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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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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明昭脸上闲适自在的笑意在某些人眼中甚是刺目,太子殿下见今日镇国没来,便对这位新出炉的镇国公主驸马道:“驸马新婚燕尔,一看便是春风得意,没想到明侍郎与镇国殿下在朝政上争锋相对,回府还能做对恩爱夫妻,本宫佩服。”

    太子声音虽不大,但一国储君与当朝驸马是何等受人瞩目,虽然众人没有围观,但都悄悄支起耳朵,听听皇家的八卦。

    明昭闻言并不恼怒,只觉得好笑,她想着江南那边查到的消息,看着眼前这位因为占了嫡长而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轻轻一笑。

    “臣在朝政之事上从不曾与镇国殿下针锋相对,不过是商讨政事而已,都是为了国家社稷,就事论事。回到公主府,臣身为驸马自然应与公主举案齐眉,况且新婚燕尔,殿下不是没成过婚的人,怎么这都不懂?”

    周围偷听的朝臣们纷纷在心中“哎呦”一声,这位驸马可是对着太子的痛脚踩啊,被太子妃和离,已经是慕容乾不能提的死穴,甚至陈皇后提起要为太子再纳一位正妻,都能令太子暴跳如雷。

    不过在议政殿上,慕容乾忍住了怒气,他冷冷看着明昭,几乎在看一个死人,未发一言便拂袖而去。

    今日本就无事,况且皇帝与镇国殿下都未上朝,因此众人不过商讨些可有可无的小事,王相与礼部尚书道:“过几日便是中秋宴,圣上曾说要办家宴,除了皇亲国戚,便不用邀请外臣了。”

    礼部尚书恭敬道:“下官知道了,多谢王相提点。”

    “前几日收到北疆的折子,今年年初北疆大雪,年中北戎大旱,那些游牧的蛮人近期频频骚扰雁门关,掠走粮食牲畜,储备过冬的物资,此事我已向镇国殿下禀告,殿下准允调拨五万墨影军赴关守城。

    虽然镇国殿下已是西北兵马大元帅,统领军政大权,但雁门关并非是墨影军管辖范围,殿下为国出兵,还需兵部户部协力配合。”

    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异口同声:“遵王相之令。”

    明昭安静地站在朝臣之列中,冷眼看着百官之首如何下达政令,说实话,她心中一直对这位王相心存敬意。

    如本朝这般,皇帝体弱多病,疏于朝政,镇国公主把持朝政,性情难测,太子刚愎自用,二皇子虎视眈眈,大晋还能朝堂能维持正常运转,没被慕容焰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搞崩,很大程度上多亏了这位王丞相。

    家世,门生,名望,无一不缺,性情亦是刚柔并济,长袖善舞,看他主动为墨影军提供军需粮草,难怪慕容焰与这位王相和平相处。

    由此便知太子与陈皇后是何等愚蠢妄为,对王相这种能臣,宁可躲着都别主动招惹。当初为了王相的名望地位,陈皇后几乎是软硬兼施将王怜萱娶到东宫,已然令王家不快,又因为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王相的全力支持,便迁怒太子妃,百般磋磨。

    以至于彻底激怒王相,断然令太子妃和离,王家也与太子一派划清了干系。但看王家这般得罪太子,王相依旧能在百官之中一呼百应,便知其能耐,慕容乾成了和离之身,还得罪这样一尊大佛,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萧府也正为了中秋家宴紧锣密鼓地打算。

    布置雅致的闺房里,萧蓉一挥手,狠狠将茶盏摔碎在地上,萧夫人无奈地看着她,轻喊了一声:“蓉儿—”

    “娘,我不想去中秋夜宴,这次家宴肯定会有崔宝月,人家是未来的二皇子妃,我不想看着辰哥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不去!”

    萧夫人见女儿这般胡闹,也动了气,盖因萧蓉爱慕二皇子,为了女儿,一向顺从萧将军的萧夫人也曾悄悄探过玉妃娘娘的口风,那位的意思是不会让萧蓉当二皇子妃。

    萧将军一向对玉妃言听计从,若是玉妃不允,那萧将军也绝不可能同意,因此萧夫人只能回来劝女儿放弃。

    自从二皇子婚事定下,萧蓉一直闷闷不乐,萧夫人都看在眼里,也心疼女儿,但是现在中秋夜宴,玉妃特意说想见见蓉儿,萧蓉若是不去,萧将军定要发怒了。

    萧夫人难得加重了语气,她劝女儿:“蓉儿,你要知道你的婚事捏在你父亲手里,母亲从来做不了你父亲的决定,而你父亲又对玉妃娘娘言听计从,若是得罪了玉妃娘娘,谁都护不住你。

    你哥哥的婚事都要听宫里的安排,要让他入赘去为二皇子铺路,你父亲还是遵从,母亲只怕,她们连你也不会放过,但是我们又能如何呢?”

