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这场叛乱很快便被平定了，年关将近，元庭不想在这段时间再生杀孽，便下令将元长行关押至三月，再行刑。其余相关人等皆受到相应的处罚。 回宫后，元满便带着商雀翎整日在皇宫里游荡。这几日巡防很严格，所以她们时不时便能见到整顿后的御林军。有一回，商雀翎甚至认出了领头的人。她告诉元满，那日她和小草过城门其实差点就失败了，是那个人帮了她们一把。 最后她感叹了一句，这人升迁也太快了吧。前几日还是守城门的小卒，今日摇身一变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将军。 元满看了他一眼，没有过多在意。 两人逛了这两日除了逛皇宫，便是待在钟粹宫看那些呈上来的礼单。 商雀翎看着礼单上一长串奇珍异宝，啧啧称奇，感叹传闻诚不欺我。 “什么传闻？”元满好奇道。 “你不知道吗？”商雀翎从那些眼花缭乱的宝物里瞥了她一眼，“皇帝最爱小女元满啊。” 这些是元庭一早便为元满备下的嫁妆，好在元长行虽然霸占了皇宫，但没有对这些东西下手。大年初七，元满就要启程去北疆。这几日礼部不断派人来找元满，商雀翎也跟着大饱眼福了一顿。 商雀翎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副前人的真迹，这是多少文人墨客挣破了脑袋也想得到的瑰宝，居然也是元满嫁妆的一部分。 “你喜欢这些东西吗？”商雀翎扬了扬手中的字帖。 元满老实地摇头：“我不吟诗作对，对这些没有过多研究。” 意料之中的答案，商雀翎觉得元满实在有些暴殄天物，奈何人家有个全天下最厉害的老爹，巴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送到她面前。 元满顶着一副无辜又真诚的神情说道：“你喜欢吗？不如送给你如何？” “我可不敢要，你自己留着吧。” 她笑了笑，缓缓地从一个箱子移到其他箱子面前，一一看过去。 商雀翎见她神态自若，眉眼宁静，与大婚之前，接受长辈祝福、清点嫁妆、等待大喜之日的闺阁姑娘没什么区别。 手中的字帖忽然没了吸引力，商雀翎把它小心地搁置一旁，走到元满身边，小声说道：“你没有做梦的感觉吗？仿佛昨日你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明日便要嫁做他人妇了。” 元满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睑不似他人纤长卷翘，所以没有妩媚勾人的味道，反而衬得眼睛澄澈。商雀翎能准确地捕捉到元满眼里浮现的忧伤，犹如路边的一朵小白花，实实在在地存在着，但丝毫不惹眼。元满还是会难过，可好像对此放任不管了。 “很像梦境，但它不是梦境，是真实的。”元满抬头面对商雀翎，神情仿佛在聊家常一般，随意又透着股真诚。 “你……你心态一直这么好吗？”商雀翎问道。 她摇头：“不好，前一段时日消沉了许久，然后时不时地尝试着开导自己。但好像经历一场大变，且失控地哭过之后，人就想开了很多。” “那你就真的放下他了？” 元满坦诚道：“一时半会地自然放不下，时日长了，就能了。” 这正是她对徐清表达过的意思，得不到便放手离开，时间和距离会愈合这些陈年伤疤。 商雀翎无言，她对此事也毫无解决方法。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徐清意不在元满，受伤最大的一方能够释怀是最好不过了。可元满真的打算这般做了，结局还是令商雀翎心绪难平。 “你为何这副表情？”元满有些好笑地拉着她的手，“我要嫁的人已经保证会好好待我了。” 元满说的是实话，莫柯延虽因心爱女子的死去而不再有男女之情，但是他向元满认真保证过，绝对不会苛待她，他会尊重、照看元满。 “停，打住，”商雀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要你安慰我算怎么回事，若真是那样，我也太不是人了。” “那你安慰我吧。”元满道。 商雀翎一把搂过元满，男子气满满地道：“说，要我安慰你什么，怎么安慰你。” “我嫁去北疆以后，或许就不能回来了，你经常给我写信好不好？我又不会北疆那边的话，到时候铁定只有小草陪着我解闷。” “这有何难？别说写信了，我一年去看你一回。把元朝好吃的带给你，还给你讲这边的趣事。” “嗯嗯。”元满在她肩窝处蹭了蹭。 将军府。 元芷放下碗筷，拿巾帕擦拭着唇角。 徐清用勺子喝着热气腾腾的汤，即使是吃饭，背脊也比寻常人挺得板正，元芷目光在徐清和徐正礼之间来回扫视，心

