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褚清学了她，把手比成相框，里面圈着天空，白云，和高耸的树枝，周围无喧哗，不时传来虫鸣和叶子的沙沙声，了无牵挂。
褚清正觉得心情放松，突然天空变成了一个笑嘻嘻的俊脸，秦宸露出小虎牙，遮了褚清用手比划的相框：“清清，你看什么呢！”
褚清看着眼前的这张好看的脸：“小青，你脸好大啊”
秦少：“”
脱了鞋，拿脚放在顾北北的脸上不远距离：“你去躺吊篮吧，这地上硬”
顾北北一手打开了秦宸的蹄子，眼角戏谑：“哎呦，秦少是想和你家清清聊聊吧？”
“去去去”秦少既不承认，也无否认。赶走了顾北北，在褚清身旁躺下，微微闭了眼睛。
良久，褚清都觉得快要睡着了。
秦宸开口，慢悠悠的，携着困意“你一在我身边，我就犯困。”安心的想要睡着。
“睡吧睡吧，看你活泼了一上午了”褚清眯着眼睛劝他。
“我是真的开心啊，”秦宸枕着双手睁开眼睛，只看到树枝快要遮尽的天空。
“其实我和爸妈一起来过这儿。”
褚清睁开眼睛，默默地听着秦宸的话。
“那时候我没什么感觉，幸福的普通，我说我想要山里头卖的橡皮蛇，他们不同意，我就苦着脸生闷气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难过的快哭了。”
“我爸说了我几句，最后他跑了很远，才找到挑着担子卖的小贩去买，买回来还叮嘱我不许吓我妈，后来”秦宸笑了声，陷入回忆里：“后来我才知道我妈被蛇吓着过，巨怕蛇，提起来都能浑身起鸡皮疙瘩，哈哈，是不是很搞笑！”秦宸笑，褚清扭头看他，却看他微微红了眼。
少年的肤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发白，显出几分病态。
褚清轻轻用手覆了他的眼，眼皮冰凉，下一刻温热的眼泪却烫了褚清的手，褚清没有撒手，小声说：“别哭。”
“我就是想知道，我爸那时候爱我妈，为什么后来不了，我妈说亮亮别难过，离婚了，还是你的爸爸妈妈，你没有失去任何一个啊”秦宸擦了泪，哽咽，眼里坚毅：“可是我知道，我失去一个叫家的东西，永远。”
褚清听着，没有说话，其实她很想告诉秦宸，家如果代表爸爸妈妈的话，那她从不曾有过。
她更想告诉他，其实，她应该算是孤儿，没有爸爸妈妈，只剩可轻可重的血缘。
他是失去，而她是从没有拥有过。
秦宸平复了心情，有些咬牙切齿的正经：“这是我最后一次为这些哭，我发誓。”
褚清一贯沉静的性子，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大家唱歌吃野味，不亦乐乎，天色也晚了，星星都睡了。于是各自钻进帐篷里，却不见了秦宸和褚清。
“去哪了？”顾北北挠头，皱着眉着急的问。
花花说“不急，再等等。”
苏木深紧皱了眉。
稍远一些的林子里，黑漆漆的地方，一少女在挖土，秦宸看着蹲在那里专心致志挖土的褚清，打了个寒颤。
“清清，你没事吧？”
“给”褚清递给了秦宸一根树枝，自己手里拿了一根树枝，她小心的用打火机打了火，树枝着了。
秦宸不解。
褚清笑：“秦宸，其实我一直羡慕你”
秦宸皱了眉，他知道褚清所说何意。他看着褚清冲着他笑着，清澈的眼睛，一脸的坦然，便觉得有些愧疚。
或许是他太狭隘，只考虑了自己。
褚清轻轻呼了口气，拿着树枝端起胳膊，朝着天空的月亮鞠了一躬，月亮萧然，黑暗的天，唯有一轮明月，照亮了周围的云，落落光华，像块精心雕琢的黑玉。
“希望秦宸哭有人听，苦有人诉，事事释怀，一生平安。”
秦宸睁大了眼，他的心微微颤动。
他一生都不会忘记，十三岁的少女，大眼睛里是跳动的火，是坚定如斯。
她许愿，像是在说着不反悔的誓言。
那个小女孩平日话很少，总爱点头附和，时常让人觉得懦弱，那天也许是她曾说的最多的话。
仅仅为了他。
秦宸看着自己手里树枝慢慢燃着，发出噼啪声响，全身的血液都倒涌至头顶，他的鼻子酸楚，他望着眼前单薄却坚定的女孩，也生出一抹惺惺相惜，希望他能护她平安吧。
生生世世。
话毕，褚清学着电视剧里的还装模作样的鞠了躬，一把拿了秦宸手中的树枝，丢进了刚刚挖好的土坑里，又用土，一捧一捧的填着，秦宸也帮着她捧起土埋上，直至填平。
所有怨气，所有苦大仇深，所有难过，一并埋了。
