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城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躺在地上的大黄趁机开启传送通道，消失在顾迟迟眼前。
马刚更尴尬了，他不仅打扰到别人打人，还让被打的人溜了。
顾迟迟见他嘴唇蠕动半天说不出话来，便拍了拍手往外走。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哦哦好。”
马刚赶紧跟上，眼角的余光看到地上可疑的深色印记，忍不住替黄牧默哀。
你说你惹她干嘛。
外面大黄的同伙儿没敢去救人，在巷子外互相推搡。
见到人高马大的马刚，一哄而散。
马刚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收到举报，说是黄牧这伙人又在诈骗，赶过来一看，没见黄牧的影子，那几个人做贼心虚，眼神止不住地往这边瞅，我就……”
他瞧了顾迟迟一眼，接着说：“没想到是你。”
顾迟迟看着他身上深蓝色带着徽章的训练服，眉毛一挑：“健身教练？”
马刚“嘿嘿”笑着：“这不是为了隐藏身份嘛，怎么称呼？”
顾迟迟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马刚郑重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马刚。”
顾迟迟轻轻握了他的手：“顾迟迟。”
马刚：“对了，你还没来得及了解诡怪乐园吧？要不我带你逛逛？”
顾迟迟：“好哦。”
系统突然出声：“我就可以给你介绍。”
顾迟迟看出马刚有什么事要说，随口怼道：“你先把我的道具还给我。”
系统：“。”
两人站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旁。
马刚朝远处张望，指了指那个方向：“坐车的话会快一些。”
“车？”顾迟迟疑惑，npc的世界从没出现过交通工具。
必要的时候，她们都是用飘的。
一辆颜色卡通的小火车“呜呜”地从道路尽头驶来，彩色云朵般的烟雾从它车头的烟囱飘出，拉成一条长长的直线。
车头下部钉着醒目的黄色车牌，上面写着一串黑色的编号：“61457”。
伴随着轻快的音乐，小火车在马刚面前停下。
顾迟迟跟着马刚上车。
踏入车门的一刹那，系统提示：“您已消费普通乐园2张。”
顾迟迟心想，跟坐公交一样，倒不像景区里宰人的几十到一百的价格。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小火车的音乐换成了“两只老虎”，顾迟迟看向车外，各式各样的游乐设施令人眼花缭乱。
游玩设施的玩家不多也不少，很多人行事匆匆，或是神情严肃地交谈，还有的蓬头垢面、无所顾忌地横在道路中央。
其中不乏衣着怪异的人，巫师黑袍、佛教僧衣、荧光绿的外星人套装诸如此类。
仿佛某种大型cosplay现场。
在顾迟迟又一次看到几乎全身光裸的人走在大街上时，忍不住收回了目光。
马刚注意到她怪异的神情：“大家压力都太大了。”
顾迟迟：“没有人成功离开过诡怪乐园吗？”
马刚沉默片刻：“没有。”
这是一个没有人通关的游戏。
顾迟迟愣了一下，她是npc的时候，对时间的流逝感觉很弱，加上不知道两个乐园的时间流速是否一致，难以估计诡怪乐园存在了多久。
思考片刻，顾迟迟开口：“你知道诡怪乐园存在多久了吗？”
马刚：“起码三年。”
这个词用得巧妙，顾迟迟：“起码？”
马刚：“这两年国家部门才注意到它，在这之前，现实生活几乎看不到诡怪乐园的踪迹。”
“也就是说”顾迟迟嗓子发干，对上马刚复杂的眼神“之前的人，几乎没有存活下来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
顾迟迟别过眼，去看远处的天空。
一只小丑涂鸦的红色气球悠悠向上空飘去，
顾迟迟追随着它的影子，默默想着，这个世界的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呢？
等等！她的瞳孔轻微地缩了一下。
那气球忽然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圆滚滚的球体晃了晃，开始在一个水平线上移动。
“那是什么？”
马刚：“诡怪乐园的光源，这里没有太阳。”
顾迟迟记得npc的诡怪乐园里是有一个太阳的。
它的光毫无温度，到了夜晚，一个巨大的球形阴影悬挂在天际，无端给人带来恐惧之感。
那里的阳光为什么是没有温度的呢？
顾迟迟将手探出车外，温度适宜的光线洒在她的胳膊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收回手，再次看去。
