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荒无人烟的乱葬岗，四处都是草席裹着的尸体，散发着难言的气味。
青衣小太监名叫宗哲，正一个个掀开草席翻看。
江墨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丝帕，展开送到金枝面前。
她接过用手捂住口鼻，空气经过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帕子，好闻了不少，
不多时，宗哲道：“找到了！”
那是一句女性尸体，肤色白皙面容安详的不似死了，而是睡着一般，正是曾经尊贵万分的德妃娘娘。
从前金尊玉贵前呼后拥，如今落得草革裹尸，无人安葬的下场。
宗哲将一枚药丸塞到她嘴里，没一会，女尸就缓缓睁开眼睛。
她惊讶万分的看着眼前的人，和破败荒芜的景象：“我没死？！我竟然没死！？”
早在她被赐死当天，金枝就让小桃将毒酒换成假死药。
就凭原世界的她做的一切，因为金枝长了一张和月妃相似的脸，德妃在幕后操控一切，她威胁小桃，指认她给二皇子下药，她让金枝落入两个恶魔的手中被肆意欺凌，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金枝怎么能让她死的这么轻易。
金枝笑意盈盈：“死了多轻松啊，我可不能便宜了你。”
她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口中却吐出令人胆寒的话：“宗哲，你知道人彘吗？”
所谓人彘就是把人的手掌脚掌割掉，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刺瞎眼睛，使其失明，割掉声带，使其不能言语。
江墨那双勾魂摄魄的潋滟勾人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勾起的唇角似一朵绽开的花，一边却吐出残忍的话语。
他乌黑水润的瞳仁中藏着深深的热切，他们简直是天作之合。
德妃声嘶力竭的哀嚎着：“你们要做什么？！不！？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德妃娘娘！我是德妃娘娘！！”
宗哲赶紧捂住了她的嘴，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金枝，想不到她如此心狠：“知道。”
金枝：“毁掉她的脸，但耳朵要留下，她还得听声音。”
宗哲手起刀落，在德妃不断的哀嚎下，血流了一地，又在断肢处涂上止血的药粉，防止她失血过多丧命。
最终的效果就是一个无手无脚，面目全非，眼瞎不能言语的人彘。
带着人彘上了马车，离开乱葬岗去往京城。
人彘声带被毁，即使再疼痛也无法发出声音，她只能从喉间呼出粗重的气声。
金枝：“德妃娘娘，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吗？”
听到她温柔悦耳的嗓音，人彘抖了抖。
她轻笑出声：“你不是最喜欢你的儿子吗？不知道他见到你这不人不鬼的怪物，能不能认出来是你。
若是认出来了，你就能活，若是认不出来还把你当怪物扔出去，那你可就糟了。”
‘失去一切的怪物’，这个结局才配的上曾经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德妃娘娘啊。
人彘浑身颤栗，喉中不断发出气音。
江墨那双令人神魂颠倒的眼睛专注的看着金枝，似是对她的手上瘾了一般，一直握着不肯放。
他勾起柔软而诱人的唇，嗓音似掺了蜜一般柔情缠绵：“公主，你狠心的模样真是万分迷人。”
“原来，你喜欢心肠歹毒的女人。”金枝瞬间把手抽了回来，脸上表情都淡了几分，“我这般善良的女子，你还是别喜欢了。”
江墨的手瞬间空了，他看着金枝如此爱玩笑的模样，心却似被填满一般酸酸涨涨的。
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只得顺着她的话道：“那我还是喜欢像你一样善良的女子。”
