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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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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邮轮渐渐消失在海面,掀起的波浪仍旧未曾平息。

    夜晚深沉,明月皎洁。

    在漂浮着大量杂物的不息波浪中,巴拉莱卡猛然浮出水面,并第一时间眼神锐利地四处张望,寻找自己的副官。

    “军曹?”

    “军曹——”

    高声大喊,没有回应。

    巴拉莱卡眉头紧皱。

    就在她打算再度潜入水去搜寻自己的副官时,五十米开外的水面发出“哗啦”的破水声。

    巴拉莱卡当即扭头看去,但入目的却并非是自己副官干练的寸头,而是那罕见又显眼的银发长发。

    皎洁的月光为海面提供了光源。

    视力优秀的烧疤脸女人,对上了一双同样在钻出水面的瞬间就四处张望搜寻,隐隐流露出些许焦躁味道、如雪原狼般的浅绿眼眸。

    黑手党的头狼与被驯养的独狼,有着相似的危险阴沉目光。

    初见的时候,巴拉莱卡就凭借优秀的经验与嗅觉判断:对方血管里流淌着漆黑如墨的肮脏血液,是十足彻头彻尾的冷血恶徒,堪称教科书般的杀手。

    判断本不该出错。

    但让巴拉莱卡感到意外的是,这个被尼昂称呼为“琴酒”的男人——听上去绝对是代号的名字——却微妙的对尼昂的态度有些微妙。

    就像自祖国解体、曾经被剥夺军职的巴拉莱卡会因为昔日部下的落魄死亡而毅然决然带领他们加入黑手党,并哪怕成为支部头目,也依然将她部下的尊严荣誉放在总部地位之上一样。

    这个银发的杀手,似乎并不完全将自己的感情全部交予驯养他的组织。

    “哗啦——”

    不远处又传来一道水声。

    巴拉莱卡眼看着浅绿眼眸的雪原狼猛然扭头看向那一边,眉眼间是和她先前听见动静时所展现出来的,无比相似的期待。

    可惜。

    “大尉阁下!”干练寸头,脸上有着刀疤的男人咳嗽了两声,大声呼喊着。

    是巴拉莱卡的副官。

    金发烧疤脸女人当即移开了注意力,选择朝副官那边游去。

    她并不意外的听见身后传来钻入水内的动静。

    。

    在干净的海水里睁开眼,要比在游泳池里的刺激小得多。

    但对于不专业的人来说,这仍旧是件很辛苦的事。流动的水流会磨眼睛,更别提这附近满是异物——可在足够焦急,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舒不舒服,已经是不需要考虑的东西了。

    人眼在水下的可见度很差,更别提现在是晚上。

    哪怕高挂于夜空的月亮足够明亮,也依旧不足以给海内提供太多的光源。

    在水下约五六米的位置,抬手拽住一个人影胳膊的琴酒,最初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对方的身份。

    只是不等他确认,那道人影就猛地转身,并揪住他的衣领。

    ……当下颚

    被人无比熟练用力摁开,略带铁锈味的唇伴随着海水咸腥味覆盖而上,那模糊但熟悉的长相,便也极近距离而变得无比清晰。

    脑袋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宕机。

    来不及反应这是什么意思,更来不及回过神,有着细长羽睫的绮丽男人在夺取了一瞬的氧气后,便直接按着好心救他的倒霉蛋的肩膀,用力往后一推,十分干脆利落,动作迅疾的全力以赴向上游去。

    水里有淡淡的,虽然看不太清,但的确是不同于水色的液体,从尼昂所在的位置顺着水流飘来。

    回想起口舌传递过来的铁锈味道,银发的男人后知后觉。

    受伤了……?

    因为方才的宕机回过神,银发的男人紧追而上。

    而完好无损的银发杀手,显然要比腹部倒霉受了伤的雇佣兵游得快。

    他推着人浮上水面。

    尼昂并不挣扎,而是在察觉到被他夺氧的倒霉蛋的意图后,果断选择配合,并在脑袋钻出去的瞬间猛地大口喘息,并咳嗽了几声,且“嘶”的倒吸一口气。

    腹部的伤口在流动的海水中不断且反复的被刺激,哪怕如今痛觉已经麻木,也很难完全不受影响。

    ……真倒霉。

    不过应该没有扎中器官才对。

    缺氧的脑袋渐渐回神,尼昂眨了几下眼睛,让水滴从羽睫上滑落。然后才后知后觉看向身后救了自己的人。

    “……哎呀?”尼昂挑眉,“是你啊。”

    方才眼前已经有点发黑了,加上水中视觉不好,尼昂并没认出人来。顶多是从那拽着自己手臂的粗糙且骨骼分明的手掌以及那高大的轮廓判断出对方是个男性。

    而现在看清楚了,他也没什么想法。

    道歉?感谢?

