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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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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原,这是?”夜蛾正道问。

    他没有贸贸然就苛责桐原司。

    从以前的相处当中夜蛾正道可以看出来,桐原司并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也就是说,他的敌意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一个人。

    况且这个人还是组屋重男的徒弟,两人第一次见面,更没有针锋相对的理由。

    因此夜蛾正道决定先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说其它。

    “是、是我的错,咳、咳咳……”

    被桐原司一脚踹在山石上的黑发男人急促又虚弱出声。

    全名为柴崎辉的黑发矮壮男人嘴里全是血腥味,内脏也在不安分地抽痛着,眼冒金星——

    他感觉自己的脊椎都快断了!

    对方刚才那狠狠一踢,可以说一点预兆都没有。

    柴崎辉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瞬间没了半条命。

    幸好他平时经常给组屋重男打下手,锻造各种咒具零件,练了一身肌肉。

    要不然连这点缓冲都没有,柴崎辉能立刻去见上帝。

    “咳…刚才我意识昏沉,把您的学生看做了敌人……所以伸手贴近了她的腹部,想摧毁掉她的咒力核心,这才产生了误会。”

    听到他的解释之后,夜蛾正道皱着眉并未完全舒展。

    这个理由勉强能够说得过去,但他心里总萦绕着一股违和感,导致夜蛾正道并完全不信任他给出的理由。

    当他转头看向桐原司时,后者轻巧地眨了眨眼,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男人。

    夜蛾正道一怔,随后秒懂。

    他装作无异常的模样,跑过去将人扶了起来,替柴崎辉拍了拍身上粘的枯枝烂叶:

    “柴崎先生,真是抱歉,腹部的咒力核心是咒术师的力量之源,桐原也是为了保护自身,请谅解一下吧。”

    “更何况刚才您也说了,是柴崎先生您先散发了敌意,造成了误会,桐原才会反击。”

    “桐原也是被您先吓到的。”

    被一箩筐的话砸下来,即便是想以进为退,装可怜,也好蒙混过关的柴崎辉懵了。

    夜蛾正道就这样顺水推舟把错误全部归结到他身上了?!

    不应该先训斥出手过重,差点把人打死的学生么?!

    以前没看出来夜蛾正道是个这么护短的人啊!

    憋到脸色涨红的柴崎辉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声:“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夜蛾正道和颜悦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并说道:“还有,桐原是男生,柴崎先生,你的代称用错了。”

    在日语当中,‘他’和‘她’的口语是完全不一样的。

    柴崎辉不可置信的眼神在桐原司脸上晃了一圈,随即脸色像是被噎住了一样,红白交加。

    这张脸……

    居然是男的!?

    夜蛾正道从他变幻莫测的脸色上,更加确定了这人不对劲。

    桐原司慢吞吞地走到柴崎辉面前(),枯枝干叶在他脚下被碾压成碎片的窸窣声尤其清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声音的柴崎辉抖了抖。

    仿佛被碾碎的是他自己一样。

    他有些不敢与面前这个容貌出色的长发男生四目相对,不自觉地躲避目光。

    桐原司蹲下身,那双特殊的双瞳里倒映出模糊的轮廓,笑着说:“柴崎先生,既然你清醒了,不如分享一下情报?”

    “刚才你说,组屋先生被寻仇,可以仔细的说一下事情经过吗?我们也好先确定应对之法。”

    柴崎辉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断断续续地说:“是师傅以前就结过梁子的仇人……”

    在柴崎辉的描述中,敌人一共有三个——

    一个与他师父缠斗,其余两个追杀他,因为柴崎辉对咒具房密道非常熟悉的缘故,侥幸逃了出来。

    而他师父组屋重男,则是生死未卜。

    说罢,柴崎辉一把拽住夜蛾正道的手腕,双眼通红,带着哽咽的语气请求他营救组屋重男。

    言辞中还强调他与组屋重男的浓厚师徒情,自己的担忧与恐惧。

    真情流露,动人心弦。

    桐原司不为所动,甚至有点走神。

    夜蛾正道:“……”

    怎么说呢?

    之前的违和感做打底,夜蛾正道并不能共情柴崎辉的真心剖白。

    夜蛾正道委婉地跳过了抒发感情这一部分,询问道:

    “如此看来,不能再耽搁时间,我们得先确保组屋先生的安全。柴崎先生,你还能走吗?”