秦宸暗了眸子，笑不出，黑暗里却伸手拍了褚清的头，对她说：“谢谢呐”
褚清见那人又恢复了不正经的样子，弯了清澈的眼，眼睛微红：“不客气。”
他们回到帐篷时，已经一点多了，只有苏木深坐在外边没有睡觉，两个人看到他，倒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去哪了？”苏木深问。
“那个”褚清想了半天，愈发局促。
“我们刚去看表演了”秦宸笑着说“贼棒！就是太远了，又迷了路，这会儿才找到咱们这里。”
“哦”苏木深打了一个打呵欠，这回太困了，也懒得再纠缠，钻进帐篷就睡了。
秦宸和褚清也钻进帐篷去各自睡了。
最后花花才回来，花花目睹了他们许愿的场景，心中郁愤，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原来秦宸也有这么多难言之隐。
回去路上，秦宸和褚清坐在了一起，苏木深和花花，赵戬则是和顾北北一起，赵戬一脸不乐意：“顾北北你可别打我啊！”
顾北北瞪他“我有那么爱打人吗？秦宸褚清，你们说，我爱打人吗？”
秦宸笑得刻意：“没有没有。”
转脸就给褚清扮了鬼脸，褚清没忍住笑了出来。
顾北北嗔怪：“褚清，你笑什么？你是不同意秦宸说的吗？”
褚清笑着，边摆手：“没有没有，你那么温柔。”
那么可爱。
赵戬：“切，行了行了，服了你了，顾北！”故意丢了个北。
顾北北瞪他。
赵戬怯怯，无奈又加了个字：“北！”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褚清和秦宸到家后都饿了，看到屋里没有开灯，还以为没有人在家，屋里黑漆漆一片，只有客厅那边阳台有月光洒下，借着月光，他们看见王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妈，怎么不开灯啊”
秦宸打开了灯。
“别开灯！别开灯！”王玉尖叫，披头散发的站起来。
秦宸和褚清都吓了一跳。
秦宸急忙关了灯，慢慢的摸着，走到王玉的身边，轻声问
“怎么了，妈，你怎么了？”
王玉稍稍安定，慢慢坐下到沙发上，秦宸拿了桌上的皮筋给王玉轻轻挽了头发，月光温柔。
“亮亮，你和清清去睡觉吧。不用管我。”王玉平静地说，又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秦宸了解妈妈，没有再说什么，拉了褚清上楼去了。
王玉在发现秦言忠出轨后，有很长的时间都不出门不社交，受到了很大的刺激，那段时间也是秦宸最难熬的时候。
她和秦言忠大学同学，彼此相爱，从校服走到婚纱，她感受过他对她炙热的爱，感受过他对她的不顾一切，从来没有想过，最后他也会出轨。
她看到小三的挑衅信息从最初的气的发抖的争吵，到最后的冷静的不做回复。
最终她将一副合影砸到了墙上，漆黑的房间里传来一声闷响，而后死寂。
暑假里，秦宸天天都是睡一上午，起床吃了午饭就跑出去找苏木深打球去了。
偶尔苏木深会跑来找秦宸，褚清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去看球，褚清都会带着一个粉色杯子，杯子里装着自制的柠檬水，等秦宸打球累了，坐在褚清旁边伸着腿，褚清就会把递给他，秦宸咕咚咕咚一会柠檬水就见底了，他一脸满足，轻扯了褚清的长辫子：“还是清清最懂我。”
风吹起女孩额前的碎发，那女孩对着旁边的秦宸开心笑了，眼神清澈，无暇如碧玉。
少年面色红润，樱桃小嘴也惹上桃花粉色，弯了眼角，起身，露出结实修长的小腿，利落的从别人那里夺过球，投入球框里，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不过没投中，砸了球框，球落下，咚咚跑远。
褚清笑，苏木深看着褚清笑，秦少看着那个跑远的篮球，尴尬。
那天秦宸和苏木深在操场打球打的正水深火热，大汗淋漓，休息的时候两人的目光都去寻找褚清，却看见褚清在和两个男生说话，一向不爱多说话的褚清竟然站在太阳底下，和那两个男生聊了好久，还有说有笑。
秦宸没有见过那两个人，心下好奇，苏木深皱眉冲着秦宸努了努嘴，两个人就朝着那里走了过去。
