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王二麻家的二进青砖小院是村里为数不多比较气派的房子。

    此时，天刚麻麻亮，后院的鸡还没开始打鸣。

    王二麻的爹娘兄弟，有一个算一个都忙得脚不沾地。

    他的老子爹五十多岁，身子骨还算硬朗。

    现在正带着家里的长工老罗和大儿子，三个人爬梯子的爬梯子，抹糨糊的抹糨糊，挂红纱巾的挂红纱巾。

    明明今儿天气比较阴冷，他们仨却都满头大汗，鼻孔大张着喘气。

    一个长瓜脸的婆娘端着一盘花生，红枣从洞门那进来，脸上也在流汗。

    她一边走着，一边不住打量整个堂庑小院。

    啧啧称奇道：“他爹，还是你会来事。

    这些物事一整，把咱家屋子都提了不止一个档次！”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王乔氏愉快的观览。

    穿着大红色喜服的王二麻一脸急色地跑到他娘面前：

    “娘，鸡都要打鸣了，这媒婆咋还没来？！”

    “哈？！”王乔氏有些奇怪地看着儿子，“媒婆哪会来咱们这。”

    王二麻睁着一双没比米粒大多少的眼睛：“她一个小媒婆弄啥不来？有恁大架子？”

    大坝村，老吴家。

    “阿绣，第一次要稳当些。”

    吴绣正拿着鸡蛋滚脸，闻言道：“恁就把心放回肚皮里。”

    吴方氏听她这样说，也就没再开口。

    屋外传来一阵热闹的唢呐乐器杂响。

    天光已经大亮，王家那栋青砖小院里，人头攒动。

    一大伙人洗菜的洗菜，切肉的切肉，拔鸭毛的拔鸭毛，忙得热火朝天。

    炒制宴菜的大铁锅就摆在露天的院子里，那棵枣树底下。

    高麦站在铁锅前翻动滚水里的鱼肉丸子。

    那块长条砧板两边坐满了人。

    他们在分割一头肥硕的死猪。

    高老三手上拿着一大块猪头在刮毛：

    “麦子，今天的肉质嫩，不要煮太久。”

    高麦闻言，立马用漏勺把丸子都捞起来。

    “俺说高老三，恁家高麦快十八了吧。还不着急给他找婆娘？”

    此话出自高老三斜对面的矮黑汉子。

    没等高老三开口，又一个瘦高的麻子脸贱兮兮地调侃：

    “牛老瘪要不说恁损，人家想找也要有婆娘看得上不是？”

    一直安静如鸡的高麦：“二柱哥，恁造人家为啥叫恁‘瘦嘴’不？”

    二柱搔头：“不造啊。”

    高麦：“天天叭叭，说瘦了呗。”

    话毕，全场发出一阵爆笑。

    张二柱气的跳脚，到底顾忌着高老三在这。

    牛老瘪“打抱不平”：“麦子，二柱是当哥的。恁别这样。”

    高麦面无表情：“噢，所以呢。恁闲的蛋疼？”

    牛老瘪脸比锅底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