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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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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陈泽晋在孔靖瑶身侧的圈椅中坐下,饶有兴致地答道:“郡主请讲,下官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孔靖瑶轻轻抿了一口茶杯,缓缓道:“庆阳偶尔得空也会去城中的佛寺去听主持大师讲佛经,期间也曾听闻佛门中的‘五戒’,故而现下有一事不明,请问陈少卿,可知现下惨遭杀手的两位是否都是佛教的信徒呢?”

    陈泽晋不解,“庆阳郡主何出此问?”

    孔靖瑶微微一笑,语调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如若这二人并非皈依佛门的弟子,那他们其实并不用受到此‘五戒’的约束,那凶手高高在上指责二人所犯之戒条,岂不皆是无稽之谈,强加于他人身上莫须有的罪责?”

    陈泽晋似是听懂话中的深意,扭头目光灼灼眼睛一眨不眨兴奋直视着孔靖瑶,恍然大悟道:“那依庆阳郡主的意思,商贵和楚天道人都是信佛之人,且凶手也是清楚知道他们信仰之人?!”

    但很快陈泽晋便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不对呀,若是说商贵信佛倒也有这种可能,但是楚天道人,世人皆知他是为圣上炼丹的道人,怎么可能信佛呢?”

    思忖片刻后,陈泽晋寻到唯一一个能说服自己的想法,“会不会现场留下的所谓‘五戒’只是凶手随手给自己的罪行找的一块遮羞布而已?”

    孔靖瑶一脸茫然地摇摇头,又偷偷抬眼看向上首之人,却没想到这是齐楚昭也正在一脸平静的看向她。

    似是被这视线微微烫了一下,孔靖瑶匆忙挪开眼,视线重新落回到手边这个粗制的白瓷茶盏之上。

    就在大家各怀心思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时,久未出声的齐楚昭终于开口冷冷地说道。

    “查查便知。”

    语毕,他从椅中起身,一步一步行至孔靖瑶与陈泽晋当中。

    齐楚昭侧过身面对着孔靖瑶,“这种凶事,不适合深闺女子插手,庆阳郡主还是请早些回府歇息吧。”

    孔靖瑶抬头仰望着身前这个面色阴沉,极具威压的男子,她紧抿着唇,眼神却异常坚定,“煜恒哥哥,这事困扰了我好几日了致使夜不能寐,你能不能让我在此处等等少卿调查的结果……我保证绝不出声打扰你们办公的。”

    见齐楚昭似乎没有半点动摇,孔靖瑶赶紧补充道:“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让我今晚能睡个好觉,好不好……”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孔靖瑶清澈的眼眶瞬间蓄满了水汽,她深吸好几次,方才稳住泪水不至于在齐楚昭面前落下。

    齐楚昭不在继续与她多言,冷漠地别过身,一步一步朝门外走。

    孔靖瑶不安地望着齐楚昭离开的方向,身侧沉默许久的陈泽晋出声安慰道:“煜恒向来嘴硬心软,现在这样,便是他同意你留在这里了。”

    “真的?”孔靖瑶一脸惊喜的望着陈泽晋。

    陈泽晋点点头,“嗯,郡主且在此处稍坐片刻,现在我立即派人着手调查此二人身后之事,定会尽早给郡主一个准确的答复。”

    孔靖瑶起身向陈泽晋践礼,“谢谢,陈少卿。”

    陈泽晋连连摆手,“本就是我份内之事,如此说来应该是我感谢郡主给我们提供了如此重要的思路……”

    两人立在原地,互相礼让。

    这时,门边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还不走?”

    齐楚昭侧目扫了屋内一眼,随即便收回视线,身姿笔挺,立在刚抽出新芽的桂树之下,望着院中忙碌穿梭的官吏身上。

    斑驳的日光,倾泻而下,越过重重阻拦,终是如繁星一般散落在他的肩头,而在孔靖瑶的眼中,他却是那个比星光更加炫目的恣意少年。

    陈泽晋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慌忙跟孔靖瑶拱手告辞,跌跌撞撞跟了上去,“来啦,来啦!”

    二人走后,孔靖瑶背着手,慢慢悠悠地房中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

    这房间是陈泽晋平日里在大理寺办公用的地方,书架上,桌案上格外干净,除了本次案件的相关案册外,还有书架上摆着一本《洗冤录集》装装样子,就再无其它。

    逛完后,孔靖瑶坐回先前的位置上,望着自己手背上的一个细看才能发现的月牙形状的瘢痕发呆。

    昨夜梦中貌似商贵的那张凶煞之脸再次浮于眼前。

    姜家的那场大火已经是孔靖瑶三岁那年除夕发生的事情了,时隔多年,加之火灾发生时她尚且年幼,对当年事发的记忆非常的零散,很多事情都是她到了入学的年纪时辰王告诉她的。

    而唯一让孔靖瑶记忆尤新的便是那个块花纹怪异的玉珏,也是她多年来集齐各方势力苦苦找寻之物。

    如今除了玉珏外,她或许又回想起了一位疑似与当年火灾有关之人,即便是只有非常渺小的希望,她也不愿就此错失接近真相的机会。

    一直到天色黯淡下来,孔靖瑶却始终为等到陈泽晋与齐楚昭归来的身影。

    却等来了先前被她支出去的欢儿。

    欢儿风尘仆仆赶来,“郡主,你可让欢儿好找啊!”