    “或许和你一样,组屋先生也躲进了密道之中,有柴崎先生的指路的话,相比能更快找到人。”

    柴崎辉:"……"

    表情微不可查地一僵。

    柴崎辉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哭得涕泪横流,却发现眼前这两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触动。

    他之前接触过的为人正派的夜蛾正道都没什么反应。

    更别提……那个煞神。

    柴崎辉哆嗦了一下,被踹中的腹部仿佛拧成了一团麻绳。

    看着清瘦,实际上爆发出来的力量完全是非人类的程度。

    难道是他的演技有破绽?

    有种演戏给瞎子看的感觉。

    但柴崎辉很快调整过来,捂着胸口又咳嗽了两声,做出竭力坚持的模样:“咳咳,我还能走……”

    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

    柴崎辉眼眸阴森。

    那不如一网打尽……

    “我知道一条比较近的密道,我们走那边吧。”他指着某个方向。

    桐原司暂且没动,因为他听到了另一人的脚步声。

    比起咒术师来说,脚步声算得上沉重,还有同样沉重的呼吸声。

    那人大口地喘着气,时不时的停下休息,缓缓过后接着爬。

    和普通人登山一模一样

    ()。

    因为激烈运动的缘故,血液散发的味道相较于平常要浓郁很多,在森林中分外明显。

    桐原司回身,望向某个方向:“夜蛾老师,有人来了哦。”

    听到这话,柴崎辉心里一紧。

    是谁?

    夜蛾正道也察觉到了脚步声,大概一分钟后,歇一歇走一走的人影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内。

    似乎是爬山太耗费体力,那人撑着膝盖换了缓了好一会才起身。

    那一边。

    “呼哧呼哧——”

    组屋茉莉累得喘不上气,浑身冒汗,撑着石头歇会,调整呼吸。

    新染的金发都打缕了,被汗水打得潮湿,歪歪扭扭地贴在额头上,形象全无。

    不过组屋茉莉也顾不上这些。

    当初,她父亲组屋重男就非得在深山老林里弄个工作室,说是清净不被打扰,组屋茉莉一直持反对意见。

    理由是出了意外,救护车都上不去!

    但组屋重男直接驳回了女儿的意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就往山里一钻。

    结果……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组屋茉莉咬紧了牙根念叨。

    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后来组屋茉莉才知道,是父亲太过沉迷锻造才忘记了时间。

    不过,组屋重男的年龄毕竟在这,今年他已经七十一岁了。

    所以每一次失联都让组屋茉莉放心不下,生怕哪一次真的是突发疾病,晕了过去。

    想到这种可能性,还在上班的组屋茉莉忧心忡忡,和领导请了假,打算过来确定一下父亲的安危。

    她并不是咒术师,因此体力有限,爬一段路就需要休息。

    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掉额头上的大滴汗水,组屋茉莉感觉背后的潮热稍微散去之后,打算继续爬。

    抬头一看——

    一个人影站在不远的高处。

    柔顺如绸缎的长发,完美无瑕的外表,琉璃般的双瞳,淡然疏离的气质……

    背景是层层树枝纵横交错,深棕与浓绿交织,阳光很难射到地上,群山起伏,绿林无尽头,森林的神秘与深邃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他”正看向自己。

    组屋茉莉瞬间被“他”的存在捕捉到了全部注意,根本没有注意到其它人。

    她失声道:“山、山神大人!”i

    被组屋茉莉称作“山神”的桐原司一怔,歪头笑道:“抱歉,我不是神哦。”

    “唉?!”

    夜蛾正道:“您是,组屋小姐?”

    组屋茉莉艰难地从桐原司身上挪开目光,看到了不远处的夜蛾正道。

    魁梧的身材,修剪整洁的胡须,还有黑色制服……

    组屋茉莉觉得有一点眼熟。

    “您是……?”

    “我是东京高专的老师,夜蛾正道,这是我的…学生,桐原。”夜蛾正道说,“之前高专在组屋先生这里订

    购过一批咒具。”

    之前那笔交易,还是他跟在老校长身后来谈的。

    那时候他们就和组屋茉莉有过一面之缘。

    长大之后,女孩的五官也没有太大变化,几乎是等比放大,所以夜蛾正道很快认出了人。

    夜蛾正道沉声说道:“我们这次也是为了新咒具而来,不过电话一直联系不上他,很担心出了什么事,所以来找人。”

    “然后在半路碰到了满身是伤的柴崎先生,他说是有人向组屋先生寻仇。”

    夜蛾正道尽量简洁地说明了情况。

    “有人寻仇?!”