    不存在的。

    “……你没认出我?”

    银发

    的杀手嗓音古怪。

    “乌漆嘛黑的,我头晕得厉害,谁有功夫认?”

    “……”

    琴酒面无表情,半晌冷笑:

    “呵,差点被淹死的废物。”

    “只·不·过是你运气好而已。”尼昂就知道对方会拿这件事说他,不太高兴的嘁了一声,“让你被金属碎片扎中腹部,再被顺着水流冲过来的不知道什么玩意撞一下脑袋试试?看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说着,尼昂额头原本被海水冲走的血,再度顺着脸颊滑落。

    琴酒才发现对方额头上也有伤口。

    口子不算短,本该很显眼,只是被湿漉漉的头发所遮掩住了,以至于第一时间没能注意到。

    “……”

    一向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绮丽男人,难得那么狼狈一次。

    而或许正因为受伤,尼昂一贯死死贴在脸上的虚假伪装,终于揭开了一点。

    ……彬彬有礼的英伦绅士?

    ……温柔体贴的心理医生?

    不。

    这不过是一

    只善于伪装的漂亮野兽而已。

    鲜血,獠牙,利爪,以及挥之不去的属于弱肉强食的原始残酷,才是他的本貌。

    哪怕受了伤,也仍旧不会摇尾乞怜。

    漂亮的野兽不爽的龇牙。

    他推开了冷嘲热讽但帮他浮在水面的琴酒,自己拽住了附近飘过的一扇破旧木门。

    因为失血的缘故,尼昂本就白皙的肤色如今更显苍白,在皎洁的月光下,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荧光。

    暗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因为腾不出手抹掉的缘故,左侧的眼睛不得不因为血液而微微眯起。

    腥红与银灰,色彩冲突强烈。

    琴酒:“……”

    另一头。

    海面远处响起的轰隆隆动静,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一艘军用潜艇从深海里缓缓浮到水面。侥幸从沉没邮轮逃脱的幸存者并不止他们几个,在看见潜艇的一瞬间,几个分散在水面各处的船员也立即眼神一亮,拼命朝这边游来。

    ——然后死在了潜艇顶端仓口出来的几位士兵的枪口下。

    巴拉莱卡与她的副官被拉了上来。金发的烧疤脸女人站在潜艇顶部,把沉重的外套脱下,然后捋了捋发梢,目光扫过四处。

    尼昂当即抬起手,不是很精神,甚至有点可怜的挥了挥。

    “喔,尼昂,你还活着啊。”

    巴拉莱卡挑挑眉,示意部下把枪口移开,然后默许对方与他的同伴过来。

    “我还以为你死掉了呢,看来你的同伴有及时救到你。”

    尼昂捂着腹部的伤口,盘腿坐在潜艇顶上。他眉头快要打结,似乎实在是不想要承认被对方救了。

    但就事实而言,的确是琴酒推他上了水面。

    ……虽然尼昂觉得自己也能游上去,但也无法否认有人帮忙会更好。

    “只是为了贤者之酒而已。”

    出乎意料的是,反倒是琴酒冷漠地否决了救人这件事。

    他似乎同样不想要承担起救了死对头的名声,语气冰冷冷地:

    “这家伙对组织还有价值,死在这里,我可没办法对上面交代。”

    确实。

    日本极道战争那一出,让尼昂进一步加重了在组织眼中的价值。

    尼昂歪歪头,心下恍然。

    他嘲讽:“忠心的家犬。”

    换我,现在就该笑眯眯的看人沉没海底,然后扭头回去开个香槟庆祝了。

    但自己是被救的那一个,尼昂勉强忍耐下满心的嘲讽。而既然知道对方是为了组织而救得他,尼昂便立即坦然了起来,他耸耸肩:

    “虽然很不情愿,但姑且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了——啊,大姐头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救了你的哦?这算抵消了吧?”

    “我之前在船上和其他人纠缠、帮你引开注意力,被你忘得精光了吗?”