    萧蓉似乎第一次听到母亲这样的话,自幼时起,家中父母提起宫里的玉妃娘娘和二皇子,都是满心尊崇,说萧府全依仗着玉妃,因此她每次进宫去见这位姑母时,总是用心讨好,对二皇子更是满心崇拜,渐渐地生了情愫。

    可母亲的话令她感到了难堪,她大声反驳:“不是的,玉妃娘娘与萧家一荣俱荣,血脉相连,娘娘和辰表哥对咱们萧家是真心的好。”

    萧夫人叹了口气,摸了摸萧蓉的头发,她似乎在对萧蓉说话,又似乎在对自己说,“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说的那些话我听你父亲说了多少年,可是萧家因为二皇子失了兵权,宫里也没为萧家说一句话,顶立门楣的继承人,被宫里送出去做赘婿,这次玉妃特意邀你入宫,母亲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却要苦苦劝你去——”

    萧蓉见母亲落泪,忙起身帮她拭泪,慌忙道:“我听你的,母亲您别哭,蓉儿最听话了,您说二皇子妃另有人选,我便在努力忘记二皇子了,现在不过是入宫赴宴,我去就是了。”

    萧夫人看着平日里娇蛮的女儿,这般体贴和乖巧,眼泪却簌簌而落。

    但愿,是她多虑了。

    何须急管吹云暝,高寒滟滟开金饼。

    转眼已是中秋,公主府一片喜气洋洋,这可是自家殿下成亲后第一个团圆佳节,往年镇国殿下从不赴中秋家宴,也不许长生殿挂明灯,摆月饼,祈福团圆。

    今年夏和冬不死心,趁驸马还在公主房中时,壮着胆子去问中秋的安排,果然未等慕容焰开口,明昭转身笑问自家公主殿下:“不知大明宫怎么过中秋佳节,可有宫娥拜月,可有歌舞助兴?”

    慕容焰傲娇地瞥了明昭一眼,似乎在嘲讽这个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实际上他也没参加过中秋宫宴,明昭问的问题,慕容焰确实答不上来。

    但镇国殿下自然不能在驸马面前露怯,他十分随意道:“不过是个宫宴,你如今是镇国公主驸马,自然会坐在上上席。”

    明昭莞尔一笑,打趣道:“到宫里赴宴自然是坐的越高越好,不光是为了看歌舞,实在是皇家一出又一出的大戏,上席才能看得更清楚些。

    上次端午家宴,殿下将计就计上演一出捉奸戏码,不知这次,又会唱哪出大戏。”

    慕容焰自然知道明昭故意打趣他使计嫁给她,他亦想起往事,道:“不光是端午家宴,之前的除夕夜宴本宫便在大明宫宣武门上看了一出好戏呢。”

    明昭本是不解,但转瞬便想起除夕那晚,她带着清雪到大明宫仪楼上看烟火,还因为醉酒从楼上一跃而下的糗事。

    此事本只有她和清雪知道,但慕容焰别有深意地提起除夕,明昭忽然想起在宣武门上正可以将仪楼尽收眼中。

    慕容焰本是随口提起,但是除夕夜登上高楼观赏烟花这种有趣儿的消遣,是容氏陪明昭一起的,那时这二人还未成亲,便亲昵得好似一对情人了。

    他仍记得,那人站在漫天烟花中,似是光辉灿烂的仙人一般,可他却站在暗处,看她青眼他人。

    明昭虽酒醉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情形,只是看慕容焰一脸不开心,她便知道这位又把自己醋到了。

    “仪楼的风景自然没有宣武楼的好,今年除夕,殿下可要带着明昭登宣武楼赏烟火啊。

    况且中秋宴不就近在眼前,我第一次作为皇亲国戚赴宴,心里还有一些紧张呢。”

    慕容焰本是不屑,这家伙以为画饼充饥便能糊弄过去除夕夜她的风流旧事吗,但他没想到这家伙还同他撒娇,虽然慕容焰还想拿乔,但笑意已是遮不住。

    “明侍郎真会说笑,想你在议政殿进退有度,一个小小家宴,倒是拿乔卖乖。”

    明昭没想到慕容焰这般无耻,竟把“拿乔”这罪名扣在她头上,但是见镇国殿下灿然的笑意从唇边漫溢到眉梢眼角,往日的阴鸷一扫而空,竟是这般明亮而光彩照人。

    明昭在心中道,不与他计较。

    明昭随手拿起一只香梨咬了一口,“殿下莫笑我胆小,实在是皇宫贵族的宴席真是花样百出,一会子是私会被抓,一会子是有人要害人名节,我真是觉得不解,既然名节这般金贵又脆弱,大家都老老实实躲在家里多好?

    免得被人推到荷花池里失了名节,又或者是喝醉了酒失了名节。”

    慕容焰听了这番话不免好笑,他俯身在明昭唇上轻吻,赞道:“这库车的香梨果然汁水香甜。

    你且看吧,中秋节也不会安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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