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与雪见
如果要在雪见给所有接触过的人类做一个重要性排行,除去诸伏景光这位陪伴她大半猫生的铲屎官,排在首位的必然就是萩原研二了。
甚至从某方面来说,萩原研二才是世界上最了解人类【月岛雪见】的人,诸伏景光错过了雪见化人后最为懵懂迷茫的时刻,反而是萩原研二臭不要脸地硬凑上来,见到了她破绽百出的“最初”。
“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啊,短短两年,雪见竟然就和初见时完全变了个样。”萩原研二猛得灌下手中的酒,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她现在出息了,有自己的小心机,都不愿意和研二酱分享秘密了,好伤心。”
“你是变态吗,hagi?”坐在一旁的松田阵平感到了一阵恶寒。
“萩原和月岛雪见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诸伏景光将一碟下酒的毛豆推到萩原研二面前,“介意和我们说说她的事吗?”
他没有多作伪装,只穿着便服,言行举止也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状态。在他的身侧,降谷零和伊达航同样是一身低调的休闲装,正聚精会神地听着萩原研二的讲述,显然也对他透露的消息十分感兴趣。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几人正处于一处隐秘的居酒屋中,这是公安常用于与线人接触的地方,保密性极强,因此也被诸伏景光选择来与同期们相聚商讨。
“我和阵平都是在两年前的爆炸案中遇到雪见的。”萩原研二回忆着过去,“说实话,第一次见到雪见时,我恍惚间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使。”
那时他还没从死里逃生的后怕中缓过神,就被幼驯染拉到了雪见身边——被小动物喜爱着的少女,如绸缎般的长发,以及她在阳光下几乎显出几分神性的侧脸,都让萩原研二感到心头被乱窜的鹿狠狠撞上,几乎再难移开视线。
他本就是个颜控,幼时就是被松田阵平的池面脸吸引才主动和他成为好友,而雪见还有救命恩人身份的加持,让萩原研二瞬间拉满了好感,差点觉得自己遇到初恋了。
“还初恋,你真的对月岛她没意思?”松田阵平怀疑地盯着这看着就很刑的幼驯染,“你对她的关注真的多过头了。”
“拜托,我说的是差点,她那时才十七岁,我还不至于变态到对未成年下手。”萩原研二黑线,“我关注她是因为,她身上有很多非常令人费解的地方,让我放不下心。”
当年在解决炸弹犯、跟随警方回警局做笔录时,雪见虽然面上云淡风轻,眼神却是在不自觉地四处乱飘,对陌生人的靠近也十分警惕,萩原研二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便充分利用起自己“妇女之友”的特质,试图用闲聊让她放松下来。
谁知道,往日里战无不胜的萩原警官在自己的救命恩人身上惨遭滑铁卢,无论他怎么引出话题,雪见都只是瞥他一眼,然后扭头不想搭理他,甚至后来还感觉他太吵,自己捂着耳朵跑走了,这让萩原警官大受打击,被自家幼驯染大肆嘲笑了一番。
他是在对方笔录结束后,才在警局门口顺利和雪见说上话的。
那时萩原研二刚因私自在拆弹现场脱下防爆服而被领导骂得狗血淋头,正打算回自己的位置上写检查,偶然瞥过窗户,就看到了站在警视厅门口发呆的雪见,当即一拍桌子,检查也不写了,工作也不做了,直接在一众同事的目瞪口呆中冲出办公室来到了雪见面前。
“月岛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萩原研二压下因奔跑而翻起的衣领,露出了最为真挚迷人的笑容,“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能和您交换一个联系方式?”
“请务必答应我,您救了我和我同事们的命,如果不能好好报答,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他双手合十,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很少有女性能扛住他这样的哀求。
然而雪见显然不是一般人,她毫无动容地后退两步,继续偏头不看他:“不知道,没有,不用。”
萩原研二愣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对他一连串话的回应。
他也不恼,反而对对方愿意跟他说话这件事感到惊喜,继续热情邀请:“既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介意我请您吃一顿饭吗?”
雪见本想离开的脚步顿住,终于肯直视萩原研二:“吃饭?”
“没错,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请客!”萩原研二感觉有戏,立即趁热打铁。
“”雪见眸中有激烈的挣扎之色闪过,最终还是抿唇回答,“算了,不需要。”
说罢,她也不告别,抬脚就朝前走去。
萩原研二正想追上去再接再厉,却突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咕噜”声从前方传来。
“”
“”
少女默默回身,面无表情:“吃什么?”
“嗯,那个”
“我想吃刺身。”
“好的,当然没问题!”
