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经过寒禀的细心照顾,旅团成员在一个月后的伤势大有好转。
至少都可以起身活动了。
但是,库洛洛的身体状况可说是急转直下。
一群人围在床边看着已经出现气喘症状的团长,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继上次贫血之后,库洛洛要面对的是连续好几天的高烧。
堂堂蜘蛛根本没有照顾过人的经验,库洛洛身为念能力者,身体初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知到该如何处理。
(注:念能力者不会生病。因为现在库洛洛没有念所以才会发烧。)
所以煮饭照顾库洛洛由寒禀一手包办。
玛琪甚至叫侠客过来让寒禀叫唤。
她可不敢啊。
寒禀又换了一次库洛洛额头上盖着的湿毛巾。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她喃喃道,低头仔细看了看库洛洛头上的倒十字。
很漂亮,跟他的脸一样。
突然,男人颦了颦眉。
「呵。」
寒禀猛地退了一步,撞到后面的书柜,倒吸了一口气。
被库洛洛的笑吓到撞到头。
丢脸死了。
她摸摸有些种的后脑勺,观察了男人几秒,确定他是在说梦话后才战战兢兢的起身。
库洛洛的冷笑实在是太恐怖了。
有没有念压都一样。
她又给库洛洛量了体温,然后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等他醒来。
他应该是要正常吃饭吃药的,可是寒禀不敢叫他起床,其余的蜘蛛也不敢。
寒禀等的很困,索性靠在库洛洛的床边睡一会儿。
_____
她又做梦了。
又回到那个充满冰冷鲜血的地方。
是西索又炸了天花板不成?
她试着让自己醒过来。但没用。
「唉,又来吗?」
回家、母亲自杀、父亲崩溃、父亲自杀。
少女就这样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看着这幕景象一一重播。
血腥又诡异。
她无数次梦过的梦境,前几次会哭,但久了之后就变得麻木。
寒禀伸手擦了擦溅在自己身上的血。
男人此时刚好抱着年幼的自己,不停地哭泣。
身上全是母亲的血。
【涵雅,对不起对不起。 】
那个名字就像是一把生锈的老刀,来回在她的勃颈上用力的磨,但是因为不够锐利,所以弄的她很疼。
非常非常疼。
或许她应该要学着忘记这个名字。
呵。忘记?
她马上推翻这个想法。
这个名字无时无刻都深植脑海,不论怎么挥都无法散去。
那是一个不可以被忘记的名字。
【爸爸真的很爱很爱你。 】
被男人抱着的小女孩全然不知道爸爸的背后是怎么样的景象,她只是疑惑的看着爸爸,小嘴不断重复着「我也很爱爸爸。」
直到。男人在她面前割腕自杀。
小女孩怔了怔,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
【爸爸? 】她的声音颤抖着,然后看向了后面妈妈的死状。
右手割腕。
跟爸爸一样。
爸爸用同样的方式跟妈妈一起去死。
【啊—————————】
她睁着眼疯狂尖叫,寒禀可以看得很清楚眼睛上的血丝和不停往下流的红色泪水。
眼睛很痛。
但是却没办法眨眼。
画面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开门的声音伴随着光线的进入,照亮了走廊尽头红色的鲜血。
男人泪流满面的脸庞抬起,和小女孩对上眼,不可置信的道出她的名字。
【小涵雅? 】
恶梦又重新开始。
「唉。」
「如果这不是地狱,那什么才是地狱。」
她的双眼慢慢变的无神,但是眼前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还在继续。
【地狱? 】
另一个声音闯进了这个空间,不断播放的恶梦一轰而散。
她认得这个声音。
库洛洛.鲁西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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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禀睁开眼,看到的是坐在一堆书上盯着自己笑的库洛洛。
「睡饱了吗?」
寒禀吸了口气,稳定情绪。
「你还在发烧,不要随便起来。吃饭完之后来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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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穿越小姐妹梦寐以求的喂库洛洛吃饭这件事,寒禀正在做。
「你刚刚说梦话了。」库洛洛说,吃了一口寒禀递过来的粥。
他现在使不出力气,连一本书都拿不稳。
「喔?是吗?」寒禀草草带过,想胡弄过去。
那是他残破不堪的童年记忆。
虽然一定比不上库洛洛这些在流星街长大的孩子,但是对那个年纪的她来说就是世界末日。
他又勺了一匙粥,已经递到嘴边,库洛洛却没有动作。
他又再看她的眸子。
寒禀虽然没看到也知道。
男人似乎对少女不跟他对视这件事情有些不满,使出所剩不多的力气捉住她的手腕。
「寒禀。」
「看着我。」
寒禀逼不得已的抬眼。
视线相撞。
她的心似乎骤停。
库洛洛那深渊般的黑色眸子睁得大大的,此时又离得特别近,寒禀觉得她会被吸进去。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全部的事情。」
「无论是穿越。」
「还是梦。」
寒禀如释重负的闭上眼,再次睁眼时,眼里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惧怕。
只剩空洞。
「库洛洛.鲁西鲁。」
「我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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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禀生在一个幸福美满的高智商家庭。
父亲是医师,母亲是心理师。
寒禀成绩虽然不突出,但是他们也从未要求她要当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至于她那时候的名字。
是涵雅。
「小涵雅!该吃饭了喔!」
母亲温柔的声音传进寒禀的耳里,她跳下椅子,打开门出了自己的房间,等待她的则是一家三口幸福的晚餐时间。
客厅天花板上挂着的暖黄色灯光,衬着餐桌上三人的天伦之乐。
寒禀笑得很纯真,整齐的白齿露了出来,脸上是数不尽的幸福。
