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赵萌萌毫不留情扒开他的脸：“我给你发工资，你还想我请你吃饭？”
聂远舟漂亮的眼睛弯起来：“可是今天我陪你工作到这么晚。”
赵萌萌下意识想怼，但马上考虑到，今天要不是他让左东拦住了郑乐章，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接到青草的稿子。
她撇撇嘴，打了个车前往附近餐馆。
京城的高峰期从每天五六点开始会一直持续到深夜，等两人在一家川菜馆里坐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聂远舟很少这么晚才吃饭，眼看着端上来一整盘红亮亮油汪汪的鸡爪，不禁皱了皱眉。
赵萌萌食指大动，戴上手套就开始嗦鸡爪。
这家店是她常来的，老板超会做鸡爪，据说还有秘方，卤出来的鸡爪又香又辣，带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给人一种健康的错觉。
鸡爪已经卤得脱骨，一嗦就掉，入口即化，但掌中宝又很有嚼劲儿，鲜辣辛香扑鼻，刺激到味蕾一路让胃里也火烧起来。
赵萌萌被辣得吸鼻子，抽空用两只手腕处没有手套的地方试图夹起一张纸。
聂远舟有点嫌弃地，两根手指夹了纸给她。
“你不吃？”赵萌萌一边用满是辣油的手套拿起筷子，嗦了一口鲜美烫热的银丝鸡汤面，一边含糊道。
聂远舟说：“太晚了。”
“太晚了就不吃饭了？工作忙的时候怎么办。”赵萌萌百忙之中把另一碗银丝面往他面前推了推，“喏，专门为你点的。”
聂远舟说：“那就不吃了。”
赵萌萌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她一边将鸡爪里的红油往她自己那碗面里倒进去，嘴里没空回。
聂远舟看着面碗边缘被她的手套糊上的一圈红油，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抬手拿了双筷子。
想不到味道竟意外不错，汤底是浅淡的金黄，清淡可口，面条细软有弹性，葱花漂浮，散发出新鲜的香气。
这家川菜馆生意很好，人几乎坐满，服务员路过时跑得快了，几乎能撞到他们的桌子。
吃了辣，赵萌萌额头上冒出细汗，肌肤白净光洁，嘴唇也红嘟嘟的，眼神因为满足有点儿发亮。
人声鼎沸里，聂远舟忽然说：“你总在外面吃饭？”
赵萌萌“啊？”了一声：“不是啊，我都尽量自己做的。”
“你现在还会做饭了？”聂远舟挑眉，似乎很感兴趣：“都做什么？”
赵萌萌自然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就煎个牛排，做点什么虾仁蛋羹啊、凉拌鸡胸肉丝啥的，健身嘛，不能天天吃大鱼大肉的……”
她随后反应过来，他们这样子对话，好像……非常熟稔。
这样可不行，他们现在可是明码标价的利益关系，做生意，最忌讳人情太过。
于是不再说话，低下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了什么，聂远舟的手机里传来叮咚一声响。
他一看，支付宝到账，5000元。
赵萌萌满意地拍拍手：“吃饱了？这是你这个月的报酬，去付账吧。”
聂远舟微不可察地抿了下唇角。
赵萌萌托着下巴坐在原位，看他穿着衬衫黑色西裤，一路经过拥挤人群，身形挺拔又气度不凡的样子，引得不少人转头打量。
这个男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以前多有钱无所谓，现在破产了，要沦落到需要被她这个打工人“养着”也无所谓。
总是勾着唇吊儿郎当的样子，时不时就笑得阳光灿烂，但又对什么都漫不经心。
聂远舟远远隔着人群走回来的时候，脸上便是那种熟悉的满不在乎的表情，等看见她，忽然又露出好看的笑容。
她心里没由来跳了一下。
川菜馆在一条小巷子里，走出饭店门口再过一段路，就是北京城随处可见的小胡同。
雨后的月光像是被水洗过，变得明亮，赵萌萌吃得饱饱，抬头看夜幕：“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聂远舟笑着点点头，而后一路无话地跟在她身边，赵萌萌忽然觉得有点尴尬。
她没话找话地说：“你现在住在哪儿？”
“朝阳区。”聂远舟道：“房租有点贵。”
赵萌萌说：“你还住得起朝阳区？”她买的房子都在燕郊了，看来公子哥的生活倒不至于很困难的样子。
“房租多少啊？”要是房租比她给他开的工资还高，那真的是……
这就触及到聂远舟的知识盲区了，他犹豫一下，答非所问道：“反正很贵，正打算换房子呢。”
本来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冤种的赵萌萌松了口气，“准备换哪儿啊？”
聂远舟没回答，反而说：“你打车回去吗？我送你吧。”
“不了，我坐地铁。”赵萌萌心想，看来大少爷还没完全摆脱掉以前那种奢侈的生活——她住在燕郊，要打车回去那就太贵了。
聂远舟继续跟着她走。