    孔靖瑶有些心虚地指了指桌案上那个已经空掉的食盒,“我就是念着昨夜煜恒哥哥帮了我,知道他办案辛劳,这才特地给他带来些府中吃食,慰问慰问。”

    欢儿探头环顾四周,“可现在齐将军已不在此处了,那您独自在这儿又是为何?”

    “我……”

    就在孔靖瑶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应答时,她期盼已久的二位终于披着银白的月光,出现在大门外。

    见状,孔靖瑶赶忙迎了上去,“怎么样,可查到了什么?”

    陈泽晋一进屋,便瘫在了离门最近的圈椅之中,大口喘着气。

    孔靖瑶捏起茶壶为他斟了杯茶,“少卿辛苦,请用。”

    陈泽晋也没有跟她客气,抬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孔靖瑶又连忙给他满上,如此往复三杯后,陈泽晋才渐渐缓了过来。

    这时,不知什么已经立在孔靖瑶身侧多久的齐楚昭也若无其事地将茶盏置于孔靖瑶的手边。

    孔靖瑶压住自己将要上弯的唇角,一脸歉意地为齐楚昭也斟满茶水,轻声道:“煜恒哥哥请用茶。”

    齐楚昭并未像陈泽晋那般狼吞虎咽,而是抬手将杯沿贴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随后从怀中掏了一张纸递到孔靖瑶手中,不咸不淡地说:“这就是你要的答案。”

    孔靖瑶立马放下茶壶,尽量控制着指尖的颤抖,深吸了一口,缓缓展开这张重如磐石的纸页。

    一张再寻常不过的白纸上,被齐楚昭用行云流水的行楷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页,上面详尽地记录了商贵这几十年的生平。

    商贵,实则出生在一户姓刘的贫农之家,一岁时因为家乡遭了大旱,家中父母相继饿死,恰好有一位云游的大师路过此处,邻里觉得他实在可怜,就请大师将他带回庙中抚养,大师为他重新取法号为,普玄。

    在商贵十岁那年,寺庙中遭了瘟疫,要不是有一位大夫接到了主持的求救及时赶来,想必他定会死于那场天灾之中。

    商贵大难不死,但却并无后福,自他病好之后,寺庙香火愈发惨淡,所以商贵被主持送到了山下了商家村一户无儿无女的人家寄养。

    再后来,长到二十岁依然无所事事的商贵,听闻同村的商安平五年前高中了状元,这一年终于从下派的地方调回了京中,商贵二话不说辞别家中,赶往京中投靠这位同乡。

    之后的事情就正如孔靖瑶所知的那样,商贵在商家做了管事的,直至他被杀害之日。

    孔靖瑶眉头紧锁,“就这些吗?”

    齐楚昭动了动唇,还未出声,就被刚刚缓过劲儿的陈泽晋抢过了话头,“对,就是这些。好在商家村就在京郊不远,今日我同煜恒快马加鞭亲自走了一遭,找到他们村所在的县令查找了他们村的赋役黄册,同时询问了他家周遭的亲戚朋友,这才将他的过往拼凑完整。”

    回答完后,陈泽晋直觉孔靖瑶问得怪异,“怎么,有何事是郡主知,但我们的记录上并未体现的吗?”

    孔靖瑶视线落在“寺庙遭遇瘟疫”的那一行,低声答:“无事。”

    继而,她又想起另外一位死者,抬眸询问二人,“既然查到了商贵确曾为佛门弟子,那你们可查到了楚天道人是否曾为佛门弟子呢?”

    此时,齐楚昭已经回到早晨摆满了书卷的桌案前桌下,手中正在“哗啦哗啦”翻动着一本书册,并不打算搭理孔靖瑶。

    陈泽晋见状不得不再饮下一杯茶润了润干涩的口舌,摆手继续说道,“原本我和煜恒是想去庙中查看,商贵居住在寺庙中的那几年,庙中其余弟子的信息。但是当我们找到那座寺庙的时候,早已是人去庙空,只是从一间禅房中带回来几本记录寺中事务的册子。”

    “找到了!”

    齐楚昭难得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他高高举起手中积尘的手册,修长且均匀的手指点着一个名字——“普玄”。

    孔靖瑶和陈泽晋快步走到案前,三个黑漆漆的脑袋凑在一起,仔细查阅着记录册中其他人的名字。

    不多时,看着满篇的“普延、普纪、普成、普尚、普广、普玉……”三人便犯了难。

    到底哪些才是凶手正在寻找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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