可是那时候的她不知道,这一切居然会成为一场再也得不到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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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夫人她确定是得了忧郁症。症状非常严重,医院这边建议。」
主治医生的脸上充满惋惜。
一位前途无量的心理医师得了心理疾病,这是医坛上多大的损失啊。
何况。
他看向男人苍白的脸色。
唉。
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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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灯是全关的。
寒禀坐在沙发上,脚边是堆积如山的cd片,那是爸爸给的。
爸爸说在他回来之前如果无聊可以试着看。
寒禀不笨,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病了。
病得很严重。
爸爸必须要照顾她。
「我也得努力才行。」
虽然嘴上这么说,女孩的眼皮却越来越沉,最终承受不住,坠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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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涵雅?涵雅?」
男人回到家,看到他的女儿安稳的睡在沙发上。
他垂眸,眼里面没有任何光彩。
男人小心翼翼的将寒禀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走去厨房,拿出威士忌,坐在玄关前面喝酒。
这里离寒禀的房间最远,就算真的哭出来也吵不到她。
而且他还期望着。
期望着他的挚爱能够推开前面这扇门,露出温柔的笑容说着:「我回来了。」
可惜这件事是几乎不可能发生。
男人低着头痛哭,低声地唤着女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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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涵雅!你的牛奶没有喝完!」男人捉住想要临阵脱逃的女孩,寒禀不情不愿的接过马克杯,一股脑地灌下去。
「喝慢一点。」男人无奈地笑了笑,温柔地拍了拍女孩的背。
「我喝完了!」女孩抬起头,嘴角还有滴牛奶。
「恩,我们家小涵雅真棒。」男人用指腹轻轻拭去他嘴边的牛奶,凑近,两人的额头碰在一起。
「小涵雅。」
「爸爸很爱你喔,知不知道。」
「快去上学吧。」
「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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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库洛洛打断寒禀的回忆。
「为什么要额碰额?」
寒禀看着求知欲旺盛的库洛洛,一时半会儿答不上话。
能不能不要在最精彩的地方用那么认真的语气问我这个问题啊?
「恩。」
她有些苦恼。
「就是我们家一种表达爱意的方法?」
少女说,库洛洛颔首点了点头。
「好,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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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没有妈妈的日子过了三个月。
寒禀和爸爸独处时完全看不见他脸上有任何负面的情绪,但是她知道,爸爸心里一定非常非常难受。
因为爸爸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芒。
「涵雅,夹点菜,不要只吃肉。」
「好。」
寒禀默默夹起青菜,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
他慢条斯理的盛了一碗白饭,正要拿起第三个碗时,手顿了顿,然后露出了苦笑。
寒禀最终是看不下去了,放下了碗筷。
「?」
「小涵雅?怎么了?」
男人抬起头,将原本失落的神情收进眼底。
「爸爸。」
「我不喜欢有人瞒着我任何事情。」
「包夸你。」
「我知道妈妈生病了,也知道爸爸很难过。」
「但是爸爸,我不小了,我都上国中了!我可以跟爸爸一起分担。」
男子静静的听下去,眸子慢慢的泛上一层水雾。
他走过去猛地抱住小女孩,无声地哭着,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小女孩伸出小小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男人的背。
「爸爸,学校老师有教过,其实有时候哭出来才是最好的喔。」
「爸爸就安心地哭吧,我在这里呢,我可以保护爸爸。」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累的男人终于放开小女孩,眼角还有残存的泪水。
「小涵雅。」
「我们去接妈妈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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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下了车,在看到玄关前女孩迫不及待的神情时,还是免抢挤出了一个不太好看的微笑。
「小涵雅。」
「妈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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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家人又回到了像以前一样美好的时光。
但是,又有些不一样。
「妈妈?你在干什么?」
寒禀进入书房,看到女人拿着一瓶白色的塑胶罐发呆。
女孩突如其来的出现下了她一跳,赶紧收起手上的罐子,推着女孩走出书房。
寒禀虽然察觉到不对劲,但是没有问。
她知道妈妈现在的情绪很敏感。
妈妈常常在晚上哭。
微小的啜泣和温和的安慰,在每个见不到星星的夜晚谱出奇怪的旋律。
寒禀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不仅仅是妈妈,这个家也充满了忧郁的气息,无论爸爸多想掩盖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