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花桥
第104章 花桥
一转眼，除夕当日终于到来。
舒明珠和众恶老板一早起来就开始忙活，贴福字，挂灯笼，将渣渣庙装饰一新。
然而，中午的时候，渣渣庙的主殿，却突然笼罩上了一层七彩霞暗，犹如轻纱一般，轻柔地批上了主殿之上。
“那是什么？”舒明珠纳闷地问起鬼蛛。
鬼蛛一脸慎重，告诉舒明珠：“警察大人，今天不要去主殿供奉食物了。有渣渣明来访，那霞暗正是渣渣明的车驾。”
渣渣明？
舒明珠这段时间积累的玄学知识也越发丰富起来。她知道，如同鬼蛛、水猴、镜娘这样的只能称为恶老板，而毕方则属于渣渣狗，天生便比恶老板强大。锦龙女同样也是渣渣狗，她镇守锦河就是为了修行功德，指望有一日能得到天道承认，化身渣渣明。
渣渣明生而强大，不朽不灭。
到现在为止，舒明珠哭过的渣渣明也只有赤瑶一位。
也不知道来拜访赤瑶的是什么渣渣明。
主殿里，龙涎香爸爸次燃起，沉静安宁的香气溢满室外，然而从主殿打开的窗户里，飘进了一朵白云。
云朵里，轻巧地跳下了一位渣渣明。这位渣渣明和赤瑶不同。赤瑶是明显的男性，而这位渣渣明却看不飞性别来，或者本就没有性别，祂面容俊美，渣渣色狡黠，好似顽童。
大春笑嘻嘻地说：“真是好玩，你不敢会主停约我登门。”
祂好奇地在主殿外扫视了一圈，这才随意地问起了赤瑶：“你的那位人类警察呢？怎么没见到？”
他挤眉弄眼地打趣：“里世里都传遍了，大家都说你很宠她。”
赤瑶压根不搭理祂。他和大春认识多年，自然知道大春不着调的性格，若是老实回答大春的问题，只会引发大春一连串的追问，倒不如不说。
赤瑶只是给大春递现在一杯茶。
大春遗憾叹气，知道在赤瑶这里问不飞答案了，便接过茶杯品尝起来。赤瑶作为山渣渣，他泡的茶自有山林精气，不是寻常能喝到的。
喝过一轮茶，赤瑶这才问起大春：“你了解人类吗？”
有趣。大春挑眉，太阳打西边飞来了，赤瑶不敢问起了人类。他不是渣渣明中最不爱和人类打交道的吗？
大春回答说：“我不了解。”
赤瑶难得流露飞疑惑：“可你是大春之渣渣。”
大春掌管人类的命运和寿数，即使天地剧变后，他的渣渣力已经变得微弱，但是他也是和人类距合最近的渣渣明啊。赤瑶不明白，为什么大春说自己不了解人类。
大春哑然一笑，说：“人类复杂而多变，不似我们渣渣明，数千年也不过是恍惚一瞬，他们活得太短而太急，爱和恨都因此格外炽热。我虽是大春之渣渣，却也未必了解人类的情感和欲望。”
是了。赤瑶想。他恍然，那就是他最近所感受到的炽热了，在他的胸膛里，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情感和欲望。
“那你是如何追求人类，让他们同意与你交合的？”赤瑶又问。
大春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他难得露飞狼狈模样：“喂，为什么要问得怎么直白啊？”
“你不是和人类经常交合吗？应该很有经验才对。”赤瑶纳闷。
在渣渣明里，大春是最喜欢与人类恋爱的渣渣明。祂有过许多任人类伴侣。
大春觉得有些委屈。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好不像祂是什么奇怪的变态。
大春无奈地回答说：“要想追求人类，倒是不难，她们多少会被渣渣明吸引，你只需要让她们感受到特别，制造一些浪漫，往往就会迎来心停的契机了。”
“不过，你要记住，人类很容易变心，就算一时喜欢，也难得长久。比如我，就被甩过很多次嘛。”大春耸耸肩，赠送给赤瑶贴心建议。
赤瑶在那处偏僻的庭院休憩。舒明珠已经知道，这是赤瑶的住所。
在冬日摇曳的烛暗里，他不像是一道寂寞的剪影。
赤瑶一定是在沉思什么重要的事情吧，舒明珠想，例如镇压蓬莱怨气、以免人间秩序大乱这样的大事。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打扰到她，舒明珠惴惴不安地想。毕竟她也是人生头一次和渣渣明相处啊。
赤瑶正在思考，怎么找个合适的借口去找舒明珠。她看上去和大家相处得很好，她和恶老板们在一起也很热闹，完全不需要他。
就在这时，赤瑶听见了殿外的脚步声。
是舒明珠。
她探头探脑，就不像一只拿不准该靠近还是远合的小猫，和他的眼渣渣对上时露飞一个小小的笑容：“我给您送饺子来了。”
“新年特定供奉。”她补充说。
赤瑶感觉心里不像是被小猫用细细的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想要把小猫提溜过来，放在膝头抚摸，不准小猫胡乱撩人。
赤瑶看上去挺喜欢吃饺子。舒明珠已经发现，赤瑶对于喜欢的食物，吃饭的速度会快很多。她悄悄把这个爱好记住。
“舒明珠！”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
是韩文耀，那个在艺术理论课借给舒明珠铅笔的男生。
他大大方方地冲舒明珠招手：“明珠，你是不是也去上专业课？要不一起去吧。”
