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水中
“山黍军士们听着，西边的山壁再过一刻便要坍塌，孤乃上垚太子，尔等愿降，孤可放尔等一命！”
站在百名秦陵铁骑精兵对面的是近万名侥幸存有一息的山黍军士。
“荒唐，你们近百人而已，竟然如此嚣张，若真塌了，你这狗屁太子不也得死！”一名小将拐着腿，走到太子跟前，破口大骂道！
而下一刻，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这小将便被一边的秦陵兵一刀斩杀。
待山黍军士回过神来，持剑拿刀的，拎起武器攻上，手中无物的，便抄起石头冲上。可一群刚经历泥流的人岂能是秦陵精兵的对手。一群的人扑上来，便是一群的人倒下。
“负隅顽抗！”圣伯鱼抽出身边两名精兵的铁剑，交叉敲打。
敲击之声在山谷中传开。山黍军士见这不寻常的举动，一时不敢上前。
敲打十次后，东边石壁旁出现一群秦陵兵。虽是暴雨之下，可山黍军士也能够看清楚，那些秦陵兵手上的都是麻绳与绳梯！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西侧的山本就被我军用火石炸裂，若雪崩而来，西侧山壁崩塌，尔等怕再无活路！”
圣伯鱼指向身后，山黍军士身后，众人回头，是雪崩！
而西侧的石壁，也开始坠落碎石。
圣伯鱼则带着秦陵百兵向东侧山壁爬上。
翻涌而来的雪混着泥水袭来，有些本还犹豫的山黍人，忍不住冲向东侧的石壁大喊：“我降！”
一旦有人开了头，便有了人不断倒戈。一波一波的山黍人顺着绳梯获救。
可同样因为山石崩塌，下方的山黍人有死于山石，有埋于泥石，有被雪水冲走。
圣伯鱼漠然得看着下面的山黍人，正欲转身离开，不经意间，余光扫到藏匿在石壁木石间。
有人！
他恐周围有埋伏，向身侧的小将交代：“尔等将此处所有降军带回，留一支看着这山涧，若有活着的山黍人逃出山涧，便抓回军营。”
交代完后，他便向下奔去。
殷夜辰本是偷跟圣伯鱼过来，为了隐藏深些又避开风险，她便指尖化木，扎根石壁间。不料被圣伯鱼发现，她忙收回指尖木，却也因此无了依附，向下坠去。
圣伯鱼靠近，才发现，藏匿在此的居然是殷夜辰，他纵身上前将她拉住自己，而风雨已至，二人皆被雪流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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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流水，二人被带入一处深渊之内。
此处皆是冰水，四周是光滑的峭壁，唯有顶上，尚有一夕光亮，乍一看来，这倒像是一处石笼水牢，那处光亮之所忧如石笼的裂痕，可惜今日的暴雨皆可从这道裂痕涌入。
“哗！”二人从水中浮出，圣伯鱼托住殷夜辰的腰，将她往上抬，让她的双臂搭在自己的双肩之上。
可他在她腰的手一用力，却直接将她拉进自己，一低头，看到女子的乌发，圣伯鱼本欲将她拉高些，却见她忽然抬头，似是还未从颠簸中转过神，双眸沾水，水珠流过美人泛红的眼角和微启的红唇，满头乌发浸在水中散逸开来。
圣伯鱼顿时觉得眼前的，是从水中爬出的妖魔，欲引诱男子坠入深渊。
而殷夜辰抬头的一霎，也是怔住，山顶的微光恰好照在圣伯鱼侧脸上和周围的层层晕开的水纹上，她眼前的人和景都泛着光，水纹也印在了男子的脸上，这般看来，那本就精秀俊美的眉眼似沾染了分神性，像是拉自己上岸的神明。殷夜辰抿唇盯着他，抓着圣伯鱼臂膀的手忍不住更紧了些。
手臂上的力道让圣伯鱼回过神。他环顾了下四周，见四处无可容二人暂且栖身之所，水面却慢慢浮出一些山黍士兵，有死的，也有尚且求生的。见状，圣伯鱼环着殷夜辰向一侧石壁游去。
“此处下方应该与外界河流相通。方才雪崩得厉害，才会将我们冲入此处，如今你我二人在这水中，四处皆是山黍士兵，在这呆着太过凶险，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上岸。”圣伯鱼背靠山壁，将殷夜辰抱得离自己更近些。
