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甲留下丁看守二人，把乙丙喊出去，说了自己方才的想法，让另外的买方来解决毒的事情。最后三人打算，等雨停了就由丙去找那个女人。 夜深时分，四人和元满他们都窝在佛堂里面，甲乙守夜，所以他们连晚上出逃的机会也没了。鸡飞狗跳的午时到此时的夜深人静，元满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郑朝生依旧躺在她旁边，面容隐在阴影里，且能听得出他沉重的喘息。 元满微微转动眼睛看他……他给自己下毒了吗？何时下的毒，在把自己喊醒之前？可是看他当时的状况，感觉支撑不了多久，而且她醒后也没有觉得身上有任何异常的状况，那是平时吗？可是这几日他都是时睡时醒，也没逼迫她吃任何东西……她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他或许没有来得及给自己下毒。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保命。 想到此处，元满呼吸都顿了顿。她现在要等吗？等这些杀手因为太子把自己放了？ 她再想也想不出别的了，最后只好闭上眼睛。 即使是在四季如春的宋城，下雨的夜晚也很凉。佛堂内生了火，甲站在门外无面无表情的看着雨，而乙则坐在火堆旁。元满的影子斜斜地延伸，头顶的阴影刚好停在徐清膝盖处。 徐清顺着地上的阴影看过去，元满并没有靠着佛像的底座，而是把脑袋抵在膝盖上，离火堆近些。 她的面容在火光中跃动，红色的光掩盖了她的苍白，徐清毫无征兆地想起宁姒来，如果宁姒曝露于这种光线之下，一定会显得很昳丽，但元满除了恬静还是恬静，看着仍旧是个小孩。 徐清以为，只要他不想，即使和元满同在宋城，也不会见面。 谁知不仅见面了，还是如此情景。 想到郑朝生，徐清心里涌起一股烦躁，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把郑朝生尽早控制在他们手里，这样才能尽快得到她的解药，解救二人，并且把郑朝生带回京城。 雨下了整整一日，等到第二日早晨才停止。 雨一停，丙便离开前去找宁姒。 在这期间，郑朝生和元满滴水未进。元满倒还好，只是稍微有些饿，郑朝生则因为伤口发炎，水分一蒸发，更加饥渴。 等到午时，丙回来了。众人聚集在佛堂里，丙先告诉郑朝生有人要买他的命，接着又把宁姒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给众人听：“我有个朋友叫徐清。他是朝廷的人，他之前告诉我太子犯了事，这里头的关键人物就是郑朝生，郑朝生不死，太子就会死。” “徐清”二字传入耳中，元满便霎时睁大了眼，愣愣地看着丙，听到最后一句时，那雀跃的心情又嘎然而止。 丙继续道：“暂且不论画像中的女子与太子关系究竟有多密切，太子爱美人，也要有命爱，在性命面前，你觉得太子会在乎那个女人吗？郑朝生必死无疑。如果乌衣堂的人不信我的话，自然可以去打听打听，看看太子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处境。而我和郑朝生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一定会杀掉郑朝生。” 面对两人呆滞的表情，甲对宁姒的说辞已信了大半。 “不是这样的。这个女人对于太子来说很重要！”郑朝生怒目咆哮道。脸上的肉抖动着，不复先前镇定自若的模样。他起初以为自己的说辞生效了，只要元满还有用，他就不会死。 郑朝生已经被追得太久，精疲力尽。另一方面听闻令朝野震荡的那件事，他那一刻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究竟淌了什么样的浑水，所以急于抽身。一遇到救命稻草，他就把一切压在元满身上。第一次见到元满时，他就想到利用元满来威胁太子停止追杀。他可以保证不把太子的那个秘密说出去。面对危险时，太子的那份痴笑让他信了元满的价值。最初他还在暗中探查了元满一番，怕她可能受到隐藏的力量保护，或者是和宋城的官衙有联系，然而元满仿佛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小姐。所以他决定潜到元满府邸去，要她寄信给太子。可是还没施行，就被乌衣堂追上了。