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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突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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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担忧林铎出征一事,穆兮窈辗转反侧了大半宿方才睡去,待第一日醒来时,林铎领着神机营几千士卒早已离开了京城。

    她到底没能送成他。

    情绪低落了一日,穆兮窈方才恢复过来,想着那夜答应过林铎的话,便隔一日就带着岁岁,随唐允晔一道去含章书院看望林琬。

    林琬的气色眼见着好了起来,虽得听小梅说,偶尔仍是见她家姑娘郁郁不言,但较之从前,笑容的确多了许多。

    连林毓也说,倒是亏得送林琬来了含章书院。

    不只是林琬,岁岁也是极喜欢这个书院的,因得李沐儿和唐思懿也在此就读,岁岁还昂着脑袋,说往后她也要来含章书院念书。

    “这自是再好不过。”林琬闻言,宠溺地摸了摸岁岁的脑袋,“往后啊,我们林家便能出一个擅丹青的大才女。”

    “哪用往后啊,我瞧着我面前不就坐着一个才女吗?”

    穆兮窈笑意吟吟地看着林琬,直看得林琬红了双颊,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姐姐莫打趣我。”

    穆兮窈哪是打趣她,分明是真心话。相处久了,她才发现林琬兰心蕙质,腹有诗书,亦写得一手好字,只是平素不显露罢了。

    前两日唐允晔私下同穆兮窈提起,说林琬闲来无事,帮着书院内的女学生完成功课,他无意瞧见,发现她教授时耐心细致,循循善诱,三言两语便能看出才学功底深厚,倒是颇有做先生的天赋,便让穆兮窈帮着问问,问林琬可愿意试着教教看,毕竟眼下书院很缺先生,尤其是像她这般的女先生。

    穆兮窈便将这话转达给了林琬,意料之中,林琬拒绝了,缘由穆兮窈也猜到了,便是她觉得自己才能不足,只怕误人子弟。

    既得她这般说,穆兮窈也不勉强,也未再劝,想着让林琬先治好心疾,往后之事,一步一步来便是,相信总有一日,她会不再妄自菲薄,敢于尝试着去欣赏自己。

    谈笑间,外头蓦然喧嚣起来,吵嚷得格外厉害。

    林琬同穆兮窈纳罕对视间,就听屋外的小梅喊道:“你们不能进去!”

    然她话音未落,屋门便被粗暴地踹了开来,穆兮窈下意识抱起岁岁,将她牢牢护在怀里,警惕地看着眼前涌进来的一帮子衙差打扮的人,“你们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为首的一展令牌,提声道:“刑部奉命抓人,无关人等回避,你们谁是林琬?”

    一听是来抓林琬的,穆兮窈秀眉蹙起,下意识以为是那杨家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她定定看着为首的衙差道:“就算是刑部,也不能胡乱抓人,当真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那衙差一声冷哼,“安南侯协助太子毒害陛下,我们抓林琬承的可是陛下的旨意,你说算不算没有王法。”

    协助太子毒害陛下!

    穆兮窈如遭雷击般怔在原地,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还不待她缓过神,那衙差已然同身后人使了个眼色,冲着

    林琬喊了声“上”。

    他是个眼毒的,或是看出林琬与林铎生得有几分相像,又见她始终垂眸不说话,便一下断定了她的身份。

    见几人气势汹汹地朝林琬而来,岁岁登时着急地喊道:“姑母……”

    然这声姑母却是令衙役眉头一皱。

    “姑母?你是安南侯的女儿。”他笑了一声,“那正好,一道抓了去!”

    “我看你们谁敢!”

    此言才出,林琬便飞快地伸手挡在了岁岁面前,向来柔婉的女子,此刻却是眸色坚定,死死地与面前的衙役对视着:“这孩子虽是安南侯的女儿,可也是太后的曾外孙女,太后有多疼爱这个曾外孙女,想必你们也知道,将这么小的孩子下了狱,若她出些意外,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她铿锵有力的一段话,吓得几个衙役面面相觑,一时间还真没再敢继续对岁岁下手。

    林琬站起身,“既得你们是来抓我的,好,我随你们走。”

    “琬儿!”穆兮窈急切地唤道。

    林琬折首安慰般对她笑了笑,“姐姐莫担心,我相信兄长很快便能洗清冤屈,我也很快就能出来了。”

    穆兮窈抱着岁岁,只能眼看着林琬被那些衙役带走,她追出去,正遇上闻讯赶来的唐允晔。

    “允晔,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为何会说侯爷协助太子毒害陛下!”

