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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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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大明宫处处繁花,步步杨柳,明昭入宫之时便遇到一众赏春日之景的贵人。

    明昭身为外臣,本欲回避,忽有一宫婢快步过来,说道:“状元爷,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明昭虽是今科状元,本应为翰林院编修,但因为镇国公主钦点明昭随驾江南,便未定此官职,是以众人只能尊称她为状元郎。

    既然皇后娘娘有令,明昭自得来见,沿着花树小径,直到宫苑曲水亭边,见到一众年轻漂亮的男女,明昭觉得眼前一亮。

    她不知在众人眼中,这穿花扶柳而来的玉面郎君又是何等惊艳,秉稀世之俊美,一袭绯袍更显金质玉相,果真为才貌仙郎。

    明昭目光略过座上诸人,心中便知其身份,今日应是皇后召承恩侯府的公子小姐们小聚。

    高位之上的陈皇后保养得宜,一袭秀雅的松绿色织金凤袍,发挽高髻,仅仅饰以一赤金衔东珠九尾凤钗,耳间亦不着珠翠,仅配明月珰。

    饰物虽少,但件件皆为世所难寻的珍宝,皇后娘娘眉目柔和,真似一尊观音像,通身是母仪天下的气派。

    陈皇后身侧妇人装束的年轻女子应是去年大婚的太子妃,王怜萱,她一身超品亲王妃规制的绯色宫装,眉目纤纤,秀雅脱俗。

    而旁边一男两女中,有一位是明昭认识的,承恩侯世子嫡女,荣乐县主陈清雅。那年轻男子便应当是承恩侯世子唯一的儿子,庶子陈宗显,至于那个一身碧色襦裙,鹅黄披帛的娇美少女,应是陈清雅的庶妹。

    不知方才皇后在与他们说些什么,明昭来时已察觉到气氛凝滞,不过她见太子妃眉目轻愁,而那位娇柔庶女面带羞意,荣乐县主看她这庶妹时眼中的嫌恶,明昭微一思量,便知应是太子要纳美人了。

    明昭一副君子做派,目不斜视,只垂眸向皇后行礼。

    不同于那位太子在琼林宴上对她毫不掩饰的恶意,皇后娘娘表现得十分和善,她温声道:“状元郎果真姿容绝世,又有如此才学,乾儿可该谦虚些,好好跟状元郎学学。”

    明昭口称不敢,心知琼林宴之事皇后果然也知晓了,如今见到自己,便为太子描补一二,一国之母都这般说了,若明昭还不放下此事,在这些贵人眼中便是不识趣了。

    而明昭最是知情识趣之人,她回道:“太子殿下才华横溢,天资过人,昭不过是勤恳苦读,做些水磨工夫,况且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昭又怎敢恃才傲物,教导太子?”

    虽句句皆是恭维,但由这般才貌仙郎恳切说出,竟毫无阿谀奉承之意,只让人觉得这位状元郎真是心思坦荡,恭谨有礼的端方君子。

    皇后听得是镇国公主请明昭入宫,便让她早些去长生殿,明昭渐渐走远,但因她内功渐渐恢复,耳聪目明,便仍能听到些许言谈,便知自己所猜不错。

    虽然在礼法之中,太子妃有为皇家开枝散叶之责,但太子大婚未满一年,虽然膝下无子,可现在就采选良家子,还是有些不给太子妃脸面。

    况且今日所见,皇后与承恩侯府的意思是将太子的表妹,那位碧色衣裳的庶女,名字似乎是陈清锦,送到东宫作妾,这般就不是普通妾侍,起码是太子良娣的位份。

    而这位太子妃听说当初还是皇后特别属意,特别求了皇帝才求娶回来的,明昭想到那位饱读诗书的淑雅秀美的太子妃,心中为她轻叹。

    明昭略微思量,便知皇后为何如此行事,虽说于其他人而言,皇后太子与承恩侯府皆为一体,但一体之中各人也打着各自的盘算。

    皇后心知承恩侯府必然会站在太子一边,便想捧出太子妃之位为太子寻一个有力的岳家作为助力。

    而承恩侯府却想把太子妃之位收入囊中,未来陈家再出一个皇后,永保富贵荣华。

    看来两方博弈的结果是,聘当朝王丞相嫡孙女为太子妃,再纳承恩侯府的庶女为良娣。

    明昭心中好笑,皇后真是打得好如意的算盘,太子未登基时让岳家助力,待一日荣登大宝,再令自家外甥女当皇后,只是如今王氏女已嫁入东宫,这筹谋即使王家明知恐怕如今也无可奈何。

    今日再踏进长生殿,明昭竟觉得比昨日自在许多,她与镇国公主的互相试探虽暂时是她落了下风,但如同经商之始,往往需要通过质押资产获取所需银两,再去经商积累财富,最后不仅可以赎回资产,还能大赚一笔。

    如今她不过是把自己是女儿身的把柄质押在镇国公主那里,获取了镇国殿下的些许信任和其下属身份,明昭便要用这些信任和身份,便宜行事,为自己的大事筹谋。

    若是事成,她自然会把质押物拿回来,毕竟若把柄不再是把柄,那镇国殿下又能如何呢,她目光扫过镇国殿下的凤座,露出一个堪称阴险的笑容。

    夏和冬今日也觉得这位美貌的状元郎与昨日十分不同,昨天明昭拘谨羞涩,真真是纯洁的小羊羔,合该被骗到殿下身边,任由殿下玩弄才是。

    可瞧瞧眼前这个,虽然模样还是那般漂亮,但怎么瞧怎么像是对女子骗身骗心,软饭硬吃最后还要图谋妻子家财的负心郎。

    昨晚殿下到明府去见明昭之事,夏和冬是知道的,他心中暗想:“不会吧?难道殿下真对这漂亮小子情根深种,任他予取予求?难道不是自家殿下玩弄这小状元,而是被这衣冠禽兽占了便宜?!”