金枝往瞥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了，默默离他远些：“一会喜欢这样一会喜欢那样，太三心二意了，我可看不上你这般人。”
江墨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金枝脸上能有如此多神态，偏偏她什么样子都十分可爱。
他眼眸幽深，看着金枝冷淡的侧脸，欲色流转。悄无声息的坐到她身边，宽厚有力的手臂将她圈在怀里，在她柔软的唇上轻啄了下。
看着江墨近在咫尺的脸，金枝眼中闪过惊艳。
“娇弱的，善于伪装的，聪慧的，狠心的，你的每一面都令我着迷。”
这话听的人很舒服，金枝还算满意。
她眨了眨清莹莹的眸子，似一汪春水，看一眼就觉得化了：“那你不问问我，喜欢你哪一点吗？”
江墨亲了亲她的眼睛，嗓音柔情似水：“不用问，就像我喜欢你一样，你一定也喜欢我的全部。”
不知该说什么，但此时此刻，金枝不得不承认她对江墨心动了。她捧着江墨白玉无瑕的脸，在他颊边落下定情一吻。
德妃听着不堪入耳的情话，可惜她口不能言，心中暗骂：“……两个该死的贱人！”
察觉到人彘的异动，金枝轻轻推开江墨的怀抱。
她狐疑的看着人彘恶狠狠的眼睛：“小墨子~我怎么感觉她在瞪我？”
江墨冷眼瞥她：“看看是宗哲下手太轻了，她还敢对你不敬。”
人彘不仅没有收敛，那双无神的眼珠更加凶恶的盯着他们。
金枝饶有兴致的笑了：“德妃娘娘，皇上不会从来没和你说过这般情话吧？”
“不过，皇上肯定常常对我母妃说，你在旁边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吧。”
人彘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四肢剧烈的扑动起来，似乎是要爬过来对他们做什么一般。
江墨一脚将她踹到马车边缘，这才安分下来。
不多时，马车拐进一条无人的僻静小巷，翻过高高的院墙，后面就是二皇子府。
说起来，这还是金枝和江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呢。
金枝指了指人彘，和宗哲说道：“把她丢到二皇子面前，让他们母子相见吧。”
宗哲抱起人彘，身形却仍旧轻巧，似一只燕子般飞速就不见影了。
“啊！！鬼啊！！！”
二皇子看着从天而落的怪物，吓得肝胆俱裂。
怪物喉咙间发出粗重的气音，那双无神的眼睛却满是泪水，失去手掌的胳膊一会指着自己，一会指着二皇子，不断摆动着。
府中的丫鬟立马冲了进来，均是被她吓了一跳，他们从没见过这般可怕的怪物！
李成源挥着袖子冲散她身上难闻的血腥味：“快把她拉走！别害了我的眼睛！”
怪物被几个丫鬟拽住，死死挣扎着，眼睛深切满含感情的‘看着’李成源，她剧烈的摇头。
李成源竟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熟悉的感觉。
“真是晦气！”奇怪了，他怎会在这怪物身上，感受到他母妃的感觉。
三个丫鬟不知是害怕，还是力气太小，竟然被怪物逃脱了。
怪物靠着双膝行走，她将止住血的断掌处狠心在地上一磨，鲜血瞬间流出。
她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用血在地上写画着。
李成源看着她自残般的行为，大感惊叹：“她在做什么！？疯了吧！？”
可是接下来的事就让他更加不可置信了。
只见那怪物，在地上用血写了‘清德’二字。
那是他母妃的名字，李成源大感震撼：“难道……难道你是……！”
模样可怕的怪物连连点头，急切的‘看’着二皇子。
“你们都下去！”
摒退所有丫鬟，李成源将她抱起来，放到椅子上：“母妃！？”
怪物深深点头，面目全非布满伤痕的脸上扯出一个笑。
李成源抱着她痛哭：“母妃，是谁对你这般残忍！我一定要杀了她！”
怪物摇了摇头，失去手掌的胳膊用力抱着他。
她是死罪，若要让皇帝知道她还活着，不仅她要再死一次，二皇子也要受牵连。
只要二皇子还在，就还有希望，她如今已成了废人，若是他再出事那就彻底完了。
就在此时，金枝忽然想起来在原世界中，陪伴她的瞎眼丫鬟，如果李成源没被禁足的话，算算时间再过两个月她就进二皇子府了。
但现在李成源不仅不能出府，连吃穿用度都是专人运送到府上，所以即使缺人伺候也是无权采买丫鬟的。也就是说，在人牙子那或许能找到她。