    “我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唐允晔安慰道,“表姊莫急,我们先回府去,大伯父和我父亲或是知晓原委。”

    穆兮窈颔首,忙带着岁岁和唐允晔一道赶回了唐湛府上。

    花厅内,唐湛唐泽已然从官署回了府,正要派人去将穆兮窈寻回,就见她和唐允晔快步入内。

    唐湛先将心急如焚的穆兮窈安抚下,才道:“昨夜,有人呈上密信,直指太子在陛下每日所服的汤药中下了毒,陛下派人去查,结果真的在东宫发现了那下在里头的毒药,太医在严刑拷打之下也招认自己是为太子所指使。陛下本欲召太子来问,可不曾想太子竟是带着太子妃,大皇孙和几个亲信连夜逃离了京城,这般举止,不是畏罪潜逃又是什么……”

    “畏罪潜逃?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毒害陛下呢……”虽只有一面之缘,可穆兮窈总觉得太子并不像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且太子若真的对陛下下毒,怎可能蠢到将毒药藏在东宫,不就是坐等被人发现吗,她思忖片刻,蓦然发现不对,“等等,那为何此事会牵累到侯爷,侯爷不是带兵去西泽了吗?”

    “侯爷未去西泽……”提起此事,唐湛神色凝重了几分,“今早传来急报,说侯爷及其率领的神机营千人倏然在半路失踪了。又逢太子毒害陛下一事,便有不少人猜想,太子或是早有所觉,怕东窗事发,就提前与涉及毒害陛下的侯爷通信,让他尽快逃命。”

    穆兮窈只觉脑袋乱得厉害。

    失踪了?

    神机营几千人,怎的偏偏在这时候失踪了。

    他又究竟去了何处?

    湛凝视穆兮窈片刻,低叹道:“窈儿,你倒还好些,毕竟你还未与侯爷成亲,算不得林家人,自不会受此牵连,可岁岁便不同了,京城皆知她是安南侯的女儿,若侯爷助太子谋反的罪名落实,那岁岁她……你还是趁早带岁岁离开这里为好。()”

    听得此言,穆兮窈担忧地看向唐湛,若是如此,那舅父你们呢,你们纵我带走岁岁,届时你们会如何?6()6[()”

    而今岁岁虽然没有下狱,但并不代表着不会受到牵连,放走谋逆的罪臣之女,这个罪名,唐家承担得起吗?

    “莫管我们了。”唐泽道,“窈儿,唐家不一样,就算念着你外祖父,陛下也不会对唐家下狠手,你莫惦记我们,赶紧带岁岁离开京城!”

    穆兮窈知晓,这话就是在安慰她,唐家怎会不一样,自古以来,触怒天颜者皆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且永景帝向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恐怕盛怒之下,就算是唐家也不一定会幸免于难。

    她不安地揉皱了膝上的衣裙,心下纠结万分,但思及岁岁的安危,她咬了咬牙,正欲站起身,却见得一小厮快步入内通禀。

    “老爷,宫里来人了。”

    闻得此言,厅内众人皆是面色一变。

    “谁来了?”唐湛问道。

    小厮答:“说是太后派来的,要接一姑娘入宫去。”

    “太后……”唐泽蹙眉,看向穆兮窈,“太后娘娘召你去,可是想跟你商议如何救安南侯?”

    “我也不知。”穆兮窈摇了摇头,可原本黯淡的眼眸中却是有了些许光亮,“不过,这倒提醒我了,还有太后,没错,还有太后,陛下向来孝顺,且十分敬重太后,若太后在陛下面前道上几句,指不定便能让陛下重新彻查此事……”

    她若就这般带着岁岁逃跑,就注定什么也改变不了,姑母是外嫁女,如今算是魏家人,有姑父相护,或还好些,可林琬已然和离,到时林家定了罪,她必死无疑!

