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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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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罗总的福,程姿了在学习英语这件事上难得发愤,不仅每天早起背起了3500手册,晚自习还要腾出时间刷一套试卷,甚至网购了外研社的新概念。

    但是一个月后,激情褪去的程姿了再次开启了她混吃等死的日常生活,只有晚上睡不着时才会翻起英语书。

    而就在某次月考中,江才尽因为拗不过程姿了,头回大发善心地把英语选择题答案朝后传给了她。

    正当程姿了感恩涕零,发誓要以身相许时,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把她的手上的小纸条收走了。

    “诶?”程姿了下意识地伸手要夺,结果一扭头却正对上罗总冰冷的眼神。

    “你们俩是打算气死我吗?”

    教师办公室里,罗长雁泡着下火的菊花茶,吹了口热气。

    程姿了双手背后,低着头说:“您言重了。”

    江才尽立马鞠躬认错,“对不起老师,我们错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罗长雁抬头,把他们俩各扫了一眼,然后手指点着桌面上的纸条,面无表情地说:“做题挺快啊,英语也就选择题了,答案全给,助人为乐,传统美德。”

    江才尽被她说得越来越心虚。

    “怎么?”罗长雁这才冷笑道:“你还打算给她一辈子答案吗?”

    “对不起老师。”程姿了说:“这事跟江才尽没关系,是我……”

    罗长雁转过头,“哦?是你把刀架他脖子上了吗?”

    程姿了讪然道:“不敢。”

    “我瞧你没什么不敢的,不爱学英语是吧?”罗长雁抬了抬下巴,正色道:“这样,你们组以后的英语组长就你来当了,记得随时来报道。”

    程姿了闻言顿时打了个哆嗦,五雷轰顶般,急道:“不能够啊,老师,叶组长她当多好啊!”

    “她卸任了。”罗长雁眯起眼睛说:“这事就这样定了,我回头跟你们老班说一声,你们俩现在回去把最后的作文写出来,放学前交给我。”

    “好的老师。”江才尽一点头,抬手握着程姿了的手臂就要走。

    “不是,罗总,罗老师。”程姿了仍在垂死挣扎,扒着办公桌,态度诚恳道:“您看,我这区区萤火之光岂敢与叶组长那皓月争辉,大佬正当壮年,怎么能给卸任呢?那不得委屈死!而且您凭白给自己添什么堵啊!”

    罗长雁不为所动,“既然知道给我添堵,下次考试考及格就行。”

    程姿了一哽,还要再纠缠,江才尽却挽住她硬往外走,就在两人即将迈过门槛时,里头的罗长雁又忽然开口:“回来。”

    程姿了以为她回心转意,顿时望成了星星眼。

    罗长雁说:“把你俩的小纸条带走。”

    什么校园惨剧!

    程姿了犹如落了雨的鸡,萎靡不振地趴在桌子上,回想起这事,就情难自已,潸然泪下。

    “我去,”白乐天侧着身,震惊万分地看着她,“师太嘴巴已经练得这般毒了吗?程姐都能骂哭?”

    江才尽低头写着作文,闻言头都不抬地说了句:“没骂。”

    白乐天:“那她哭个什么劲儿?”

    江才尽:“她在……”

    “流我脑沟里的透明液体。”程姿了难过到痛彻心扉,真可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正月十五贴门神,进了地府才后悔。

    “我他妈……”程姿了哭诉道:“就手慢了一下便被揪住了。”

    江才尽一噎,停下了笔,万万没想到她反思半天就得出这么个结论来,于是转过头,叹了口气:“放学前要给老师交作文的,组长。”

    白乐天一怔,“组什么?”

