第11章 Chapter 11
周雁回看着坐在圆桌上首的男人狠狠怔了下，心里一连串糟了糟了的声音。
男人看见她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直没变，只是仰面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李泽明还以为周雁回只是紧张，牵了牵她的袖子，让她再上前几步，笑着介绍道：“雁雁，这是住建的马局，马局，这是我好朋友周雁回。”
周雁回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这种境遇下遇见前男友马昱，更想不到以前一天到晚只关心裤`裆里那点事儿的男人，现在居然混进体制内做领导了。
跟大学时候相比，马昱现在明显发福不少，原本麻杆般细溜的男人现在已经有了啤酒肚，明明已经仰着头看她，下颔线还是和脖子糊在一起。
幸好五官的底子还在，能看得出以前是个不可多得的帅哥。周雁回那会就是被这张脸吸引，这才开始了一段接一段的孽缘。
他能帮助自己吗？
曾经闹得很僵的前男友。
她还在他们感情的末期，很不客气地把他绿了。
对象还是能为他两肋插刀的发小、死党、挚友。
周雁回只是想着就觉得今晚一定很哇塞，琢磨着实在不行现在就逃吧，好过一会儿被人打击报复，但身体却又很诚实地站着不动。
她还不想认输。
周雁回向着马昱格式化地笑了笑，声音不高不低道：“马局好。”
马昱向她点了点头，也是落落大方的。他早就不是曾经莽撞青涩的少年，在官场摸爬滚打好几年，举手投足间满是成熟男人的稳重。
李泽明让周雁回紧挨着马昱坐，笑着介绍道：“马局今天真的是赏光，我还说去局里接您的，谁想到您亲自过来了，还给我们带了酒。”
马昱说话很客气：“都是老朋友，说这么见外的话干嘛？今天本来就在这边儿有接待任务，把人送走之后直接过来了，又不费什么事。”
李泽明给周雁回一包烟，眼神示意她给马昱发烟：“雁雁，你别看咱们马局年轻，人家早就是一把手局长，估计过几年就能进市`委`班`子了。”
马昱直摇头，打着官腔道：“说这干嘛，都是没影的事儿。我现在就想把手头的事干好，把大家都给服务好。至于以后要去哪儿，不是我能定的，我服从组`织就行。”
李泽明一边奉承马昱，一边拿胳膊肘推了推周雁回，催她赶紧行动起来。周雁回只觉得头皮有点麻，还是抽了根烟递过去，说：“马局，请。”
马昱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她身上，他笑着把烟推开，说：“不抽了，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在你面前抽烟吗？”
李泽明怔了怔，看看马昱，再看看周雁回：“怎么，你们俩认识？”
周雁回没吭声，淡淡看向马昱，马昱还是笑嘻嘻的，主动道：“何止是认识啊。周美女跟我是校友，我们一整个学校的男生都追她，我也是其中之一。”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啊，那也太有缘了。”李泽明笑着往椅背上一靠，说：“我还说介绍美女给你认识，现在倒好，你比我都早认识这个美女。”
聊得越多，周雁回对马昱越是陌生。面前的这个人相当成熟稳重，说话滴水不漏，即便到了现在，还是没有拆穿两人关系，外人面前给足了她面子。
不得不承认，还是社会这个学校能培养人，她实在很难将现在的他与当年那个骚包到开着超跑在学校里乱窜的少年对应起来。
好在周雁回也是在不停成长的，既然马昱不提往事，她也就装作毫不在意，跟马昱飙演技道：“马局过奖了，我那时候太年轻，什么都不懂。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做了不少错事，让您看笑话了。”
马昱笑而不语。
李泽明帮着周雁回切入主题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有些话就好说了。雁雁，你先把烟给马局点上嘛，你们俩好好聊一聊，把你的事也跟局长大人说一说。”
周雁回连忙应声，把刚刚没发出去的烟又给马昱递了下。见他还是没反应，她索性豁了出去，向前倾了倾身，把烟送到他嘴里。
再一手拢着打火机的火，帮他把烟点上。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两个人靠得极近。近到周雁回能看见马昱下巴新冒出的胡茬，闻见他身上的烟味……真是恶心坏了。
更恶心的是，马昱还往她脸上喷了口烟。
“……”周雁回忍得辛苦，笑容倒是一直没变。求人办事，能多低声下气就得多低声下气，不仅给他点烟，周雁回还贴心地把烟灰缸推到他面前。
“马局，”周雁回看气氛差不多，说：“我遇到个麻烦，想请您帮帮忙——”
李泽明刚让走菜，服务员拿着酒，挨个来问是喝白的还是红的。
到周雁回跟前，李泽明本来准备让她帮忙把酒杯收了。马昱却突然给周雁回一个手势，让她等等再说，自己跟服务员交待道：“麻烦给这个美女倒壶茅台。”