一个长得像竹蜻蜓的什么东西靠近了气球。
红色气球很快就被扎破了，变成了干瘪的垃圾，被带着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马刚：“那个东西类似于诡怪乐园的清洁工。”
系统：“它们是诡怪乐园的眼睛，遍布乐园的各个角落。”
顾迟迟在脑海中和系统对话：“小皮你知道的还挺多。”
系统：“不要叫我小皮，我比你大。”
顾迟迟：“好的，大皮。”
系统：“。”
和系统进行一番亲切美好的交流过后，顾迟迟的心情都开朗了。
一个写着“中心城”的告示牌从顾迟迟的眼前经过。
奇怪的感觉从顾迟迟放在桌子上的左手指尖传来，紧接着是膝盖、全身。
几秒钟的功夫，顾迟迟好像穿过了一道透明而有弹性的薄膜。
她向后挥了挥手，却仅触碰到了空气。
被小火车扔在后面的景物奇异地扭曲着，表面浮着彩色的光带，如同被包裹在肥皂泡中。
这次系统先于马刚开口：“整个游乐园区都被包裹在里面。”
将游乐园区与“中心城”分开有什么意义？
顾迟迟忽然想起一路来看见的游乐设施，游乐园区的大小和现实世界的游乐园差不多。
如果所有玩家进诡怪乐园都是在同一个区域的话，真的不会出现人员爆满的情况吗？
系统：“这一块区域包含了无数个游乐园区。”
话音刚落，薄膜上显现出微小的波动，十几列小火车从薄膜中凭空穿出来，缓缓向前驶来。
顾迟迟这才发现，她们所乘的车的前方，亦有许多辆火车，如一个个红色的小点。
“7534963”
“886915477”
顾迟迟难以想象，有多少人在这场无限游戏中沦陷。
她将目光投向天上那发光的屏幕。
广袤的灰色大地上，一列列颜色各异的火车如同流水线上的饼干盒，朝着同一个方向驶去。
马刚提醒道：“这里是无人之地，中途下车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顾迟迟点点头，望向前方。
一顶巨大的马戏团帐篷出现在顾迟迟眼前，逐渐靠近。
小丑的旗帜在风中飘扬。
前方的小火车没有丝毫的加速，直直撞上去，消失在血红色的布料里。
顾迟迟眼睛一瞬不眨，大面积的红色过后，她身下的触感陡然一变。
掀开眼皮，她置身于一个狭小的帐篷，身下是黄色的软垫。
顾迟迟掀开帐篷，见到了左边，另一个帐篷旁边的马刚。
他两三步走过来：“这个是随机传送的，但同一列车的人一般距离不会太远。”
顾迟迟回头一看，另一个玩家从帐篷里挤出来，嘴里骂骂咧咧：“别给我瞎传送了垃圾游戏。”
马刚：“我们走吧，这里是中心区的入口。”
顾迟迟的目光从一排排小型帐篷上扫过：“好。”
人渐渐多了起来，走过一条宽阔的彩色石子路，进入小丑嘴巴状的半圆大门，顾迟迟眼前的场景骤然一变。
她的身后是进入中心城时看到的庞大帐篷，两个巨大的led屏幕悬浮在其左右。
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是玩家的榜单。
每个昵称后面都跟着一个数字，像是超市播放的“今日特价”的商品价格。
左边的屏幕的字符不断滚动，每一秒都有新的名字出现，又有旧名字熄灭。
如同耗尽电量的显示器，频闪两下，便化成另一个陌生的昵称。
而右边的变动频率则慢得多。
黄色的id慢慢滚动着，偶尔会有排名的变化，当然，突然熄灭的字符也不在少数。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快看第一名的金券数又变了！”
“足足涨了104！”
“哇靠，中级副本a级评价，她是真的牛！”
“切，不过是有团队罢了。”
“你先升到中级玩家再说吧。”
“你！”被戳中的中年男人面色发红，却也无话可说，愤愤离开。
人群自发地让开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一个浑身浴血、身穿黑色战斗服的女人慢慢走了出来。
她的胸前印着国徽，干练的短发黏在脸颊上，往下滴着水。
踏过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鲜红脚印。
她的背后，是穿着同样风格衣服的三个相互支撑的男女，看起来受的伤也不轻。
一队穿着白大褂的人迎了上去，迅速将人安置在担架上，抬上了一辆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着远去。
“竹蜻蜓”迅速出现，蓝色的光线扫过，血迹瞬间消失不见。
人群恢复了喧闹，不时能听到几声喃喃的叹息。
马刚目送着救护车消失在道路尽头，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眼里满是钦佩。
顾迟迟再次看向榜单。
“晓晓要吃饱”
一个和她的形象不太符合的名字。
但是在顾迟迟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