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聚餐
部门人数不少，大概需要坐两张大桌。
店里的布局是一个包间只放一张桌，但相连包间之间的推拉门是可以打开的，所以也基本可以满足大型聚餐的要求。
秦意下意识坐去侧桌的角落里，这个位置被侧门挡住，不必和隔桌的领导遥遥相望，是个抢手的好地方。
譬如，已经社死的田乐秋也持有觊觎之心，但被秦意抢了先，歉疚的她就只能幽怨地看一眼，然后灰溜溜地离开。
晓晓抓住她的胳膊，好奇问：“你今天是咋了？进一趟办公室跟被下了蛊一样，怎么奇奇怪怪的？”
说着她又扯了扯秦意的袖子，“诶对呀，你早上是不是也去了一趟总监办公室？有没有看见啥？”
往事不堪回首，冷面秦意利落扒拉掉她的手，表示自己有权保持沉默。
田乐秋眼眶微红，她偷偷瞥一眼秦意和许承安，表情很是悔恨，“别说了，无颜见爹娘。”
“你认他俩当干爹干妈了？”晓晓顺着她的视线寻人，脑回路依旧逆天。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田乐秋深深叹了口气，“不过是我单方面的撮合，他们根本就没在一起的打算。”
晓晓拍拍她的肩膀，真情实感地安慰道：“别担心，现在的法律已经开始保护非婚生子了。”
田乐秋面无表情，“谢谢，你的话暖暖的很贴心。”
不过这位子跟秦意也注定无缘，她的屁股还没来得及和椅子摩擦出感情，就被不懂爱的组长同志给狠狠拆散了。
“这门跟三八线似的，还搞男女分裂呢。”组长笑眯眯cue许承安，“许总监，您说是吧？”
部门的男女数量基本平衡，但除了个别女生因为晚到坐去了大桌，其他大部分女生都默契地选择了侧桌位置，毕竟谁也不想和领导共享浪漫晚餐。
许承安点点头，“如果田乐秋负责撰写今天的新闻稿，那么晚上就会有一条爆炸新闻登上首页。”
旁人好奇询问：“什么新闻？”
“惊！这家知名互联网公司竟然不让女性上桌！”许承安表情依旧淡淡的，仿佛这话压根不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
众人只当许承安是根据田乐秋平时嘻嘻哈哈的随性态度编造出来的幽默话，专门说来调节气氛的，于是都很捧场地哈哈大笑。
只有田乐秋和秦意作为绯闻事件当事人深知其中阴阳的意义，两人沉默坐在一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田乐秋都没脸说不，是的，她承认，她田乐秋就是这样断章取义的人……
两桌的男女比例失调，部门经理也觉得这种排座形式不太妥当，于是开始徒手抓鸭子换座。
他以身作则，率先站了起来，“我赞同，首先领导就应该均匀分布，免得只一桌的同事难受，这多不公平。”
和领导同桌的人狠狠共情，恨不能把爹妈的手脚都借过来举起赞成。
经理笑眯眯走到秦意身边，“小秦跟我换吧？”
秦意咧着嘴假笑，“还是不了吧，这我多不好意思。”
“你跟许总监一个运气王，一个非非怪，坐一起正好中和下运气，争取把下一次中奖机会留给其他人呗？”经理笑着打趣。
秦意很想说，要不你还是叫我禽兽吧？她现在还挺不想当人的。
挨着许承安坐这种事，哪怕她去他家白嫖喝汤都没遇上过，秦意的心轻轻地碎掉了。
经理还在抓落单的鸭子，局势有些紧张，仿佛回到了中学抽人回答问题的课堂瞬间。
有些头一旦抬过就不在，就只是这么一个短短的眼神交流，田乐秋和经理之间就通了电。
她连连摇头，“我觉得一桌起码得有一个新同事，这样才符合迎新的主题。”
她语速飞快，但有理有据，于是成功说服了领导。
那感觉就像自己是一片即将下红锅的脆嫩毛肚，短短几秒七上八下的。
饭桌上热热闹闹，秦意只偶尔参与一句，大多时候都在沉默干饭。
秦母曾经感叹过一句，“心理科医生都救不了的话痨，居然让工作给整成社恐了。”
秦意胃口偏小，吃完小半碗饭就不怎么动筷子了。
许承安问她，“不合胃口？”
“没有，我平常就吃得比较少。”她老实作答。
许承安点点头，“昨天看你喝汤，以为你肚子挺能装的。”
能装的不是肚子，是她秦意沉默寡言的樱桃小嘴。
秦意昨天确实喝汤了，此话不假，但过于暧昧了，建议不说，亲亲。
她唯一感谢的就是，许承安的声音不大，其他人也在嘻嘻哈哈聊着其他，根本没人获取他们的聊天记录。
秦意松了口气，扬起笑脸开始阿谀奉承，“哈哈哈，还不是因为许叔叔手艺一绝，当时就把我肚里沉睡的馋虫给勾起来了。”
虽然自己才是美食的幕后人，但许承安还是任由只负责开火的父亲冒名领走了自己的美誉。
他低低笑了声，“那你现在等于是做了驱虫？已经没有美食能勾起你的食欲了？”
其他人的话题大概也聊到这了，有人打趣道：“秦意吃那么少，这么瘦完全有道理。我肚子上的肥肉都是管不住嘴应得的惩罚，我实在没脸嫉妒。”
“但唯一让我不平衡的是，明明总监也吃那么少，为什么身材还这么棒？”