    组屋茉莉错愕,紧接着她有些语无伦次,一叠声地说道:

    “我父亲他只是脾气坏了一点,但他绝对唉没有害过人,不会和谁结仇的……”

    咔嚓一声。

    组屋茉莉手下扶着的一棵小树被她在心神恍惚时不自觉地用力,折断了树枝。

    谁都能看出,组屋茉莉的焦急言溢于表。

    桐原司轻声说道:“组屋小姐,现在我们也不确定情况如何,不如……”

    “和我们一起走吧?避免落单,如果真的有人寻仇,你的处境也很危险。”

    一边说,他睨了一眼不远处的柴崎辉,当他看到来人是组屋茉莉的时候,暗自松了口气。

    见他这模样,桐原司心中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

    听他这么说,组屋茉莉眉宇间充斥着担忧,抿着嘴点了点头。

    组屋茉莉并不清楚密道的路线,因为路线太多,歪七扭八,也多是逃生的时候才会用到。

    于是一行人朝着柴崎辉指向的密道方向走去。

    布满青苔的蜿蜒小路上,几人的脚步前后重叠,踩出了一条路。

    桐原司问道:“组屋小姐,您确定您父亲没有与人结仇吗?”

    “没有……”

    组屋茉莉皱着眉,摇了摇头:“我父亲是咒具师,一天到晚就是锻造咒具。”

    “而且制造出来的成品无论等级,全部都明码标价,他懒得和人讨价还价。”

    “除了偶尔会售后之外,跟其它人都很少会有接触的!”

    组屋茉莉了解她的父亲——

    虽然脾气是不那么好,但也没到要与人结仇的地步。

    “唔,但柴崎先生说,是寻仇呢……”桐原司慢悠悠地说。

    组屋茉莉看向柴崎辉,她知道这个人是父亲收的徒弟,这几年和父亲相处的时间比自己多。

    于是心下犹豫,自己的推论也不一定正确,问道:“柴崎哥,你知道是谁来寻仇吗?”

    “抱歉,我没看清他们的脸……”柴崎辉脸色愧疚。

    又道:“我猜是可能材料商。”

    “前段时间师父急需一批锻造材料,但是商家临时涨价,师父骂了好几次,说不买他家了……”

    “会不会是他们恼羞成怒?”

    组屋茉莉的心提了起来。

    她很担心父亲。

    很快,他们到了密道口,这里十分隐蔽,光影和环境结合得恰到好处,很容易让人一眼忽视这个角落。

    柴崎辉拉开门之后,露出漆黑的通道,“请各位跟在我身后。”

    进去之后走了几步,窄小的通道豁然开朗,因为是在地下,温度阴冷,每隔十几米的壁面上镶嵌着幽暗的灯,空间阴暗。

    过于静谧的环境,让几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桐原司跟在柴崎辉身后。

    “咚、咚、咚——”

    那是柴崎的心跳声。

    越来越快。

    他在激动?

    大约走了有二十分钟,桐原司等人到了一闪铁门面前,据柴崎辉所说,这里是密道的入口,能够通往组屋重男的咒具房。

    贴门上并不是常见的锁。

    而是一个咒具。

    精巧漆黑的匣子外形,贴合在门锁的位置,只见柴崎伸出手握住侧边圆柄一样的铁片,轻轻一扭。

    “咔哒——”

    门锁打开。

    桐原司拉开门走了进去。

    可以看到这里的确是组屋重男的咒具房,色调灰黑,像是被烟熏出来的颜色。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口熔炉,存在感十足。

    旁边是一张饱经风霜的工作桌,上面布满了刀剑划痕,还有被重物捶得凹下去的痕迹。

    角落里,还有一口熔炉,上面刻印着繁复难懂的符文。

    横七竖八的各种半成品咒具被主人随意仍在里面,很是嫌弃的模样。

    墙面上挂着各种锻造工具,有锤子、刮刀,提勾等等。

    锻造台上放着一柄锤子,还有一块未成形、颜色斑驳,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长条。

    看上去,像是一件还未完成的锻造作品。

    桐原司视线往下,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地面,各种咒具散落在地上,周围还有已经干涸成黑红色的血迹,和被拖拽的痕迹。