    虽她还未嫁进安南侯府,可于穆兮窈而言,林家人亦是她的亲人。

    她做不到就这般视若无睹,兀自离开。

    何况,她答应过他的,一定会照顾好林琬,她不能食言,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也要努力一试。

    她对着唐湛唐泽福了福身,郑重道:“大舅父,大舅母,岁岁便先拜托给你们了,我先入宫面见太后,成与不成,得试过才知晓。”

    她快步出府去,跟着那前来唤人的内侍上了马车,一路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在宫门外下了车,穆兮窈随着前来相迎的另一个内侍,穿过冗长的门道,往后宫的方向而去。

    走了一段,穆兮窈隐约察觉到不对劲,虽得她只来过一回,但似乎记得上回她走的并非这一条路,迟疑片刻,她终是忍不住问道:“公公可是弄错了,这好像不是去慈寿宫的方向。”

    那内侍闻言道:“一姑娘不知,宫内布局复杂,去慈寿宫并不止一条路,这条亦能抵达慈寿宫。”

    穆兮窈蹙了蹙眉,但看这内侍答话时神色

    ()淡然,并无异常,便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然复又行了半炷香的工夫,那内侍蓦然在一处宫院门口停了下来,穆兮窈看了眼宫门之上的牌匾,默默攥紧了衣袂,“公公莫不是想告诉我,太后就在里头?”

    那内侍轻笑了一下,“姑娘聪慧,奴才也不瞒您,太后不在里头,但我家主子正在殿内等着您呢。”

    瞥向穆兮窈默默向后退却的脚步,那内侍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一姑娘,这是皇宫,且实话告诉您,这附近都是我家主子的人,您就是想逃,又能逃到哪儿去。”

    被看穿心思的穆兮窈朱唇微抿,思量片刻,她似是放弃般闭了闭眼,旋即静静看向那内侍,问道:“你家主子是何人?”

    “一姑娘进去不就知道了。”内侍不答,只躬身道,“一姑娘请吧。”

    知晓自己已然没了退路的穆兮窈掐了掐掌心,方才提步往里走。

    行至正殿外,那内侍止了步,无声暗示穆兮窈自己入内。

    穆兮窈迟疑着跨入殿中,便见一人端坐在太师椅上,见得她,幽幽抬眸看来。

    殿内昏暗,她凝神看了片刻,颦眉道:“是你……”

    那人笑了一声,起身朝穆兮窈走来,“一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看来,一姑娘还记得我……”

    “你是……五皇子?”穆兮窈试探着问道。

    她确实记得此人,正是先头游湖时骑在太子身后,容貌肖似萧贵妃的男人,亦是当时用灼灼眸光看着她,令她万分不适之人。

    她努力稳了稳心神,道出心内疑惑,“臣女不明白,以臣女这般身份,殿下您费尽心思以太后之名骗臣女来此,能有什么意义!”

    看着穆兮窈冰冷的眸光,五皇子唇间笑意愈浓,“怎会没有意义,你于我,有用得很。”

    他说着,缓步朝穆兮窈走来,那双丹凤眼贪婪且毫不遮掩地打量着穆兮窈的脸,“一姑娘这容貌,依旧如当初在行宫初见时那般,清丽动人。一姑娘可愿意,做我的女人?”

    见他伸手欲触碰自己,穆兮窈登时厌嫌地避开,凉声提醒道:“殿下是不是忘了,臣女是安南侯未过门的妻子。”

    “安南侯?”听得这三字,五皇子怔了怔,旋即嗤笑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以为意,“他林铎在京城风光无限时,我就起了得到你的心思,而今他林家再无翻身的可能,你与他婚约作废,再跟着我,一切不都顺理成章了吗?”

    听着他这般笃定的语气,穆兮窈隐约察觉到什么,秀眉微蹙,“侯爷和太子是被你陷害的,你都做了些什么!”

    “陷害?那怎么能叫陷害,我不过是将该属于我的拿过来罢了。”五皇子面露轻蔑,“怎么,你心下难道还盼着他林铎突然出现救你不成,实话告诉你,他林铎率神机营赶赴西岚的第三日,就被我派去的人堵死在了一处地势复杂险峻的山谷之中,没个十天半月根本出不来,等他出来了,只怕到时大晟早已变了天,而他林铎也成了不折不扣,大逆不道的叛贼!”