两个男生一个很白，在阳光下白的近乎透明，微微病态，个子很高，但是却也很瘦，穿着白色的短袖，脚上穿着双板鞋，板鞋干净如新，他并未说话，微微笑着，只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两人说话，秦宸觉得很熟悉，但看到脸却一点也不认识，那个男生单眼皮，高鼻梁，眉目如画，长相十分秀气。
另一个男生，头发很短，刺头，咋咋呼呼的不知道在和褚清说着什么，脚上踩了双夹板儿，纯蓝色宽松短袖，比另一男生低了一些，他一直背对着他们，瞧不见长相。
走过去，秦宸才听见男生说着以后哥罩你之类的话，对那人的印象差了许多。褚清正笑着，抬眼看到秦宸和苏木深两个人一个皱眉，一个嫌弃的模样，笑着跟他们介绍。
“这两个是我表哥和堂哥。”用手指了指秦宸和苏木深“这是秦宸和苏木深。”
四个人点点头，客气笑笑，算是认识。
那个长相秀气的男生打量了秦宸，眼神深不见底，淡淡的问“你是秦宸？”
秦宸客气一笑：“是，我们见过？”
那人摇了摇头，却笑：“我家小妹，多谢你的照顾。”
秦宸愣了下，转眼看着褚清弯了眼睛：“表哥客气了，其实是清清照顾我。”
那人含笑，看着面前粉面桃花的少年，看着这少年眼里望着褚清掩饰不住的溢彩，似乎懂了，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秦宸看到褚清才想起为什么看到那人感到熟悉，原来是因为那男生站在一边不说话，却将所有人情世故尽收眼底的模样，像了一人，褚清。
多年后，那人一身孤傲，站在浑身是伤的秦宸面前，眼里恨意决然，他朝着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一字一句：“这是你欠她的。”
裹挟着恨意，把他拉进深不见底的深渊。
那刻秦宸才知，他从此一无所有。
褚仲倒是毫不在意，傻里傻气，像拉帮结派一样，只说
“以后朝远高中，大家都互相关照。”
两人来其实是褚仲想看看褚清，自从褚清去了别家，过年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褚仲不见她还有些想她，以前没事去褚衫那里还能见到她，如今却没再见过，于是就问张慕远要不要去看看小表妹，幕远看着他，不知想了些什么，半天才问：“哪个表妹？”
褚仲说褚清，张慕远放下了书，说道走吧，褚仲惊讶，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张慕远在家里一直都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主儿，估计褚清真的挺招人待见？想不通。
见了褚清，看她日渐漂亮，褚仲也是放心了，说她以后好嫁，原来还害怕来着。张慕远破天荒的没有损他的胡言乱语，也站在一边笑了，见褚清气恼的打褚仲，也不帮忙拦着，笑意更甚。
褚仲知道表妹学习成绩好，朝远是跑不了的，他也能因为家里的关系，去朝远高中，因常能见到也很高兴，说了很多，唯不提两样，一样褚衫，一样奶奶。
张慕远是早就看出端倪，而褚仲再傻也还是知道，什么叫排挤和不喜欢，不过也罢，他也不喜欢褚衫，丫的太有心机，褚仲小时候没少吃哑巴亏。
快五点，褚仲看表慌慌张张的喊了张慕远，和褚清说了告辞的话，转身就要走，张慕远无奈的看着他，对褚清说他一会还有补习班要去，大伯母让他学的英语，老师特别厉害，褚仲急得要死拉了他就要走，一转身结结实实撞上了一人，顾北北捂着肩膀生气的喊：“卧槽！撞死老娘了。”
说起来，“老娘”也是有典故的，顾北北一直不知道有什么既霸气又痛快的语气词，天天听着秦宸喊老子，要不就是苏木深说大爷，某日，顾北北看了一个霸道总裁类别的小说，看得开心死了，正看到甜处，顾妈妈一巴掌拍她的头，学习去！老娘整天供你，一天剪了几个破头才挣了这么点钱!你还不好好学习，老娘我容易吗!
于是，不，应该说，从此，顾北北，老娘，诞生。
褚仲皱眉，不好惹的性子也是火冒三丈，定睛一看，呦，完了：“老师你在这啊？”
又笑，谄媚：“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一转身，太着急去上课了。”
老师？褚清等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