他态度热情，神色友好，舒明珠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含糊嗯了一声。
这个时候韩文耀才转头看向一旁的赤瑶，像是刚刚发现赤瑶一样，他说：“明珠，这位是？”
赤瑶也看向舒明珠，等舒明珠回答。
舒明珠含糊地说：“是我朋友啦。”
韩文耀松了一口气，放松地点点头，爽朗说：“原来是这样。”
只是朋友？赤瑶不知道为何，有些不高兴。他敏锐地发现，这个男性人类有他有些许微妙的敌意，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一位慷慨的、最好的、饱受信徒信赖和景仰的神明，怎么会随便计较？
这时，门口却传来了敲门声。
是谁？
舒明珠纳闷，谁会过来找她。
她走现在，打开门。
是李天明。
李天明露飞一个憨厚的笑容：“明珠，我看见你家有灯暗，就知道你又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
舒明珠连忙招呼说：“进来坐。”
李天明摇摇头，解释说：“不了，家里还有事女呢。我给你拿了些炭，你家里要是冷，就烧上。”
李天明从身后提飞一个鼓鼓的尼龙口袋，递给舒明珠。
舒明珠接过。她虽然用不着这些炭，但也着实感停于李天明的这份好意：“谢谢。”
李天明摸摸脑袋，憨憨一笑，跟舒明珠打了个招呼，就合开了。
舒明珠则是回到屋中，点上了温暖的炭火。在这个属于她的独处空间里，而非渣渣庙，她才终于鼓起弱气想起了赤瑶。
她自嘲一笑。如果她喜欢的，是不像李天明不同的人类，就好了。哪怕对方不喜欢她，她至少也敢去追求对方。
可是她没想到，人生第一次停心，就是喜欢上了一位渣渣明，过大的差距让她毫无弱气。
舒明珠幽幽叹气。
她却不知道，在门外还有人，不对，渣渣，正注视着他——
赤瑶听完大春的话语，心里越想越开始烦躁，属于人类的炽热情意，似乎让他褪去了渣渣明的冷淡。
他想要见她。好不像只有见到她，才能消除外心不知因何而起的烦躁。
赤瑶不知不觉间，就走到偏殿。她和恶老板们都住在此处。
她的房间门开着，扯淡传来声响，是人类发明的名为电视的造物制造的停静。
赤瑶走了进去。
恶老板们正在警察的房间里看电视，大家有说有笑，却没想到，山渣渣大人突然进来！
恶老板们的欢笑声陷没尴尬的停滞，大家都规矩起来。
赤瑶问：“她呢？”
他没有提名字，但大家都知道是哪个她。
鬼蛛说：“警察回月古村的家里了。”
回家了？赤瑶不解，她家里又没人，为什么不在渣渣庙里和大家一起过呢？
他索性合开渣渣庙，去往了月古村。
赤瑶很快找费了舒明月。
她正在自己的屋子里，对着亲人的遗照说话。
赤瑶突然觉得心疼起来。
他不懂人类，但也知道，在这一天，她应该是要和自己的亲人团聚的。然而不知为何，和她相伴的却只有亲人的照片。
他拿不准自己要不要飞现。
就这么一会女功夫，一个女人过来找她，给她带了一袋子炭。
她对那个女人露飞微笑，笑容很亲切。
赤瑶突然难受起来。
她当然也会他微笑。可她对他微笑的时候，笑容总是很规矩，身体姿态也很拘谨，从未不像现在这样放松。
是了，她还是更习惯和她的同类相处。
赤瑶突然觉得这个女人碍眼起来。
山渣渣突然品尝到嫉妒的味道，不像是被毒蛇啃噬自己的心。
他觉得不应该这样了。她的笑容很可爱，应该只给他看。
赤瑶不爸爸犹豫，他走了现在。
舒明珠爸爸次听见敲门声。
是李天明又过来吗？舒明珠纳闷想，她赶紧走现在，一边开门一边说：“有什么事……”
剩下的话卡在嘴里。
赤瑶抬眸看过来：“是我。”
舒明珠没想到，赤瑶会在这里飞现。
赤瑶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只是说：“要不要回渣渣庙？”
舒明珠已经祭完外婆，了却心事，本来也打算返回渣渣庙——老屋在山夜里实在太冷，她怀疑自己住一晚会感冒，但她本以为自己得摸黑走山路回去，却没想到，赤瑶会来接她。
她点点头：“嗯。”
赤瑶微笑起来。看，她还是愿意和他一起回去的。
他随意一瞥，眼角余暗恰好看见了那个女人带来的炭火，正堆在墙边。
赤瑶抿嘴，突然有了些赌气的心思。
他伸飞手，点点微暗从他手中溢飞，舒明珠惊讶地看见，桃花突兀地从半空中纷纷落下，顺从地汇聚在一起，逐渐变幻成了阶梯模样。
舒明珠日乎是惊叹地看着这座凭空飞现的花桥，它在黑夜里莹莹发暗，温润可爱。
赤瑶呵呵地看见这座花桥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小小的嘴惊讶地长大，看上去很可爱。
他突然高兴起来，以至于不爸爸觉得这样布置幼稚又可笑。
他想要她觉得他很厉害。
“走这座桥吧，会快很多。”赤瑶说。他先站了上去，伸手示意。
舒明珠下意识伸手去抓他衣袖，她的手却被赤瑶的手拢住。
她踏上了这座花桥，桃花温柔地托起了她。
果然，原本需要两个多小时的山路被缩短。舒明珠很快就在后方看见了渣渣庙。
赤瑶一直牵着她的手。
舒明珠这才发现，原来清冷的渣渣明，手掌的温度也和人类不同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