    “嘁,斤斤计较。”

    琴酒显然不打算放过这个人情。

    别的不提,看尼昂吃瘪的样子就挺好的——喜欢看人不爽又拿人没办法的,从来都不止尼昂一个。

    巴拉莱卡眉头挑起。

    她的目光更多停留在了那个银发绿眼的男人身上。

    ……只是为了贤者之酒而已?

    为了一瓶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完全只是个噱头的酒?

    她回想起琴酒之前在水面张望的神情。

    又想起尼昂那肆意妄为的私生活做风。

    已经四十近五十的头狼眼神狐疑。

    。

    潜艇不算小。

    有好几个隔间,以及十几个身着武装的俄罗斯黑手党“莫斯科旅馆”的成员。

    因为都是巴拉莱卡的部下,因此都是尼昂熟悉的面孔。

    而知道巴拉莱卡对部下的重视,一贯对男性态度一般般的尼昂,唯独少见地与这群老兵关系亲近。

    “噢,这不是小尼昂吗?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长高了啊。”

    “怎么了?大尉阁下终于同意你加入我们了?”

    几个黑手党成员在得到首领的示意后上前观察,在认出尼昂的瞬间,他们立即露出了默契的笑容。

    显然,他们还记得对方。

    当年那个在他们面前不断蹦跶,反复说希望加入他们的小鬼,给这些老兵留下了鲜明的印象。

    尼昂苦着脸:“没有啊,现在还在其他地方打长工——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们愿意帮我说说好话,收留我吗?”

    “这我们可帮不了你。”老兵们笑了起来,“你受伤了?来吧,到里头去,找瓦列里帮你处理下伤口。”

    尼昂起身自己去了。

    琴酒作为现场唯一的外人,是绝对无法自由行动的。他自己也能感受到有人在隐隐戒备他,因此只能呆在潜艇的角落,就这么盘着手,背靠着墙,面无表情的环视四周。

    而在听见某个家伙所说的“大尉阁下终于同意你加入我们了”这句问话时,浅绿眼眸的杀手神情骤然变得极其戒备与危险。

    ……唯独尼昂背叛组织这件事,是将组织视为自身一切的琴酒,绝对无法接受的。

    而尼昂的回复,充满了随时可能跳槽的味道。

    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很想要说什么,但在他人的地盘里不得不忍耐下来。

    巴拉莱卡点了一支烟。

    她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银发的高大男人,在尼昂离开去处理伤口后,饶有兴趣的扬起笑容。

    “说起来,你——是叫琴酒吗?”

    “……”琴酒冷漠看了过去。

    他观察着这个女人,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戒备。

    甚至比对待莱伊还要更加深沉凝重。

    巴拉莱卡不以为意,她顺从自己的好奇,直接询问:“你喜欢那个小鬼?”

    “……”

    琴酒脸色毫无波澜,连带着眼皮也没有动一下。

    “

    说起来,尼昂的性取向确实是同性,虽然很矛盾的又在排斥同性。”巴拉莱卡弯起眼眉,“你这种类型的话……很完全的被讨厌了啊。”

    银发男人:“不劳你关心。”

    “是吗。”巴拉莱卡说,眼眸眯起,上下观察。

    随后,隐隐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爽朗的笑了起来,自言自语:“你这种方式,或许反而会有点奇效也说不定,反正对我们这种人来说,道德与体贴是最没用的东西。”

    金发的女人在副官的跟随下离开。

    留下琴酒自己在原地,在四周几名士兵的关注下闭上眼小憩。

    。

    喜欢?

    讨厌?

    选择哪个,根本不需要思考。

    人类本性是卑劣的。

    总是更容易记住肮脏丑陋的东西,总是更容易被那些东西吸引目光。

    ——所以爱这种感情,远不如恨与敌意来的稳定牢固。

    爱不爱又能怎样?

    薄情如同尼昂,他的喜欢淡薄的像是反复烹煮到最后还没加盐的汤,寡淡的哪怕倒掉也不会可惜,在对方心头留下什么颜色。

    就像是莱伊那家伙。

    现在尼昂有再看他一眼吗?

    或许有那么几眼,但轻飘毫无重量。

    显而易见,比起喜欢,厌恶与互相残杀,反而更容易被那对如融化白银般的眼眸所注视。

    一个随时可能死在明日的亡命徒,追求什么常规的感情?

    ——只要自己在对方眼底最为惹眼。

    哪怕是杀意,恶意,敌意。

    ……仔细想来,也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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