    组屋茉莉一看现场,脑袋一片轰鸣,哽咽到说不出话,身体一软,就跌倒在了地上。

    父亲他、他还活着吗……

    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就要夺眶而出的时候——

    “茉莉小姐,事情或许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哦?”桐原司背对着她,说道。

    桐原司蹲下身,捡起一柄地上的匕首,先是掂了掂,又试着挥舞几下。

    夜蛾正道把组屋茉莉搀扶起来,让她坐着平复心情,然后问道:

    “桐原,你发现了什么吗?”

    “夜蛾老师,您试试看。”

    桐原司把咒具匕首递过去。

    夜蛾正道接过,尝试挥舞了一下,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匕首?”

    咒具师是很稀有的职业,正是因为咒具的制作,需要非常精密的手眼协调,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一柄成功的咒具,即便是最普通的匕首,咒术师也能自己

    的咒力灌注在其中,有良好的相性,能在咒术师祓除咒灵时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这一柄匕首,夜蛾正道能够感受到,他在输入咒力时断断续续的,滞涩卡顿。

    相性……

    几乎没有。

    这,不可能是组屋先生的水平。

    桐原司站起身,轻笑道:“完全是…粗制滥造的残次品。”

    “如果真的是生死存亡之际,组屋先生为何要拿一柄完全上不得台面的咒具抵抗外敌呢?”

    组屋茉莉一愣。

    山神、哦不,桐原君说得对。

    据她所知,父亲有几件威力强大的得意之作,一直没有卖出过,时刻揣在身上欣赏把玩。

    如果真的是劲敌来袭,父亲完全可以用那些咒具!

    所以……

    组屋茉莉意识到了什么,她又惊又怒地转头,向角落里不曾吭声的柴崎辉望去。

    “是你?!”

    柴崎辉裂开嘴笑得狰狞,津贴着墙面站立,一只手握成拳头,猛地砸向某个隐蔽的按钮:

    “你们,都去死吧!”

    “——”

    他贴着站立的墙面翛然三百六十度翻转,立刻不见人影。

    紧接着,整个房间的墙壁上蓦然涌出数以万计的咒具,闪烁着寒芒的矛头全部对准了房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压迫感在此刻拉到顶峰。

    本身为无生命体的咒具仿佛在此刻拥有了可具象化的威势,让人汗毛耸立。

    冷兵器类型、蓄能爆炸型、密密麻麻,夜蛾正道感到头皮发麻。

    “桐……”夜蛾正道只来得及吐出一个音节。

    不行,来不及了!

    夜蛾正道大跨步上前,挡在桐原司和组屋茉莉面前——

    不管怎样,总要尽到长辈的责任才对!

    “轰——”

    咒具冲击波引起的狂暴飓风吹掉了夜蛾正道的墨镜,刺猬一样的短发都被吹得向后。

    一向稳重可靠的夜蛾老师缓缓睁大了眼——

    他看到,一层透明的屏障挡在他面前,将涌动着咒力、来势汹汹的咒具一丝不漏地隔挡在外。

    刀剑类咒具极快的速度攻来,尖锐的剑头只在结界上留下如水滴如湖泊的圆晕。

    再也不能往前一步。

    墙面里机关施加在咒具上的力道被一卸再卸,最终“哐当”一声,失去了动力的咒具。

    夜蛾正道震惊回头。

    桐原司捏了一个手势:【“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这间房间内的咒具爆发出的强大威力堪比[苍],足以消融结界,所以一层结界不够,需要多层套嵌。

    桐原司可以做到不需要咒言瞬发结界,但,完整地说出咒言,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明牌加倍——

    延长结界释放的时间,以达到增强结界强度的作用!

    层出不

    穷的咒具仿佛不知道停歇,势如破竹一般将桐原施放的结界层层消融。

    桐原司不断构筑结界。

    两边似乎达到了诡异地平衡。

    桐原司兴奋起来,眼里闪耀着惊人的光芒——

    好强、好强!