金枝：“小墨子，我缺人伺候，你带我去找附近的人牙子，我要十三岁会识字的丫鬟。”
瞎眼丫鬟本名叫王素安，容貌清秀五官端正，也识得字，在丫鬟中算是上等的。她本来身体好得很，是因为得罪了府上一个老人，被对方刁难发高烧导致眼盲的。
江墨并不过问她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只是叫来了附近的人牙子，让他们把素质最好的丫鬟带来。
一排排十三岁的青涩女孩在金枝面前展示，都是举止得体相貌清秀的。
看了好几批，金枝只是扫一眼，就摇摇头，本以为这般条件的人很少，可以很轻易找到，可是看到最后，看的眼睛疼了，也没有王素安的身影。
江墨揉了手掌，将温热的手心敷在她眼上：“你要找的人，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征吗？”
金枝疲惫的双眼得到缓解，心道这江墨不仅体贴还很懂她：“她叫王素安，祖籍庆阳。”
宗哲向那些人牙子一一问了，都说没有听过王素安这个名字。
金枝的眼睛好多了，她同人牙子道：“罢了，日后若是有叫这个名字的女孩，给我留着，我有重赏。”
宗哲立马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将银子分给他们。
一行人乘着马车准备回宫，宗哲轻车熟路的驾马，马车内四平八稳。
“救命啊！救命啊！”
路中间一个年龄尚轻的少女慌慌张张的跑着，她见一辆马车装饰华贵，便张开手要拦。
马车骤然停下，金枝一个不稳差点摔出去，幸好被江墨扶了一把。
金枝掀开帘子：“外面怎么了？”
粉衣少女发髻散乱，正哀求的跪在马车前。
那张脸分明就是王素安！
“求求你们救救我！好心的小姐您可怜可怜我吧！”
片刻，不远处就出现几个穿着相同服饰的男子应该是哪家的小厮，他们急匆匆的跑过来。
王素安见身后的人越来越近，连连给金枝磕头：“好心的小姐您救救我吧！他们要抓我回去逼我接客！”
金枝扶着江墨的手臂下了马车，将她拉起来：“别怕，我不会让她们带你走的。”
王素安惊魂未定，连忙站到她身旁。
几个护卫怒吼道：“你们是谁？竟敢阻拦我们追人！？”
金枝搂着瑟瑟发抖的王素安，倾城绝艳的脸上一片冷漠：“这个人多少银子，我要了。”
护卫轻嗤一声，想着借机大捞一笔，道：“五千两！”
听到这个价格王素安懵了，她抹了抹眼泪，不舍道：“你……你还是别救我了，他们买我就花了五十两，卖我却出如此高价。好心的小姐，我不值得你花这么多银子。”
宗哲赶紧从怀里掏出银票，甩到他们面前。
金枝面色很冷：“这是五千两银票，滚吧。”
王素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敢相信她竟然愿意花如此巨款买下她。
金枝带她去办了新的户籍，从今天开始她就脱离贱籍，是良民了。
在原世界中，或许是自尊使然，又或许是那段日子太过痛苦，王素安和金枝说，她是被五十两卖给人牙子的，不曾说过曾经流落青楼。
这件事也让金枝长了个教训，委托人的记忆也不全是真实，毕竟委托人也不会读心术不能辨别真伪。
安置好王素安，也算了却委托人心中一桩溯源。
马车继续平稳的走着，金枝刚刚了结了一个目标，该对下一个动手了，她问道：“对于二皇子，你有什么计划？”
江墨微眯了下眼睛，眼眸幽深，他谈谈道：“意图谋反。”
金枝轻点点头：“皇帝子嗣单薄，不是滔天大罪都不忍杀他。”
她将纤细的腿伸到江墨膝上，他十分自然的揉捏起来，
看着江墨专注的模样，金枝好奇道：“你是三皇子的人吗？还是和二皇子有仇才想杀他？”
他一边揉捏着金枝的小腿，一边淡淡道：“我是和二皇子有仇，血海深仇，不死不灭。不过我不算三皇子党，准确的来说，三皇子是我的人。”
这番话让金枝都有些懵了：“什么意思？你是说三皇子听命于你？可你是一个太监，皇子为何要听你的话？”
江墨那双勾人的潋滟眸子似笑非笑，十分坦然的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知于她：“那如果，皇子不是皇子，太监不是太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