    言至此,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穆兮窈,“一姑娘,莫要执迷不悟,他林铎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他给不了你的,我也能给,我虽不能让你成为皇后,可将来也能给你贵妃之位,让你享尽世间女子都艳羡的荣华富贵,难道不好吗?”()

    他说着,复又伸出手,欲抚摸穆兮窈若凝脂般白皙细腻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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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还未触及分毫,却见得面前人陡然拔下发髻上的银钗,竟是抵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你休想,我便是死了,也绝无可能嫁予你这般卑鄙小人!”

    看着她神色决绝地同自己说出这话,五皇子微微蹙眉,不想自己看上的并非什么柔美娇弱的海棠花,竟是那艳丽馨香却带刺的蔷薇。

    穆兮窈定定地看着他。

    虽嘴上言死,但她可没真的打算去死。

    她之所以敢这般威胁,便是晓得她的命大抵对如今的五皇子还有些用处,虽不知究竟做何用,但他应当还不敢让她有所闪失。

    果然,下一刻,她便见皇子沉下脸来。

    “冥顽不灵,这几日你就在此好生思虑思虑,可千万不要后悔!”

    说罢,他拂袖推门而去,很快殿外响起一阵落锁声。

    穆兮窈几乎是无力地跌坐在地,她本是进宫寻求太后帮助,不想却被五皇子囚禁于此。

    掖州疫疾,她尚且能凭着所谓的前世记忆做些什么,可而今发生的一切,却尽在她的所知之外。

    她不知前世可也有发生同样的事,最后结果如何,但那想来也已是她死后之事,又能如何得知。

    穆兮窈无助地将脑袋抵在膝上,脑中蓦然浮现一张面容,一时间几欲落下泪来。

    分明从前遇着事儿时,她始终想着靠自己解决。

    但这是第一次,她好想那人能出现在她身畔,护着她,告诉她别怕,万事自有他在。

    可他不可能出现,他如今又怎么样了呢……

    殿门外,日夜都有人在外轮守,穆兮窈出不去,但每每有人入内送饭,她都会试着抓住那人,问外头情形,但没人回答于她。

    她整日忧思难寐,担忧岁岁和林琬,不知她们而今如何,直到第三日,殿门终于开了。

    一内侍入内,道了句“一姑娘,奴才送您出宫”,穆兮窈欢喜之余,仍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跟着出去,那内侍竟真将她一路送出了宫门。

    一人正站在宫门外等着她,看到她的一刻,那人疾步上前,急匆匆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询问道:“可还好?”

    “义父。”

    见得沈澄,穆兮窈不由得鼻尖一酸,含泪唤了他一声,正欲询问,却被沈澄催促着上了马车。

    待她入了车厢,沈澄方才站在外头低声道:“陛下昏迷,如今宫中乱得厉害,我已将岁岁和林琬带了出来,而今两人就在城外等着你,会有人带你们离开,记得,逃得越远越好,越远才能越安全。”

    “那义父您怎么办,五皇子为何会同意放我出来,还有琬儿,您都做了什么……”

    那五皇子囚禁她绝不可能没有缘由,而今轻易放她出来,甚至能同意将林琬从狱中放出,定是因着他的某些要求得到了满足。

    原先她还想不明白,但看到沈澄,她隐约猜到,五皇子应是借她威胁了她这位义父。

    她义父没有成亲,膝下无儿无女,父母亲亦已悉数过世,而今对他来说还算在意几分的便是她和岁岁了。

    果然,沈澄垂下眼,低低道了句,“我答应了他一些事。”

    看着沈澄面上的无奈,穆兮窈还欲追问,却见沈澄蓦然抬首,浅笑着唤了她一声,笑意里带着些许苦涩。

    “本来我想等到你外祖母抵京,在她面前告罪后,再告诉你的。虽我也知道,其实我这么做,依然什么也弥补不了,但或是觉得能得你外祖母哪怕是一点点的宽恕,就也能稍稍心安理得地跟你相认,于是一直拖到了现在。但似乎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我怕再不说,往后便没了机会……”

    穆兮窈静静地听着,却是根本听不明白。

    什么同她外祖母告罪,什么与她相认……

    “义父,您究竟在说些什么?”她纳罕道。

    沈澄沉默了片刻,再看向穆兮窈时,眸色分外温柔。

    “窈儿,或许你会很惊诧,可我并未同你玩笑,你是我和月疏的亲生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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