    不愧是天元承认的咒具师。

    之前组屋鞣造的工具房也是这样,相当于咒具师留的后手,将入侵的敌人一网打尽。

    针对不同咒具构筑不同结界,对桐原司来说消耗很大。

    但他,乐在其中。

    桐原司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笑得无比畅快。

    【“扶摇而起,陡转而落,混沌颠倒,无所可赦。”】

    “轰——”

    蓄能型咒具在眨眼间完成了准备工作,爆发出的强大咒力团朝着桐原司的结界横冲直撞而来。

    “轰——”

    “轰——”

    “轰——”

    五颜六色的咒力团如同遇水而融化的棉花糖,无声息消融在结界上。

    这种结界能对范围内的咒力量进行增幅或减少,不过也有限额。

    桐原司把结界压榨到极限,在它自身就摇摇欲坠,濒临崩溃边缘时,主动撤销,另一层立刻顶上。

    “呲——”

    “桐原?!”

    夜蛾正道瞪大了眼,他看到桐原司主动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任由血液汩汩流出。

    桐原司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高声道:“老师,茉莉小姐,躲好哦!”

    组屋茉莉已经陷入了茫然的状态,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闻言想都没想,立刻抱头蹲下。

    夜蛾正道担忧地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伤口,也立刻照做。

    桐原司主动放血削弱自身战力,以此为代价,增强结界的强度。

    他伸出手,定下结界的基点,紧接着,悦耳又具有韵律感的咒言从他口中清晰吐出:

    【“扶摇而起,陡转而落,混沌颠倒,无所可赦。”】

    以基点为圆心,结界囊括住了所有咒力团,开始快速收缩!

    这是桐原司新琢磨出来的,从“将结界穿在身上”的衍生技能——定好基点,结界的形状就可以不再是圆形,而是随心而动,完美贴合身体。

    桐原司举一反三,将它用在了战斗类结界上。

    被结界削减的咒力团不断被压缩,空间愈来愈小,却无法像之前那样冲破结界壁。

    压缩到一定程度时,桐原司果断握拳。

    “咔嚓——”

    仿佛他手心有什么东西被捏碎了一样,发出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他面前的结界也倏然炸开,余波震荡,堆满工具房的咒具乱飞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等夜蛾正道回神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桐原站在一片狼藉当中,回身灿烂一笑:

    “圆满结束~”

    夜蛾正道:“……”

    夜蛾

    正道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桐原司已经发现柴崎辉的反常,但还是跟来,甚至特意用那柄匕首转移自己注意力,让柴崎有机会按下那个按钮的原因——

    桐原就是预料到了这个场面吧?!故意的!

    他的目的,就是这一场“战斗”。

    咒术师越疯越强,很多时候确实会战意上头,用强大的对手试探自己的极限。

    但是,组屋重男这种咒具师的底蕴是不可预估的,怎么能……

    这么莽撞?!

    夜蛾正道脸色冷了下来,拍了一下桐原司的背,一点没留力道:“要珍惜生命,桐原!”

    “哎呦。”桐原司夸张道。

    然后又笑得很乖巧:“抱歉啦,夜蛾老师,以后不会啦。”

    夜蛾正道:“……”

    一听就是不走心的道歉。

    算了。

    夜蛾正道叹了口气,冷脸也维持不住,说:“之前我没目睹过你使用结界术,所以也没什么概念,方才一看……”

    夜蛾正道被震惊。

    他对结界术师的概念就来自于薨星宫内的天元大人,除此之外,从未遇到过结界术师。

    但桐原司的结界与祂不同。

    桐原的结界术甚至可以当做一种术式来使用,在战场上,能使占据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夜蛾正道看到了结界术带给咒术师的无限可能。

    他正色道:“桐原,你愿意来高专担任结界术的任课老师吗?”

    桐原司唔了一声:“给钱吗?”

    “……”

    “给。”夜蛾正道无奈道。

    “多少?”

    夜蛾正道说了个数。

    桐原司沉吟半秒钟,说:“老师,我可以婉拒吗?时薪太低,万世极乐教更适合我。”

    “……”

    夜蛾正道刚想说工资还可以谈,厚重石门转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满脸小人得志的柴崎辉出现,当他看到室内情形之后,立即笑容凝滞,仿佛见了鬼一样瞳孔紧缩,然后,转头就逃。

    “阿打!”