    程姿了悲从中来,歪着脖颈瘫在桌子上,难过道:“我没了,江才尽,你要再不想与我说话,那就彻底完了,在这个花花世界里已经寻不到我美好的灵魂了,从此唯有名为‘英语组长’的、毫不快乐的行尸走肉耳,然而这样虽生犹死的躯壳存活于世又对我们彼此有何意义呢?如此苦苦纠缠,不如赐下三尺白绫,永绝后患。”

    白乐天顿时双目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卧槽,师太真是越来越会折磨人了。”

    程姿了不理他,继续道:“此后兵临城下,道尽途穷,断港绝潢,夕惕若厉,战兢兢,如履薄冰,戚戚然,胆若鼷鼠,真可谓是人间比翼各自飞……”

    江才尽忍无可忍地把他写完的作文往后桌上一拍。

    “柳暗花明又一村呀。”程姿了立马原地复活,捧着他的本子,感激涕零,“江才尽,您简直就是扫三灾救八难的观世音呐。”

    江才尽说:“我只是不想明天远足还有人蹲在教室里罚抄。”

    程姿了埋头赶紧誊抄作文,并向他保证:“那不能够,毕竟这次冷战是你开了头,只要你没问题,我明天铁定能死守身后。”

    “不是?你们啥时就冷战了?”在这个充满粉红泡泡的浪漫春日里,白乐天仿佛一头不入时宜的驴,只能愤然不平道:“而且大哥大姐,明天百里远足九百多人呢啊喂!别全整成空气行不!”

    四月伊始,三中的“青春励志行”红色研学活动拉开了一番帷幕。

    由于是首次参加百里远足活动,高一学生群体前晚多少有些精神激昂,如果不是宿管阿姨半夜十二点多闻声上来训话,这群酒后亢奋的牛甚至能够彻夜狂欢。

    早上五点半,高一近千名学生动员会集合,在雾蒙蒙的操场上完成了授旗仪式,交警铁骑先行开道,六点钟,大伙儿准时从校门出发。

    程姿了藏在队伍中间,食指压低了大红色儿的帽檐,在肥大的校服下刚打了个哈欠,还没准备好征服远方,前方迎风烈烈的班旗便“啪”一声跟她脸颊来了个亲密接触,瞬间给人揍清醒了。

    张成蹊背着双肩包,挨着她说:“你昨晚不睡挺早吗?”

    程姿了揉着面颊,眼周发青,活像是昨晚在床上跟人翻云覆雨后被吸干了精气似的,闻言瞥了她一眼,杀气十足道:“今早是哪个天才把闹钟铃声换成《嫁衣》的?还他妈三点响?”

    “哦。”张成蹊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慢吞吞道:“其实昨晚本来定的是《妹妹背着洋娃娃》,不过老孙觉得那首不好听,至于为什么在三点响,那是因为我们俩当时也困得死去活来,一个手滑……”

    张成蹊右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就少睡了点儿时间。”

    “今天百里远足,”程姿了抿了下嘴唇,肺都要气炸了,“我他妈睡没睡好,吃没吃好……”

    “哎呀,年轻人累累饿饿不妨事的。”张成蹊说:“我听上届学姐说,那边门口有家鸡叉骨,超好吃!”

    程姿了冷哼一声,“我欠你那口鸡叉骨吗?”

    张成蹊点头,“我觉得你欠。”

    “我早晚……”程姿了盯着她,阴森森地说:“要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张成蹊打了个哆嗦,拎起双肩包就往前跑,口里喊着:“哎学委,班旗举累不累?我来帮你!”

    “呵。”程姿了在后面冷笑一声。

    研学途上的桃花始盛开,约莫九点半,大部队到达指定休息点,在空旷的干草地上,又是载歌载舞,又是知识竞答。

    程姿了渐渐缓过劲来,张成蹊不知道蹿到哪个班里热闹去了,等半个小时休息完后,老班清点人头,才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来。

    中午十二点,大部队终于抵达烈士陵园,校领导组织讲话,哀悼仪式结束后,已经快一点了。

    高一学生开始扎堆结伴,四散在陵园内部,自由活动。

    程姿了跟张成蹊从讲解室出来后,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俩人老远瞅见花坛前坐着的白乐天,于是狗狗祟祟地扎了过去,程姿了率先对白乐天手里的爆米棒下了毒手。

    直到低血糖的劲头缓过后,头脑昏沉了大半天的程姿了这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江才尽呢?”