其间经过一条小巷，一边有施工，围挡几乎拦住三分之二的道路，赵萌萌一个人走惯了，想也没想走过去，才发现聂远舟跟她跟得紧，于是两人一瞬间贴得好近。
夜静风止，四下无人的巷子里，她几乎要被他高大的身躯挤到墙上，不得不伸手按在聂远舟胸膛，“走啊。”
聂远舟却不动，看着她眼里没有笑意，长睫上仿佛垂落月光，他声音有点轻：“这两年，我过得很不好。”
赵萌萌压着下巴，这个时候心里竟然还抽空想了想，从聂远舟的角度，是不是刚好能看见她挤出来的双下巴。太近了，真的太近了。
她一手按在那即使隔着层衣料也很有手感的胸肌上，勉强说：“我、我知道，你不是破产了吗。”
有属于他的很熟悉的味道，混合着小巷青石板路湿漉漉的气息，迎面扑来，又没有那么满，带着距离感。
聂远舟说：“你呢？”
赵萌萌手上用力，好在他没有抗拒，很快擦过去，挺括的衣料擦过她鼻尖，有点儿刮人。
她这才感觉自己能够呼吸：“我？我过得不错啊。”
聂远舟走在前面一两步远的地方，回过头时阴影遮住半张脸，让赵萌萌错觉他竟然有点失落似的。
隔了一会儿他才说：“那就好。”
施工区域一直延伸到小巷之外，两人走上大马路，人渐渐多了，路灯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像是一节节连接的列车车厢。
前头一对小情侣牵着手晃悠悠的，左边便利店有人进去传来叮咚的声音，烟火气扑面而来，赵萌萌找回了自己的节奏，把包拎在手上，也甩得晃悠悠的。
前面就是地铁站了，聂远舟冷不丁说：“你为什么没删了我？”
“……”这到底是想谈什么，赵萌萌抠抠脸：“删了干嘛，你好歹也是长安老公的好朋友嘛。”
“哦。”聂远舟说。
一路沉默，聂远舟送她进站，两人站在闸机处，赵萌萌道：“你坐几号线？”
聂远舟：“我送你到家。”
“不用不用，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赵萌萌连忙摆手，她才不想跟他一起坐地铁呢。
此时还是这条线的晚高峰，无数人行色匆匆走过，不免有些碰撞，赵萌萌其实早就习惯，但聂远舟忽然一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这么一下，聂远舟的口气变得有点不容置疑起来：“合同涵盖了保护雇主人身安全……”
“什么呀，”赵萌萌笑了：“那合着我一个人在北京住这两年，有时候加班到凌晨，还天天都有人身安全威胁了。”
聂远舟问：“公司不是有十二点后的打车补贴吗？”
赵萌萌愣了愣，觉得他的口气有点奇怪，“不是，我只是不想让陌生人知道我的住址……”完了她又觉得，解释这么多干嘛，便直接拍拍聂远舟的肩：“行了，雇主都说不用了，你还坚持个什么劲儿，回吧回吧。”
说完也不等聂远舟回答，直接一路小跑，刷手机进去了。
留下聂远舟一个人站在原地，过一会儿，他给左东打去电话：“用手机怎么坐地铁？”
……
夜凌晨两点，某论坛【灌水吃瓜专区】
《关于我发现新来的上司跟公司内部员工隐婚这件事！》
17 【草莓芋圆】
卤煮呢？消失一天了。
18【悲伤的胡萝卜】
话说，借楼吃瓜，有没有人知道今天聚星写字楼底下那家星巴克的瓜？真是精彩纷呈……
19【红豆豆花】
什么什么？竖起耳朵摆好小板凳。
20【重生之我在聚星卖西瓜】
啊那个啊，在现场。当时策划部那个副总监跟疯了似的，不过嘛，做我们这行的，谁都有这一天，我感觉我也快了……
21【爱喝凉白开】
什么什么，谁是聚星策划部副总监？那个光着脚怒抢渣男手机的漂亮小姐姐吗？吗的，那么美丽的女人，渣男还出轨，合该千刀万剐！
不过，后面来的那个男人是谁啊，好帅……已经脑补一万部温柔男配上位的小甜饼。
22【番茄浪味仙】
弱弱举手
我也在现场，当时场面一度混乱……
插一嘴，有人知道后面出场的男二是谁吗？
23【草莓芋圆】
你们都不上班的？到底是谁可以四点钟就去楼下喝咖啡啊！（因为加班错过现场吃瓜恨不得手刃领导的我阴暗爬行）
24【磨刀霍霍】
我来还原一下原貌：今天下午大概四点过的时候，聚星大厦楼下星爸爸里有个女人忽然抢走其对象（疑似）手机，一边大喊“我就看一眼”一边在店里狂奔（还没穿鞋），场面最混乱的时候，有个长得贼瘠薄帅的男人出现救场，看起来跟这女人很熟，并且对女人的疑似对象冷脸相待……
对了，楼上说的女人是聚星策划部副总监？消息可靠吗？
……
左东把郑乐章压制到夜里八九点的样子，聂远舟才发来消息说可以了，他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又接到总裁的电话，本准备立刻开始着手，但聂远舟说：“明天给你放一天假，辛苦了。”
天啊，他居然是这么善解人意的上司吗？跟在陆之遥身边几乎全年无休的左东泪目了，他幸福地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点开了被他忘记一天的论坛。
然后他就看到一条置顶新帖。
《关于某娱乐公司中层被渣男出轨愤而在公开场合当泼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