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更年期了。
西西看着昱白在那里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盯着自己看的样子，得出结论。
好奇怪的眼神。
直勾勾的眼神，仿佛里面藏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只等将人吸进去，吞噬殆尽。好像是被什么极寒之地的东西缠上一般，西西打了个寒颤，感到阴冷的、黏腻的奇怪东西仿佛从小腿向上攀爬，延至全身。
她竭力忽视这样的感觉并为自己过于丰富的联想而对昱白抱歉。
平日里总是耷拉着眼睛，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眼神嘛。应该是她的错觉。
自己宽慰这么一番后，西西在昱白面前挥了挥手：“你看出来这里的土地到底有什么问题吗？”
仿佛这句话是什么起始开关一样，那股令人不适的感觉消退了，昱白又恢复以往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拖着声音：“是有问题。”
西西还等着他继续解释，结果就看到昱白一声不吭地朝田地里面走去。
她赶忙弯腰抱起小白，然后匆匆跟上去。
昱白的腿很长，走路两侧带风。她气喘吁吁地跟上去，半是埋怨半是嘟囔：“慢点走慢点走，等等我呀。”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听见昱白冷哼一声，但是好像确实放慢了步子。西西发现自己不那么喘之后，终于直起身，有精力打量起两边来。
看起来和地球上的田地没什么区别。长势喜人，郁郁葱葱的一大片，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看了一会，西西觉得出有些不对劲了，这长势未免有些过分？
还在幼苗期的庄稼已经和成熟期的差不多高了。不过转念一想已经是星际了，对作物作出一定的基因改造也是很有可能的，西西又放回这一疑惑。
所以这里到底有什么问题？
看着昱白不搭理自己的样子，西西转而去缠着小白。
小白木着狗脸，在每一次她故意贴上来后，小白就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灵巧一跃躲开魔爪。经历这么好几次后，小白停了下来，无奈地叫了两声。
被它瞬间的无奈的表情萌化了，西西猛地将小白搂进怀里，然后狠狠地亲了两口。
哎嘿，小狗狗就该被狠狠玩弄！
一开始小白还对西西的动作奋力反抗，但是发现怎么样都无果后，他翻着肚皮，气若游丝，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西西玩够了以后，放下小白，开始认真地盯着两边的庄稼看。
这么一看就被她看出了些许端详。
同学校的泥土相比，这里的土颜色极深极深，浓郁地几乎与暗黑色相当。而且土地中弥漫着异样熟悉的气息。
西西眯起眼，她嗅嗅鼻子，努力回想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何处。
看着前面昱白的背影，她猛地一拍脑袋。
这不就是昱白身上的气息嘛！
阴冷潮湿，似乎下一刻便会随着呼吸钻进血管，遍布身体各处，但是再一看又仿佛是错觉。
这不完全和昱白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吗。
她两三步跑上前，叫着昱白的名字。
昱白停下来，冷嘲热讽：“和一只蠢狗也能玩得这么开心，我看你是彻底没救了。”
西西没理会，献宝一般的口气开口：“我发现这块田地里的气息和你身上的如出一辙哎。”
他回头，盯住西西，似笑非笑：“你看见那些昏迷的人吗？他们也有我的气息，说不定就是我让他们昏迷的。这里有我的气息，有什么好奇怪的？”
仿佛是昱白这句话点醒一般，西西恍然大悟。
她说怎么看那几张照片有种异样的熟悉感，原来是这样。
那些人微笑的弧度同昱白此刻的笑着的弧度非常相似！
西西探究地打量昱白，然后用手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小声对他提出请求：“你能按照我这个弧度笑一个吗，就是手比划的这样。”
昱白不笑了，脸冷了下来。
西西一看连刚才的弧度都没有了，着急了，将自己的嘴角向上拉，含糊不清地说：“就是这个弧度，你笑一下嘛。”
昱白不仅脸冷了下来，还更加阴郁了。
他一言不发，双目幽深，静静地看着她。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打量后，西西见他还是没有动静，悻悻放下手。
下一刻，她就像突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说道：“你是在怀疑我怀疑你？”
发现自己这句话莫名的绕人之后，她很快换了一种表达：“这怎么会是你干的呢？你不是一直跟在我身边吗？不见的时候难道不是在睡觉？”
西西皱着眉头，很是为昱白莫名其妙的想法费解。
算了，毕竟是几千岁老人了，出现什么想法都不奇怪。要对他多包容。