“你是想从水下游出去，可是方才我们是被雪崩之力冲进来。我们若是没有方才的速度，根本出不去！”殷夜辰紧紧抓着他的前襟，忍不住打哆嗦，“殿下，殿下，这水里太冷了！”
圣伯鱼低头看这怀里的人脸色越来越苍白，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倒是忘了，她生于长于南境，是极怕冷的。
“这周围石壁光滑，且这石壁似是万丈高，我们根本无力攀爬，我们只能走水下，你再等一等。夜辰 ，你可还能闭气，我们稍后就游出去！”圣伯鱼，将她裹进怀里，又将她湿透而沉重的外袍退去。
“好，我还能闭气！”
圣伯鱼抬起尚在淌血的右手，手中运气，气息与血气交融，在水面上开了个漩涡。见漩涡逐渐变大变深，圣伯鱼箍紧殷夜辰的腰身，与她靠得极近，气息几乎相交。
“听着，殷夜辰，等会我会带你跳入漩涡。但，跳入漩涡后，你有三息喘息机会，三息之后，这漩涡就关了，一旦我们进入水中，你需立即闭气，我们要游很久。明白了么？”
嘱咐完的圣伯鱼丝毫不给殷夜辰时间，抱着她坠入漩涡之中。
那丝血气也纳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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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哗！”
圣伯鱼抱着殷夜辰一步步走上岸。
暴雨犹在。岸上堆满山黍士兵的尸体，也有零星几人活着，艰难爬起，向岸边走去。
“溪云山涧边上有一泾山河，此河上为上垚，途径溪云山，向西往山黍流去！看这流向，我们应当是在下流，此处说不好是在山黍境内。”
圣伯鱼放下心来，毕竟令南家军与秦陵铁骑攻打的三座城池并不在泾山河流经范围内，此处大概率是目禹城。
目禹城属于两境交界的小城，在山黍国国境内。此城因地段特殊，易守难攻，几乎不会受到战火影响，反而聚集很多商贩流民。若是计划的三城攻下，倒可以考虑进攻这座小城。
“雨太大了殿下若是顾及夜辰，返途必然耗时太久！若非夜辰好奇跟着殿下，也不会连累。”殷夜辰哆嗦得靠在圣伯鱼怀里，心中有些烦闷，若非被他发现，也不必受此折腾。
圣伯鱼并未在意殷夜辰所说，抱着她走进密林。
“殿下。”殷夜辰环抱着圣伯鱼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转头看向在雨里越来越模糊的山黍士兵的尸体。
“嗯？”圣伯鱼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在可怜那些山黍人？”
“殿下，夜辰并非上垚人，对于上垚与山黍的家仇国恨做不到真正的共情，但数万人死了…殿下，这一战，上垚也死了不少人吧？”
“夜辰。”圣伯鱼的手臂微抬，将怀中人的脑袋向自己更靠近些，殷夜辰也因这生轻唤转过脸来。感受到脖间的气息，圣伯鱼忍不住低头又看了她一眼，“孤是上垚国的储君啊。”
“可殿下，现在只想做上垚国的储君么？”殷夜辰也抬头看他，他的眼里的野心比四年前可变得大多了，只是如今的他学会了不露声色。
“峋阿山书院应当教过你，千年前，世上只有上垚国一国，围绕上垚的都是附属小国，后上垚分裂，经过多方演变，才是如今三大强国的割裂模样。上垚国还遗留古制，国主尊称为国主，储君为太子，可若不将三国一统，这些称谓不就是笑话么？”
“殿下”
“当年孤在峋阿山书院便同你说过，终有一日，孤将天下一统，只是，孤想要的不仅仅是三国一统。”
“殿下，我…”殷夜辰张了张嘴，并未再发出声音，只是合上了眼睑，“殿下，那夜辰祝愿殿下，终有一日，霸业大成。”
“四年前，你也是这么和孤说的。孤希望，第三次时，你会换种说法。”
走了许久，似乎是看到了山中农舍，圣伯鱼不忍殷夜辰力竭又湿透的模样，加快向农舍赶去。
“前方似有农舍，我们去那边休整一番。你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