许承安一本正经地附和起玩笑话，“可能因为我拿蛋白粉当饭吃吧，一天三顿，一周两桶。”
“每次看你们喝奶茶我心痒，就用牛奶和坚果碎之类的冲泡蛋白粉哄骗自己。”
“这大概也是我努力的结果？”
许承安长了一张高岭之花的专用脸，可实际并不是严肃漠然的性子。
对待工作，他严谨细致，但并不会无端苛责他人。同时他又开得起玩笑，愿意用一些诙谐的方式来阐述问题。他会是员工所喜欢的那类领导，这是毋庸置疑的。
秦意是典型的江南口味，好清淡，喜鲜甜。
今天所有菜里，她最中意的就是那盘酸甜可口的锅包肉，临放筷子时忍不住多夹一块。
转动桌上的圆盘时，装鱼的长条形盘子大概被谁碰偏了方向，伸出的一头撞倒了秦意面前的水杯，水顺着桌面往边缘跑，眼看着就要滴在秦意的腿上。
秦意下意识往后仰了半截想躲避，只后两只腿着地的椅子有失衡的风险。
许承安瞥到她的动静，迅速放下筷子扶住了她的座椅靠背，同时左手也没闲着，连抽了四五张纸把桌面给大致擦了个干。
他手上动作没停，和别人谈论的话题也没断，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摔倒之前，建议先找个律师查一查，看聚餐时间受伤是否可以划分在工伤范围内，不然你那点医保可能会为自己的短小而伤心。”停下交谈的他低声提醒着。
秦意立刻坐正身子，红着脸同他道了声谢。
许承安没回应，转头叫来服务员帮忙重新收拾了桌面，还顺便替她重新要了一副餐具。
她小声开口，“其实可以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不是要吃锅包肉？”许承安问。
“这都被您看穿了，许总监可真是火眼金睛。”秦意假模假样地夸赞。
“还好，我想夹菜应该不需要使用声东击西的手法。”
秦意：“”
饭局结束，众人各回各家，于是又组起了拼车小队。
秦意还没张口，就见新郎官张了口，“那正好秦意坐许总监的车回去呗？反正你俩离这么近。”
新郎官同时兼任部门兼职管理岗，他那里有所有同事的基础信息。再加上大家平时也会互相问一问家庭住址，看能不能约着一块上下班，所以秦意在市中心拥有“豪宅”这事并不是什么隐私问题。
但这简直是把自己往火堆里推，秦意满脸惶恐，“别别别，哪敢劳烦总监，我自己坐地铁回就行。”
其中一个坐许承安车过来的女同事提醒道：“就你那两分钟的距离，就跟着坐呗，我猜许总监肯定乐于帮忙。”
许承安表情淡淡的，“嗯，不麻烦。”
“看吧，你就安心吧。”那女同事继续说，“再说，你那饭盒不刚好落在许总监那里了吗？正好走的时候给取走呗。”
大家倒是很纯洁的帮着提议，只有她心胸狭隘且龌龊地想着其他。
那哪是自己遗落的？分明是那小饭盒生来就是富家子弟，出来参加变形记一天就该回去享受幸福生活了。
许承安没让饭盒当场认祖归宗，当然也是懒得解释过多，毕竟自家的饭盒出现在女下属手里，这就不会是一件清白的事。
不坚强的秦意坐在车上，真正体验到坐在宝马车里哭是个什么感觉。
这处的停车场还是老式付费方式，需要开到出口进行人工付费方可离开。
等许承安缴费时，秦意的电话响了起来，是秦母让她拍一张房产证的照片过去。
旁边的许承安正在沟通，“小票吗？稍等，我找一下。”
保安告知，说是消费记录可以用来抵扣停车费用。
“应该在你左侧的口袋里，”秦意提醒了一句，转头又对着电话里的母亲说，“今晚跟同事聚餐，待会儿回去拍。”
电话那端的秦母停顿了好一会儿，突然出声问：“你跟谁在一起？不会是你那秃头总监吧？”
秦意有些心虚，下意识否定，“没，就出租车司机。”
许承安同她恳求的眼神对视了一眼，没出声为自己正名，只是握紧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
见他没跟自己计较，秦意松了一口气，但母亲突如其来的要求却直攻了她的弱势。
“是吗？你叫他接个电话听听。”
秦意愣了会儿，“人家开车呢，咱别打扰了。”
“你就开个扩音器，让他应一声就是了，你在心虚什么？”
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秦意的反应正不正常，秦母一清二楚，索性她扯着嗓门大喊了一句。
“小伙子，你是我家秦意的领导吗？”
有的人活着，其实已经死了。
许承安见她一副石化的模样有些发笑，其实他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她每次见到自己都跟老鼠碰见猫一样，满脸晦气。
明明在知道自己是领导前，她还一副跳脱活跃的自由模样。
许承安示意她把手机往自己的方向靠。
在秦意生不如死的悲痛模样下，可能以任何阴阳方式谱写华丽乐章的许同志开了口，“阿姨，您好。”
“我是秦小姐的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