    白乐天闻言,先愣了一下,随后便用充满责备的眼神看着她,“呦,这会儿终于想起我江哥了?早干什么去了?他老人家已经在盘丝洞里被妖精吃干抹净了。”

    “啪嗒”一声,程姿了掰断手里的爆米棒,掀起眼皮问:“再跟我阴阳怪气一句试试?”

    “对不起程姐我错了。”白乐天低头认错,指着一个方向说:“您要找的人在那边。”

    程姿了和张成蹊一齐抬头,只见远处石栏杆旁,一个小红帽被几个小黄帽围着,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你电话给我。”程姿了忽然伸出手。

    “嗯?”白乐天不明所以地从包里掏出手机,解了密码锁放在她手上,“做什么?”

    程姿了不吭声地点进他通讯录里,翻了两下,然后拨了个电话过去。

    “江才尽。”电话通后,只听程姿了没有什么感情地说:“老班找你,在纪念碑那里。”

    说完就挂。

    白乐天背后汗毛“唰”一声直立起来,只见远处正在和人聊天的江才尽忽然起身,急匆匆地就能纪念碑方向跑去了。

    程姿了把电话给了白乐天,一回头看见对方惊疑不定的神情,顿时气道:“看什么看?你知道上一个追你江哥的姑娘什么排面吗?年级第八!第八呢!就十三班那群傻脑瓜子,安安静静当个npc不好吗?成天到晚不思进取,都冲不进前一百名还好意思谈恋爱!”

    她看着江才尽的背影,也不知道在骂谁,说了句:“笨死算了。”

    然后扭头就走。

    白乐天实在不知道她这个同样游离在一百名以外的混子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这些话的,于是好半晌,才僵硬地扭过头,问张成蹊:“她是疯了吗?”

    张成蹊长叹一声,揪走他手里的爆米棒,“咔吧”咬碎,说:“女孩儿的心思你别猜。”

    空气湿度有些大,程姿了穿着淡粉色便捷式雨衣蹲在林子外面,右手托着个落地的松果,和两米开外的一只黑皮松鼠面面相看。

    十秒钟后,黑皮松鼠一溜烟蹿回了树上。

    程姿了垂下眼,扔掉松果,叹了口气:“我是什么很坏的人吗?”

    “不,你……”江才尽坐在了距她身后不远的山坡上,顿了顿,道:“是乖乖崽。”

    “江才尽。”程姿了回头,压着声音问:“你想让我杀了你吗?”

    “好像确实有点儿恶心。”江才尽笑了起来,伸手拍着身边的草坪,示意她过来坐,“容我想想,还有什么词。”

    “快得了吧。”程姿了挨着他坐下,埋汰道:“以你的语文水平,想破天也就这样了。”

    “我其实是问问她们的鸡叉骨是在哪里买的。”江才尽拿过脚边的书包,把拉链拉开,从里面拿出个塑料袋。

    “怎么这么多?”程姿了鼻尖一动,闻见了香气,双手抓着脚脖子,轻嗤一声:“不躲我了?”

    “不是躲你。”江才尽说:“他们家做活动,买两斤送半斤,我给老白他们留了半斤。”

    “哦?”程姿了挑眉看他。

    “真不是。”江才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是……在躲我自己。”

    “什么说法?”程姿了眉头微凝,“搪塞我?”

    “不。”江才尽说:“问题在我,你是受牵连了,对不起。”

    “啊。”程姿了歪头,托起腮帮子,有些苦闷,“越含糊越好奇了呢?”

    “吃饱肚子就不会胡思乱想了。”江才尽道:“返程走回去就到晚上了。”

    “真不要说啊?”程姿了伸手,从袋子里捏出一块炸到酥脆的鸡叉骨,埋头拆着。

    “现在不能说。”天上开始飘起了毛毛雨,江才尽替她戴上了雨衣帽子,隔着一层薄料,右手虚虚地放在她发顶上,“以后吧,等日后有机会了我再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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