    明昭见长生殿总管大监一反昨日殷勤之色,而是十分警惕地打量着她,眼中还似有悲愤之色,不免一头雾水,不过思及今后大家都听从镇国殿下之命,便是同僚,便对着紫衣大监弯唇一笑。

    待慕容焰进殿,看到的便是自在闲坐的明昭和如临大敌的夏冬春,昨日明昭看到他满眼惊喜,今日夏和冬看到他满脸担忧,慕容焰真不知自己这长生殿一天唱几场大戏,够不够这群戏精唱个痛快。

    他令明昭随他进书房,二人进屋之时,竟都感觉如芒刺背,似乎除了大监夏和冬和墨独墨双,隐处的暗卫似乎都冒出头来,默默盯着二人。

    昨日慕容焰只是是同明昭说了说春耕一事需清查的事项,颇有公事公办之感。

    不过因着昨晚明昭的投诚,今日镇国殿下不再敷衍了事,而是将那从户部取来的账册交于明昭,令她细读。

    “本来皇上要让你进翰林院,如今因着本宫的差事,耽误了状元郎的大好前程,连那王相家的小孙子都进了户部,状元郎如今却没得一官半职,可是会怨恨本宫?”

    明昭抬头看着凤座之上的坐姿嚣张的美人,弯出一抹笑容,道:“殿下又取笑明昭,能得殿下看中,今后又怎会缺了明昭的荣华富贵呢。”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昨夜慕容焰夜闯明霁院不过是幻梦一场,明昭泰然自若,似乎毫不在意这位镇国公主手中握着她的命门,这倒令慕容焰眯眼瞧了瞧她。

    但明昭早已展开了手中的卷册,细细研读,毫不在意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

    手中的账册是江浙两省及下属州县数十年人口简总,其中数目繁杂,初看只会令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明昭少年时便接受家中的生意,她对数字账册极有天赋,甚至远超她在经史子集上的灵气。

    明昭毫不客气地坐到紫檀木大桌案前,取来纸笔,提笔在纸上抄下两列数字,分别是年份和人口数,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已写完,明昭粗略一看,便已对江浙二十年来的人口变动了然于心。

    她回头瞧见镇国公主闭目靠在雕花团簇的血玉凤尾之上,对她的一切行动毫不在意,明昭再瞧了瞧桌案上堆叠如山的账册,心知这些都是给她的,无声摇了摇头,又捡起一本账册翻看。

    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格落在长生殿澄黑的金砖之上,鎏金异兽博山炉中升起袅袅青焰,偶有沙沙的写字声响起。

    慕容焰安静地隐在阳光照耀不到的宫殿深处,长睫半阖,目光空茫地看着虚空之处。

    殿中墨影卫皆屏气凝神,生怕在主子心绪不佳之时出了岔子,但却不知,镇国殿下此时此刻却是难得的好心情。

    他略一抬眼,透过价值千金的珠帘,看向西窗下那人的侧影,那人似乎毫不在意身处朝臣恶怖的长生殿中,悠然闲适仿佛在家中倚窗读书。

    明明关系到她身家性命的把柄就握在自己手中,慕容焰瞧着,这家伙现在这副模样,倒有几分滚刀肉的气概了。

    在西窗辛苦审查账册的滚刀肉却无暇顾及暗处窥视的野兽,她将历年江浙的人丁,田亩,税收等简略翻查一遍之后,又取了吏部的江浙官员名录翻看。

    一整日泡在账本之中,浑然不知日已西斜。

    直到一阵香气传来,明昭左右一看,发现镇国殿下已经悠悠然坐在花厅的梨花木圆桌旁,享用起了晚膳。

    明昭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起身过去:“殿下,何日动身去江南?明昭也好按时处理完这些账册。”

    慕容焰慢条斯理地放下玉箸,拿起一块云锦拭了精致潋滟的唇角,笑道:“状元郎何必如此猴急,不妨先在本宫这里填饱肚子再说。”

    这话说得怪里怪气,明昭狐疑地看着笑得妖气横生的公主殿下,不知慕容焰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不过明昭无所畏惧,既然公主留饭,她也不客气。

    今日实在辛苦,也该吃点好的犒劳下自己,明昭刚夹起一块胭脂肉入口,便听到那道恶劣的声音幽幽道:“明日出发—”

    可惜,慕容焰想看到的场景并未发生,明昭闻言挑挑眉,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食物,也优雅地拭了拭唇角,方回他道:“谨遵殿下吩咐。”

    两人相视片刻,皆露出一抹狐狸一般狡诈的轻笑,而殿中墨独墨双看着这一幕,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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