然而,到了餐馆更近深入地接触后,萩原研二才深刻的意识到什么叫做“白纸一张”,这简直是为雪见量身定制的词语。
萩原研二将菜牌递给雪见示意她点餐,然而她在看了两眼后,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说自己不知道吃什么,让萩原研二推荐。
可萩原研二分明看清了雪见眼底的茫然,那与其说是对繁杂菜式感到不知所措,不如说是压根不认识菜牌上的字。
萩原研二没说什么,只是动作自然地接过菜牌,点了些他认为不错的餐品。
“月岛小姐是还在上高中吧,今天不用去学校吗?”他状似无意地问道。
雪见摇头:“我休学了,不用去。”
萩原研二惊讶:“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如果有需要,我或许能帮得上忙。”
雪见依旧摇头,不再言语。
萩原研二真是少有那么手足无措的时候,不只是因为雪见消极回应的态度,还有她身上的种种异常。
短短一顿饭的时间,他欲言又止了无数次,先是发现雪见似乎不太会用筷子,而后注意到她吃鱼时完全没有吐刺,再后来她甚至拿着摆盘用的装饰花嗅闻半天,要不是萩原研二及时制止,她差点就一口咬上去。
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萩原研二简直疑窦丛生,雪见到现在为止的表现并非毫无常识,而更像是知道一些理论,却从来没付诸过实践,知道应该做什么,但动作就是别扭又生涩。
像被关在家中从未与外界接触过的人,就这样带着满身懵懂误入了大染缸一样的社会,让他不得不多加在意。
只可惜,一顿饭过后,雪见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直接和他提出了告别,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萩原研二十分遗憾,原以为以后再难见面,却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来得那么快。
第二周,萩原研二在下班路上看到了帮老奶奶过马路的雪见,正想上去打招呼,然而对方在看到他的下一刻就跑走了。
又过了两天,他在警视厅看到带了个走失孩子来到警视厅、正被孩子父母连连感谢的少女,刚想上前,却被同僚火急火燎地拉去出队了。
后来,萩原研二总能在自家和警视厅附近发现雪见的身影,但她一直在躲避,萩原研二为此疑惑许久,他并不觉得雪见厌恶他,可也想不到她不愿意和他接触的理由。
萩原警官锲而不舍,经过一番总结,他发现除了做好人好事,雪见最常出没的地点都是些外表看上去五颜六色的店铺,要么是糖果糕点店,要么是玩具店,她总喜欢在这些店前驻足,趴在橱窗上一看就是老半天,然后在萩原研二过来之前飞速溜走。
像个充满渴望却又没有条件拥有的小朋友。
热心的萩原警官表示他看不得救命恩人过这种日子。
于是在这之后,只要一有空闲,萩原研二就会捧着些淘来的稀奇玩意或糕点在这些店铺面前蹲守,完全不顾店铺店员看智障的眼神,只为抓住某只滑不溜秋的小野猫,给她投喂点东西。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兜兜转转一个月过去,雪见终于被他搞得不耐烦了,在某个周末的清晨,她悄无声息来到蹲在地上昏昏欲睡的萩原研二身后,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你是不是有病,成天阴魂不散的,追着我跑很好玩吗?!”
“嗷!”萩原研二被踹得差点摔个倒栽葱,狼狈地爬起身赔笑道,“这不是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吗”
眼看雪见捏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揍,他连忙投降,将手中精致可爱、还印着小猫图案的发箍递了过去:“送给你的,看你之前好像很喜欢这个。”
“”雪见盯了他半天,才跟放弃了什么般,不情不愿地一把夺过,“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哄吗?”
“能为救命恩人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这是我的荣幸才对。”萩原研二对她比了个wink,给出来自警察叔叔的建议,“如果实在想要,为什么不叫你的父母买给你呢?”
雪见低头把玩手中的发箍,语气没什么起伏:“我没有父母。”
“啊抱歉。”萩原研二没想到随口一问能踩到这么大的雷,“那你的监护人?”
少女还没成年,总该是有监护人在的。
然而,萩原研二看到雪见的情绪瞬间低迷了下去。
“他不要我了。”雪见轻声说着,表情里也带上了令人心碎的迷茫,“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找不到他。”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在那一刻感觉自己要炸了——这么懂事每天都在做好人好事的小姑娘,怎么会有人舍得丢下她一人生活的啊!
现实中,讲述着这些经过的萩原研二也一同激动起来,啪地将酒杯扣到桌上,怒斥道:“遗弃未成年可是犯法的,人渣!”
一圈的警察先生纷纷赞同点头,唯独诸伏景光在点两下后突然打了个寒战,疑惑地揉了把脖子。
奇怪,怎么感觉他被人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