道不愧是父子俩。 等徐清放下勺子，表示自己用完膳食后，元芷适时道：“你去备马车，待会送我进宫一趟。” 徐正礼问道：“你要去找公主？” “嗯，她今日试婚服，我原本便想去看看，正好皇上昨日也派人传话让我进宫，她母妃去世得早，看不到，叫我代为一看。” 元芷说这话时，并没有看着徐正礼，眼神全放在徐清身上，见他听到自己说试婚服时顿了一顿，陷入了思考当中。 徐清的反应让元芷心中觉得不是滋味，儿子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动个眉毛便知他心里打什么注意，方才那模样真心不像是对元满有意。也是，一个人心中如何能同时爱上两个人？ 道理和事实摆在眼前，她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无奈使得元芷心中不爽，不知觉地便表现在了脸上。 徐正礼却是回错了意，单纯地以为她在烦心元满远嫁北疆的事情，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事已成定局，别再为此烦扰。日后可以盼着公主回京探亲。” 不说还好，一提便是火上浇油，元芷反手狠狠地打了他一下，怒道：“她如何回得来？古来和亲的公主一去便几乎是永远分离，何况她的身体够她折腾几次来回。” 徐正礼张了张口，手背上的刺痛提醒他还是闭嘴吧。 徐清对他老爹一副吃瘪又无辜的样子已是见怪不怪，未免“殃及池鱼”，他麻利地去准备马车了。 元芷没有带着徐清去钟粹宫，反而去了皇上的书房。 徐清踏入殿门时，见到元庭正和商雀翎下棋，不由得扬了扬眉梢。 商雀翎是他见过除宁姒之外的另一个奇女子，初见时，便想到通过激将法激她的心上人，行事张扬，举止大胆，全然不怕市井可能会将她当作谈资。商雀翎对此的解释是，她又不和市井的谣言过，若是心上人没抓住，那才是损失重大。在桑枝城和元满混到一起，如今在这里又博得元庭的赏识。 商雀翎见二人来了，便从位置上下来，对着元芷行了个礼，然后冲徐清挥手算作打招呼。 常德把元芷迎向商雀翎起先坐的位置，又为徐清和她重新上座。 元芷问：“小满呢？怎么没见着她人。” 元庭道：“她正在里面换婚服。” 说罢，元庭招了招手，常德把另外一套华服呈上来。 “这是给北疆王子做的婚服？”元芷问道。 元庭颔首：“正是，你看看如何？” 元芷细细地摸着这套婚服，绸缎柔软光滑，金丝线勾勒，图案华美。她赞道：“尚衣局这衣服做得很好。” 商雀翎倾向徐清一侧，轻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皇家做的衣服能差到哪里去，况且是为元满的夫婿而织。徐清粗略地扫了一眼，回道：“好看。” “好看吗？”商雀翎疑惑地问道。 徐清侧头望着商雀翎，她似乎是真的在问他好看不好看，而得到的答案又与她心中不符。由此，徐清推测，商雀翎觉得这衣服不好看。可是发言也要注意场合，如何能在这种地方说它差。 商雀翎蹙着眉头转向徐清，真挚地发表自己的意见：“这衣服就这样摆着怎么能看得出好看不好看，要让元满的未来夫婿试一试才行啊。” 莫名其妙的，一股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徐清说不出确切的是什么，只能答道：“他人远在北疆，如何试？” “这样啊。”商雀翎一副可惜的样子，叹了口气。 徐清忍不住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哪有？”商雀翎不满地看着徐清。 莫柯延不在这种事，他不相信商雀翎不知道。如今问得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徐清信了才是有鬼。 徐清一手放在桌边，身子整体偏向另一侧，看起来慵懒放松。 商雀翎打量他须臾，这其实是一个防御的姿态。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自从在桑枝城的擂台下，她在人群中拥抱他以后，徐清面对她要么拉开距离，要么一只胳膊挡在身前。 两人对视片刻，徐清是在探究，商雀翎却是势在必得。 在他的注视下，商雀翎用以表达不满而拉下的眉眼和嘴角都向上弯起，露出猎人的微笑。 在这样的转换之间，徐清那种熟悉的感觉终于具象化。他记起了桑枝城的擂台。商雀翎冲出来抱他的举动，像一记闷棍打得他措手不及、晕头转向，还令他怒火中烧。 “皇上，草民有一提议。”商雀翎站起来，声音清脆响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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