他太贪财，所以才会搅太子的那趟浑水，最后引火烧身，太子想要灭口。他又太过惜命以至考虑不周。 其实如果郑朝生弄清了元满的真实身份，他或许可以暂时逃过一劫。但是没有“如果”。 “你要杀我？”郑朝生又问道。 乙瞪了他一眼：“刚才都说了有人要买你的命。” 此话一出，郑朝生忽然就想到了那天夜里出手的两人：“那天夜里和你们交手的一男一女？” 郑朝生的情绪太激动了，元满也插不上话，目前看来她好像无用了，那么其他人会怎么处置自己呢？ 徐清恰好问了元满最想知道的事情：“那这个女人呢？” 甲把视线移到元满身上，她脸色白得如纸，眼睛里却有奇异明亮的光。他对这种光再熟悉不过，濒死但想活下

去的人都是这般。他说：“这个女人既然与太子有关，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她中了毒，能活几天都是未知数，人非他们害死的，太子还能算账到他们头上。 且皇室中人多凉薄。 他顿了顿，然后阴狠地说：“但是这件事情你胆敢泄露分毫，必死无疑。” 元满听到自己要被放了后，心终于落地了，忙不迭点头。 之后众人分了丙带回来的食物。他们还说到另外一个买方同意了最终提高到四倍的交易金额，并且约定明日城外碰头，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而元满和郑朝生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吃食，只能看着他们吃东西。 吃过食物后，甲似乎觉得不够解渴，又去佛堂后面的活井水中打了水。进门时，他手里端着两个破败但盛满井水的碗，然后放在了两人面前。 徐清看着那碗水，皱了皱眉。 郑朝生仍旧一副颓败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喝水，但他又动了动眼睛，慢慢坐起来，伸手够碗。 蠢货！徐清暗骂一声。 他刚想阻止，就见一双被绑着的脚把那碗踢掉了。 是元满，秀气的五官流露出怒气，好像记着他给自己下毒的仇，大有一种“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的刁蛮。 元满本想彻底把碗踢翻，但腿被绑久了，气血不畅，没什么力气，只是踢得碗中溅出一些水。 甲因为这一出也愣怔了一会。 郑朝生怒火丛生，朝元满扑去，唬得她连忙后仰，不慎倒地起不来了，碰着脱臼的胳膊，痛得她蜷缩起来。 徐清拦住郑朝生，不屑地说：“欺负女人算怎么回事？你想喝，老子喂你喝，一滴别剩！” 他拿起被元满踢远的水，粗暴地灌给郑朝生，顺势挡住甲的视线。 听见有人还要灌郑朝生，元满忍住痛看过去，却发现那人灌的水全部流在他衣服上，嘴唇滴水未沾，元满惊了一瞬，又见那人拿了放在元满身前的水继续灌他，这次倒是灌得下半张脸全是。 徐清退开后，甲就见到满脸水渍不住呛咳的郑朝生，不悦地撇了元满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 徐清把元满扶起来，看元满疼得直皱眉，语气故作轻浮道：“小姑娘，我帮你把骨头接回来怎么样？” 元满不明白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跟别人似乎不一样，元满在他身上感受不到像其他人一样的冷意。 而且她隐约觉得这人方才故意没有喂到第一碗水。 听到之前众人的对话后，元满觉得郑朝生既然牵涉到太子，那么绝对不能随便死在这群杀手手里。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他们准备的食物不到最后时刻能不吃就不吃，可郑朝生仿佛被打击得彻底颓了……也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近，或许从前警醒的意识也消失了。元满忽然莫名其妙地理解他了似的。 徐清眼见元满的眼神从疼痛到迷惑，最后又游离，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发现元满的适应力好像异常的好。 趁此机会，徐清迅速地为她接了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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