    小猴咒骸上去就是一个上勾拳,紧接着一个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

    “砰!”

    “砰!”

    “砰!”

    柴崎辉这回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得神志不清,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他感觉天地都在旋转,用劲甩了甩脑袋,惊恐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组屋那老头的最后一道防线,是他最大的倚仗。

    那老头不是也说过吗?!即便是特级咒术师,要顶下这波咒具攻击也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他们却,完好无损!

    柴崎辉像只死狗一样蜷缩在角落里,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白头发少年转了一圈,很快在工作台底下找到了暗室的入口。

    柴崎辉:“?!”

    那老不死的就

    被他关在里面,他、他怎么会知道的?!

    那边。

    夜蛾正道和咒骸齐心协力把人从暗室里抬上来的时候,组屋重男双眼紧闭。

    组屋茉莉吓得面如金纸,直到抖着手感受到了父亲的鼻息,才又哭又笑似的松了口气。

    “谢谢你,真的,谢谢!”她语无伦次地对桐原司表达着感谢。

    桐原司露出了奸商的微笑:“不客气哦,茉莉小姐,要是下次购买咒具的时候组屋先生能给我们一个合适的打折,那就再好不过了。”

    “还打什么折,咒具直接送!”

    组屋茉莉保证。

    “咳咳……”

    被下了安眠药的组屋重男悠悠转醒,听到女儿的话,眉毛一竖:“送什么?”

    他做的咒具可都是要卖钱的!

    不然怎么给女儿攒家产。

    “爸爸,你醒了!担心死我了!”组屋茉莉听到了父亲沙哑的声音,喜出望外。

    组屋重男心口一酸,忙应了一声:“唉,让你担心了。”刚想伸手摸一摸女儿的头,忽然发现组屋茉莉染了一头黄毛。

    “茉莉,你的头发怎么回事?!”组屋重男怒目圆瞪。

    组屋茉莉一点都不怵他:“爸爸你不知道,这是时下最流行的颜色。”

    “什么流行……”

    “好啦爸爸,快来谢谢你的救命恩人。”组屋茉莉强行转移换题。

    “这位是高专的夜蛾老师,这个是他的学生,桐原君。”

    “没有他们的保护,我们父女俩就要在地狱见面了。”组屋茉莉口无遮拦,惹来父亲凶巴巴的一眼。

    组屋重男借着女儿的搀扶坐了起来,深深地弯下腰:“谢谢。”

    他看了眼在角落里还不安分,爬也想爬出去的柴崎辉,失望道:“是我引狼入室,才招致今日之祸。”

    佝偻爬行的背影一僵,柴崎辉满目怨恨地回头:“老不死,别装无辜。”

    “自从我做了你的学徒,哪天你不是对我动辄打骂,没个好脸色,永远把我和之前那个叛徒对比。”

    像是要把积压在心里的怨恨都发泄出来,柴崎辉嘲讽道:“你那么喜欢那个叛徒,人家不还是一脚踹了你!”

    “嗨,打扰一下,你说的是组屋鞣造吗?”桐原司举手。

    组屋重男一怔:“小朋友,你认识他?”

    桐原司笑着说:“听说过,毕竟,他制作的咒具很有名气。”

    “是啊……他是有天赋的。”组屋重男胸膛起伏,沉重地叹了口气。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十年他肯定会超越我,成为当代顶尖的咒具师。”

    桐原司微笑不语。

    ——啊,意外已经出现了哦。

    柴崎辉:“哈,老不死,你是不敢说出来,你是怎么逼他走的吗?”

    “利用师父的身份,向他施压,逼迫他娶你的女儿,哦不对,是入赘,毕竟从你捡到他开始,就存着

    这样的念头吧!”

    “他不肯听从就逃了,你就看上了我……”

    组屋重男面无表情,捡了一柄又粗又长的咒具,脱离女儿的搀扶站了起来。

    他头发花白,身形也略有些佝偻,但柴崎辉被打得多了,反射性开始蜷缩挡脸,撑着身体往后躲。

    “你、你想干什么……”

    组屋重男把咒具挥舞地虎虎生威,立刻换来一声惨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柴崎辉:“第一,我打骂你,是因为你愚笨,咒具最重要的就是外形锻造,以及咒核雕刻。”

    “你经常三心二意,懒散敷衍,犯一些小学生都不会犯的错误。”

    “浪费了我至少一亿日元的材料,我没打死你都是我善良。”

    桐原司眼睛瞪大了两毫米:什么?一亿日元!

