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我

    不是第一次被姜禾这样突然袭击了，可柯柏笙还是害羞，也是一把年纪了，不知道害羞个什么劲。

    他自己也不知，分明自己是老手才对，可如今倒像是情窦初开一般。

    许是被她刚才的言语和那一吻搅得他心思全乱，乱着乱着，便也突然之间生了好大勇气，这份勇气又砥砺着他想将自己的一切全盘托出。

    而他真的这么做了。

    这个房间没什么特殊的，至少没有姜禾想象中藏着什么让人膛目结舌的秘密。

    一张学习桌、一把破败转椅、一个红木书架、一盏小小台灯，还有一个衣帽架，上面挂着一套校服和一只书包。这间房里就这些普通而又平凡的物件。

    姜禾明白的，这些他人眼中最平常之物，于当事人心中却极有可能是最为重要的。

    这一次，她没再主动提出心中疑问，而是静静待着当事人的主动陈述。

    “我不说你也能猜到，我小时候就是在这个房间消耗掉大部分时间的。老头很忙，没时间陪我，我也……我也没有母亲。”说到这，柯柏笙的眼神明显暗淡了一下。

    姜禾察觉到了，可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只是静静地、耐心地聆听。

    “母亲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概念。我当然也会从书中、影视剧中了解到或深或浅的所谓母爱，但我没有实际的经历与体验，所以我还是无法共情太多。可是身边的同学们都有母亲，我没有，所以不被接纳是我的宿命。”柯柏笙说完这句话，笑了一下，是一种自我安慰的笑。

    姜禾见此，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她是在你出生时便离世了吗？”

    “不是，她还活着，活得很好。”

    “那为什么……”

    “她生下我便离开了，本来不想要我的，但又觉得害人性命罪大恶极，便丢到了福利院门口。也还算好心吧。”他又笑了一下。

    姜禾看得出来，他这是在自嘲。

    这么沉重的话，他嘴里说出来倒没有那么感伤，只是他这次自嘲的冷笑，才让姜禾听了更难受。

    她想着尽力安慰，“也许是有误会呢？那时你也是刚出生，很多事情和真相，你也并未亲眼所见不是吗？”

    “就是亲眼所见的真相和事实。”

    这句话让姜禾惊讶，但她又不是很相信。不是不相信柯柏笙说的话，是不相信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这样狠心，不相信这么多年这个所谓的真相就一定是事实。

    她想了想说：“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妈妈呢？也许她是有什么苦衷吧。”她联想到自己，自己一家虽然吵吵闹闹，但总归是感情深厚、相处和谐的，吵闹也只是拌拌嘴，用以调节生活的一种小情调罢了。

    再比如阿七，她的父母虽然要求严苛、固执强势，但出发点也是爱阿七，也是断然不会做出丢弃孩子之事的。

    姜禾不是不懂共情，她是完全无法理顺这其中逻辑。

    怎么就会这样，又何至于如此呢？

    “我知你心中所想，我也曾和你一样想过。”柯柏笙仿佛看透姜禾心中所想，“不是所有人都天生爱孩子的。”

    这倒是了，每天新闻里报道不爱孩子的父母多了去了，只是姜禾身边没有这样的例子，柯柏笙是第一个。

    他又娓娓道来，“我能理解她。那时她并不容易，与老头在一起时，她大小也是个懵懂年纪，以为遇到了此生依靠……老头绝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姜禾这才知晓他口中的“老头”就是他的生父。他说老头不合格，原来他是既没有母亲，也没有父爱……姜禾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很复杂很复杂，又不像心疼，很奇怪的感受。不是她不懂共情，她一个感受派演员，共情能力怎会差呢。

    心中什么滋味，她不知；此刻该说些什么的，她也如鲠在喉。

    就是感觉说什么都怕说错。

    柯柏笙不需要姜禾安慰，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他能察觉出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说什么的为难，“对于那些家庭幸福美满的人来说，可能一时间无法接受无父无母，可能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孤苦无依、孤立无援，但我从记事起就过这样的日子，所谓的家庭圆满这些都是我后来才接触到的。”

    “所以，你想说你并不是天生就觉得家庭是圆满的？”

    “是的。”

    姜禾点点头，“嗯嗯，有道理的。”他这种情况，确实是与寻常人家不同的。

    她朝着柯柏笙走去。

    柯柏笙是半坐在那小方书桌上的，如此一来，两人身高大抵平齐。

    她走近才看到柯柏笙那双眼眸中并无任何感伤，他只是在平淡地叙述这些事。

    她双手轻捧起对方的脸，又将自己的脸凑近了些去看他。她仔细端详着，不自觉眯着眼、轻皱着鼻子，模样倒是俏皮可爱。

    柯柏笙被撩拨着，双耳未褪去的红晕又更深了些。他双手顺势扶上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中揽近了些。

    如此贴近的距离，双方都能更清晰闻出对方身上的芳香。那是迷人的，是诱人的，是让两个人都情不自禁想要更进一步去探求对方。

    “柯柏笙，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