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 八阵图(三十六)
岩洞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小兵他们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在这密封的环境里,本来就不多的空气,还要供三个人呼吸的消耗,根本就像杯水车薪一样,随时都会被消耗殆尽。而空气被消耗光的那一刻,就是小兵他们的死期来临了。
没有死于炙热的岩浆之下,反而是死于窒息的痛苦当中,这也许是最让人无法释怀的一件事了。
三人在最初的绝望过后,都恢复了平静。已知是必死的结局了,再怎么挣扎或是恐惧都是没有用了,倒不如平静地面对这一切。三个人都不是普通的士兵,心理素质远超常人,自然不会在死亡面前表现得那么不堪了。
小兵还是机械地操控着玄武令牌,抵挡着岩浆的入侵。虽然这时候再怎么拼命阻挡岩浆,仿佛也已经失去了意义,但正如小兵所言,生命是他最大的财富,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易放弃生命,所以小兵还是咬牙坚持着。
当然,这坚持几乎是不可能得到回报的。在空气几乎耗尽的这一刻,小兵他们的脸涨得通红。他们拼命喘着气,拼命呼吸着,但却根本吸不进来一丝氧气。心脏还在有力地跳动,但每一次的跳动却都显得那么的徒劳,生命以最让他们无法抗拒的方式,在一点点地离他们而去。与这种被死亡牢牢掌控的绝望感相比,窒息而带来的剧烈痛苦,反而不算什么了。
小兵的眼前开始发黑,痛苦与虚弱感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手上的将力几乎要维持不住了。一旦他松手,不再操控玄武令牌,那薄薄的石壁就会瞬间崩溃,炙热的岩浆就会汹涌流入,将他们三人彻底化为灰烬。但是就算继续坚持,他们也不过能多撑过一两秒而已,等窒息到小兵再也坚持不住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毫无意外地葬身于岩浆当中。
但小兵还是坚持着,哪怕每多撑上一秒,都要忍受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巨大痛苦,他也依旧坚持着。哪怕这坚持也只是徒劳,但他就是无法松手。他没有再奢求希望的来临,在这种必死的绝境当中,又哪里会存在一丝丝希望呢?他依然坚持,只是想再多活一秒而已。
不想死,仅此而已……
有一个瞬间,小兵真以为他已经死了。他的意识一阵模糊,似乎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当中,马上就会沉睡不醒。但下一刻,一股清流突然流遍全身,呼吸突然一畅,空气混杂着一种清凉的感觉被吸入口中,仿佛久旱的甘霖,让小兵濒临崩溃的身体重拾了生机。
小兵突然又能呼吸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感觉力量伴随着希望再次回到自己体内。他握紧了玄武令牌,惊喜地睁开眼,才发现,是淡淡的蓝芒从自己胸口处发出。那蓝芒笼罩在他的身上,有一部分在他呼吸时被一起吸入口中,成功替代了氧气,供给了他呼吸所需。
小兵伸手向怀里摸去,然后掏出一颗散发蓝芒的小小圆珠。他的眼眶猛地就湿润了,原来那是赤龟赴死前交给他的“戏水珠”!
按照赤龟的说法,“戏水珠”是周瑜专为“水兵卫”所制,能帮助“水兵卫”在水下呼吸,是“水兵卫”之所以能水战无敌的最大凭仗。而赤龟之前将“戏水珠”连同三块四象令牌一起交给了小兵,三块四象令牌后来被铁枝拿走,“戏水珠”却还留在小兵身上。没有想到,在这绝境之中,却又是这“戏水珠”,救了小兵一命。
这下,你救了我两次了,赤龟……
小兵心里感动着,然后突然看到暗鸦和铁枝两人虚弱痛苦的模样,心里一惊,不敢怠慢,将“戏水珠”向他们丢过去。他此时已在“戏水珠”的帮助下呼吸了一会,就算再窒息也能坚持片刻了,所以先用“戏水珠”去救暗鸦和铁枝。
“戏水珠”散发出蒙蒙蓝光,笼罩在暗鸦和铁枝两人身上,那两人总算也恢复了呼吸,身体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小兵手中压力一松,外面的岩浆慢慢退去,火山喷发,终于结束了……
再过片刻,等岩浆退完,小兵将石壁散去,任由外面的新鲜空气涌入,然后身体一瘫,再也不想动了。
外面隐隐透来一丝亮光,天,已经亮了……
八阵图的第二天,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而第三天,也开始了……
小兵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此时一放松下来,立刻感到沉沉的睡意,他最后确认了一眼暗鸦和铁枝的情况,就一倒头,陷入了最为昏沉的睡眠当中。
………………
当小兵再度醒来的时候,洞穴外,还是只透来一丝微弱的天光,让小兵几乎以为自己只是睡了几分钟,天还是没有完全亮。但是身体传来的精力充沛的感觉,却让小兵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很久了,原本疲惫的身体,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于是小兵恍然,外面的时间,其实已经由清晨,变为了黄昏了。这一睡,他竟已睡过了一整个白天。
“你醒了?”
小兵听到铁枝的声音,顺着声音望过去,这个光头大汉果然就在身旁,眼中透出淡淡的欣喜目光看着他。
“嗯。”小兵点点头,坐起身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铁枝道:“鬼吠还在上面守着我们,我们正在想办法逃出去。”
小兵环顾一周,看不到暗鸦的身影,却发现身后有一个洞,向着斜上方延伸过去,其中还在不断有碎石块滚落,发出“窸窣”的声响。小兵心中一动道:“你们准备挖上去吗?”
“对,因为有玄武令牌的存在,我们可以用最小的动静挖出一个往上的隧道,那时候从隧道上冲上去,鬼吠就拦不住我们了。”铁枝道,“不过,因为我和暗鸦也是才恢复体力,这个隧道也是才刚刚动工,所以还需要再挖一会儿了。”
小兵点点头,表示了解。他没有去问铁枝为什么提起暗鸦的时候好像毫无嫌隙一样,因为他自己其实也有这种感觉,当齐心协力地从绝境中生存下来之后,他对铁枝和暗鸦的感觉都亲近了不少,也觉得他们是可以信任的了,这也是他为什么能放心沉沉睡去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