    “看来组屋老先生还是太善良了。”他喃喃道。

    夜蛾正道:“……”

    他听到了。

    组屋重男再次抬起手臂,重重挥下:“第二,鞣造和茉莉,都是我捡来的孩子。”

    “曾经我是存着想让两人凑一对的心思,但茉莉生性自由,也不喜欢鞣造,也就作罢。”

    “后来不知他听了谁的怂恿,偷了我的笔记就消失不见。”

    笔记?

    桐原司摸着下巴,想到了枷场诚从组屋鞣造的工具房里搜上来的那本笔记。

    大概率是同一本。

    那他在咒具研究上卡顿的问题,应该能请教这一位吧?

    不过,桐原司注意到身边的组屋茉莉的表情有些怪异。

    还有一些……抗拒,和尴尬?

    组屋重男又是一下,这一下他打得最重,鄙夷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没看上你。”

    “哪怕世上只剩下你一个男人,我也不会让你入赘!”

    柴崎辉脸涨得通红。

    这是羞辱。

    绝对是老头故意羞辱!

    柴崎辉对自己很自信,配组屋茉莉绰绰有余,那老不死的居然看不上自己?!

    桐原司和夜蛾正道讲着不那么悄悄话的悄悄话:“喔哦,夜蛾老师看他,好尴尬呀。”

    夜蛾正道:“……”

    确实,过于自信了些。

    “那你为什么要留着我?!”柴崎辉不敢置信,“你、你是故意这么说,想气我……”

    组屋重男咧嘴一笑,说的话像是一把利剑插进柴崎心口:“留着你做苦力。”

    “毕竟老朽上了年纪,事事都亲力亲为的话,精力跟不上。”

    “虽然你不会雕刻咒核,也不会锻造,但也可以分配给你一些不需要脑子的任务,给老朽减轻负担,还是可以的。”

    柴崎辉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从身到心都被羞辱了一遍。

    见他这样,组屋重男撇了撇嘴,花白的胡子动了动:“又不是没给你发钱,没让你做白工,一脸不服气做什么?

    !”()

    柴崎辉嘴唇蠕动,半晌过后,疯狂辱骂组屋重男,模样疯癫至极,显然是破防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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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他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是十几个闪着光的小圆球。

    组屋重男迅速辨认出来,迅速看了眼角落里放置残次品咒具的圆炉,眼神一厉,反应过来:

    “那是…他雕刻出来的不稳定的咒核,该死的,他没放进炉里销毁!”

    不稳定的咒核仅需注入咒力就会爆裂开来,柴崎辉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面容狞恶地朝着他们丢过来!

    桐原司反应迅速,对照着圆炉上的咒符,照葫芦画瓢,迅速从零开始构建,由咒符编织而成的结界。

    又在里层搭建了两层用来当盾牌的结界。

    相当于保险。

    “嗡——”

    闪烁着荧光的不稳定圆球在空中倏然爆开。

    刚才一把扑过去,将组屋茉莉死死护在身下的组屋重男双眼紧闭,心脏怦怦跳。

    “……”

    怎么回事?

    好像,没动静。

    组屋重男抬头一看,咒核撞上闪烁着符文的半透明结界,瞬间失去了咒力,恢复成了不带一丝咒力的普通材料,一个接一个地落在地上。

    等等,那符文……

    ?!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还维持着手势的桐原司,对方轻拍一掌,轻松写意:“好耶,又玩了一局。”

    组屋重男爬起来,看怪物一样盯着桐原司:“是你?”

    桐原司:“是我?”

    “是你刚才构筑出来的结界?”

    “嗯哼?”

    组屋重男一把搂住桐原司的手,两眼放光:“你、你有没有兴趣当咒具师啊?”

    咒具师都需要用带有咒力的刻刀才能将咒符篆刻在咒核上。

    但没人能保证百分百零失误,因为人手的稳定很难保持。

    但像桐原司这种靠大脑构筑的……绝对的零失误。

    天选咒具师!!

    “选我当师父怎样?也不用拜师礼什么的,我这有什么,你看上什么就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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