周雁回皱了皱眉，她伤口还没完全好，是不能喝酒的。李泽明也替她开脱，说：“马局，我跟你喝吧，雁雁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倒上倒上，”马昱突然强硬：“喝一壶两壶又没事儿，酒还能杀菌呢。”他指了指服务员手里的茅台：“大美女，你看，羊年的生肖酒，你不是属羊吗，我今天特地为你挑的这瓶。”
周雁回：“……”
两个人怎么说也在一起过，马昱知道周雁回的生肖不足为奇。可他怎么知道她今天会来，还专门为她准备了酒？
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宴请，却偏偏吃出了鸿门宴的味道。
周雁回跟李泽明对视几秒，都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今天这顿酒，周雁回是不得不喝的。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了什么身体不身体了，周雁回拿壶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两手端着敬过去：“马局，我敬你一杯。”
“一杯怎么行啊。”马昱笑着拦住她，抢了她小杯子，把酒倒回壶里，拿手指敲了敲壶口，说：“直接干一壶。”
周雁回都李泽明都怔住。这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马昱是明摆着要为难周雁回的，连同他的笑容也慢慢变了味道，从一开始的圆滑变得锐利起来。
李泽明背上都微微出汗，帮忙挡道：“马局，今天是我做东，敬您第一壶酒的风头怎么能让其他人抢过去。先让美女吃两口东西，这壶酒我敬你。”
马昱冷笑笑，说：“小李，你对美女这么照顾，你回去不怕跪搓衣板啊？”他让服务员也给李泽明倒一杯：“你要喝就一起喝呗，咱俩确实好久没在一起喝过了。”
这下不仅是周雁回，连李泽明也搭里头。周雁回瞥一眼李泽明，帮忙解围道：“泽明，我看你才不懂事，马局说了要我敬他，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说完，周雁回端起桌上的一壶酒，咕嘟咕嘟喝起来。
她没试过这么猛的喝酒，中途几次停下来要呕。
她不停在脑海中想着自己的秘密花园，这才坚持下来。
周雁回一壶酒灌完，脸立马就红了。酒精没这么快起作用，完全是一口气憋得。
马昱却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他指了指李泽明的那壶酒，示意她也一并代劳：“哟，酒量不错啊，再来一壶肯定也没问题吧。”
李泽明脸都白了，周雁回深呼吸着，压制着心里要爆发的那团火，把手慢慢伸向酒。
“快点，快点。”马昱很久没看见过这样的好戏了，他闲适地往椅子上一靠，说：“赶紧喝完了，我给大家敬一杯，咱们这个局就组起来了。”
周雁回咬着牙，知道今天自己不把酒喝了，他是不会罢休的。把心一横，把酒端起来，刚准备送到嘴边。
包厢大门忽然被人打开，有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不疾不徐走进来。
马昱向着门儿的方向一看，乐了，说：“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今天真是巧了，一桌子都是老朋友啊。”
周雁回也跟着看过去。
心情更糟糕。
是秦西。
秦西对周雁回来说是避之不及的蟑螂，对其他人而言却是座上宾。桌上的人纷纷站起来跟他打招呼，李泽明更是走过去迎接。
“你们这儿挺热闹啊。”秦西向着大家稍一点头，看向马昱道：“我刚刚在河那边就看到你了，赶紧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这个包厢傍水而建，三面都是透明的玻璃，景色一流。不过也因此有个小小的缺点，容易被有心之人看见里面。
马昱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话里有话地说：“你真是有心啊，就是不知道你到底是看到我了，还是看到谁了？”
马昱身边加了个椅子给秦西。
秦西也点了根烟，说：“我没打扰到你们吧，刚刚进行到哪个环节了，别因为我在，你们就拘束了，该怎样就怎样。”
马昱说：“刚刚我们喝酒呢。”他看向周雁回，咂了下嘴：“美女怎么坐下去了？刚刚那壶酒还没喝完吧？正好咱们秦总来了，你直接敬他，秦总可是天之骄子，你有什么事儿，求他比求我管用。”
酒劲已经上来了，周雁回晕晕乎乎的，坐都有点坐不住。她端着酒壶扭身站起来，李泽明原本想拦着，她手一挡，说：“我没事。”
尽管状态不好，周雁回心里有一股劲。
男人越是刁难，她就越要迎难而上，绝对不被打倒。
她端着酒敬向秦西，挤出一抹笑，大着舌头说道：“秦总，我敬你。”
秦西如同看陌生人一样，视线很轻地落到她身上。
他举起小杯，向着她点点头：“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