然而余光一瞥后，西西立刻跑到昱白身边，“对对！就是这个笑，你们笑起来的弧度简直一模一样！”
昱白本来想吓唬吓唬她，结果反而如了她意愿。他拉下脸，冷哼一声。
翠绿的嫩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摆，乍一看一派生机。西西蹲下去，指尖捻起一簇土，然后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神色庄重。
没有看出来任何区别。
她悻悻地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灰，然后慎重开口：“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找到人，或者机器问一问。”
昱白抱臂站在一边，不置可否的样子，摆明了自己不会有任何参与的态度。
只有小白，因为没有讲人话，而被西西被迫站队，成了同意她想法的第一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田地的中心位置进发。
西西想得很简单。
既然这里种植区外部没什么人的话，那么大概率人就在最中心的地方了。
毕竟就算是全机器运作的，也还有需要人关注的地方。不然这里就是专门用来种植的星球，为什么还会划分出居住区？
被自己十分具有逻辑性的想法说服了，她抬头挺胸向着前面走去。
不仅如此，如果是这个星球的特殊原因导致手环没办法正常运转的话，那么她就可以拜托当地的人用他们的通讯设备试着联系一下卷卷、言屹他们。问问是不是有人在其他区看见过，虽然也不算是个法子，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而一切都如她所料一般顺利进行。
果然在田里的中心位置便有一栋白色的小房子。
房子通体呈现白色，是星际中最普遍的家庭用房的样子。
看着似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房子，西西一把捞过在后面紧紧跟着的小白，双眼中放出激动的色彩了。
真相可能就在眼前！
西西按了按门铃，对着门上的智能识别机器人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机器人暗红色的眼睛不停地闪着光，声音冷冽而平淡：“已收到，请等待主人回复。”
等待了不短的时间。
西西一会神游天外，一会又蹲在地上摆弄小白的尾巴，弄得小白怒目而视，甩着尾巴跑开了。
昱白微眯眼。
从方才在田地中感知到自己的本源力量后，他就一直提升了感知力。
现在，那栋房子里的本源力量的气息简直快直冲云霄了。
他冷眼看着，想知道这里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吱呀一声，门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缝。
西西冲上前，对着门内的人鞠躬：“实在不好”
话还没说完，便屋中苍老的声音打断了：
“进来吧。”
西西挠了挠头，虽然有点困惑，但是她还是依照屋主的话，朝后面的小白和昱白招招手。
突然那道苍老的声音高起来：“只能你一个人进来！”
似乎是察觉自己的语气，屋主缓和了声音，又说：“不好意思，我因为身体不便，所以屋子也一次只能接待一个人。小姑娘，你先进来吧。”
西西迟疑了。
她转过身看了看昱白，又低下头看看小白，讨价还价：“先生，可以让一只小狗和我一同进去吗？”
屋子里的声音停顿了一会，才说：“那就只能你和那只狗，进来吧。”
听见这样的答复后，她松了口气。
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情况，小白还可以顶一阵。
她转过头，用唇形比出“我去去就来”的意思，然后冲着昱白挥挥手，抱起小白走进门里。
仿佛是在走进深渊。
在门里与门外交叉的刹那，屋外的光线仿佛也自动交换了一般，西西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古怪的念头。
但是这样的想法是很荒谬的。
虽然这栋房子被不知是窗帘还是什么材质的东西紧紧蒙住了，但是屋子里的光线十分明亮，明亮到一种晃眼的地步。
西西微微眯起眼，用手背遮了遮光线，以缓解眼睛突然接受到强光的不适。
大门发出厚重的一道声响，重重关上。
方才的声音有这么重吗？
还没等西西想明白这个问题，在她的视线落在大厅中间的一瞬间，她的瞳孔猛然睁大。
大厅中空空荡荡，中间只有一个极其庞大的机器。
机器像是透明管道一般的存在，但是充满液体，中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各种颜色的线，仔细一看，正中央似乎有着一个胚胎一般的存在。
五花八门的线紧紧缠在液体中央的胚胎上。
“小姑娘，你看见这些了吗？”
苍老的声音再度出现。
西西迅速将视线转移向声音的来向。
这道声音来自巨型机器旁边的一架轮椅。
然而，轮椅上空无一人。
“你发现了呀，我就在轮椅上。”
声音突然俏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