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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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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穹外似嗤笑一声,随即收住,正色道:“你说的心事不是这个吧!”

    帝江摇头,道:“凡人寿命不过数十载,神与天地同寿,可再漫长的生命也会有终结的一天,我想……”

    “你想让生命延续繁衍后代”说话声点破其中涵义,随后劝慰道:“你有这个想法吾不该阻止你,可苍穹外是个极好的例子,妖兽没有族类之分,没有禁锢条律,它们随心所欲,以强凛弱,所谓的后代大多形貌堪忧,心智残缺,你若是想,需的慎重考虑。”

    元凤的心怦怦乱跳,他想,他似乎要直面明白一件事情。

    帝江沉思片刻,顾虑道:“我没有想那么多,纵观凡人之间的繁衍定律,似乎要两者结合才能成就……其中好像极为隐晦奥秘,我不是很懂,转念一想,总归不过是集两人精血,这般来谈,事情就很简单。”

    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掌心大小,青光缭绕。

    “取我心骨,辅以九息神壤塑造,以精血灌溉,它竟也长出了独立神魂。”

    苍穹外停顿一息,问:“你确定这个小东西有独立神魂”

    帝江点头,随即道:“虽说有独立神魂,毕竟不是天地孕育,难免不稳,需得放我身边以神息滋养方能稳固。”

    说罢,收回手,青光融入他胸口,浅绕一圈,逐渐消散。

    “凡间以字称呼一种东西,人与人之间也有名字,你可想好了该如何称呼”

    帝江手掌轻贴胸口,感受到温热穿透衣料与掌心相互,他心中滋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好像一个终身孤寂的人有了牵绊。这种牵绊化作一股暖流笼罩心房,让人害怕之余又心生期待。

    “想好了!天地初始,混沌未开,便叫‘混沌’!”

    耳畔乍响,元凤猛然回神,意识回身的失重感让他单手撑住,掌下冰凉,他呼吸急促,掌心被鳞片割得血肉模糊。

    巨兽在碧光里缓慢呼吸,气体似飓风,势如破竹地冲击元凤,使得凤凰喘息不上。

    元凤一手捂住胸口,一如初见屃遗时的窒息感从心脏蔓延,流向四肢百骸。痛声压抑在喉间,下一瞬,彻骨的冷意覆盖,让那股痛意清晰加剧。

    元凤呛血,他只觉身体有股寒气游走,掌心被划得血烂,面上细羽出现,竟是化形之际。

    “你可知你体内有两股气,一股想要杀你,一股又在留你!”

    巨兽问道。

    元凤连声粗气,他闭上双眼,控制心神,待细羽退净,嗓音沙哑道:“前辈如何看出来一股气想要杀我”

    巨兽身体翻腾仍旧闭着眼,此处不知有多大,任凭巨兽如何翻转也未曾触碰到墙壁;良久,元凤被举到巨兽面前,他扶着巨兽身体,巨兽的声音在周遭回荡。

    “一只小小的鸟本性属火,应是满腔火热,而非被冰雪覆盖,你若一直心如止水,那股气也就形同虚设;反之,你若情动一次,那气便会伺机而动,从心脏开始,将你生生冻死。”说罢,它停顿一下继续道:“怪就怪在,既然要杀你,为何又要保你。两气相撞,故而疼痛入骨,非比寻常。”

    “生死有命,岂是两股莫名之气所能左右的。”元凤直起身,任由掌心血液流出,滴落于鳞片表面,血红的颜色一经触碰,立即隐散,恍若被吸收殆尽。

    巨兽愣住,道:“这句话何其相似,他也曾说过!”

    “前辈说的是‘帝江’吧!”不等巨兽回答,元凤又道:“所谓的故人也是他!”

    先前还不明白,为何两次都是以帝江的视角去看清过往之事;后来发现,帝江与苍穹外的对话,实际是眼前的巨兽;它在以此怀念过去,怀念战乱前平静的时刻。

    “帝江啊……不是个好人!”这是它第二次说这句话,元凤不解。

    “以晚辈所见,寻找藏身之地,解决苍穹遗漏妖兽,还以朋友身份关心聊天,怎会落个‘不是好人’的评价”

    “小鸟不懂,待你再次见过才会感受其中奥义。”

    热意扑面,元凤神思一恍,眼前景象骤然后退,直至苍穹如血,仿被血液透染。身后一只妖兽俯冲而来,利爪坚韧,直直对上他的后背,元凤似有感应,手腕翻转,白剑青光闪烁,热血便撒了满背。妖兽头颅被斩,翅膀仍旧扑腾,帝江眼皮一扫,抬手间,妖兽命脉尽断,再不动弹。

    元凤放眼望去,天边血红,血色向周边蔓延,层层递进。中间位置红得发黑发紫,肉眼几乎无法分辨如今的苍穹究竟是好是坏。

    下方是妖兽的厮杀,无数尸骨铺了满地,流出的血与苍穹相呼应。

    苍穹外的妖兽源源不断钻出来,帝江手握白剑以剑气荡开一条路,朝后面瑟缩成一团的人说道:“不要拥挤,尽快离开这里一直往前,前面有人接应,快!”

    闻言,一群人连忙起身,井然有序地钻进小路,途中一只妖兽见状想要下来阻挠,一挨上剑气立马惨叫,定睛一看,碰过剑气的利爪仿佛被利刃削掉,爪子前端切口整齐,正汩汩冒血。

    帝江只顾眼前,没注意到身后一只体型巨大的妖兽逐渐靠近。妖兽展翅遮光,阴影落于地面,帝江收回一只手,准备徒捉妖兽,被一阵声音打断。

    一人被妖兽扑倒在地,□□被抓伤加上心生恐惧让其惨叫不止,帝江临时改变,指尖临空画符,青光阵阵。下一秒,符咒打入妖兽身体,妖兽惨叫,来不及反应便被打散。

    劫后余生的人连忙爬起,连话都说不清,哆哆嗦嗦朝帝江道谢,转身跟上群人的逃难步伐。

    这一耽搁,妖兽眨眼间到了帝江身后,纵使面对妖兽有胜算也难保不会受伤。

    就在妖兽的利爪即将刺进帝江身体时,一只小鹿模样的生物从远处蹦来,背上的角粗壮繁茂,似树木的枝丫。‘啪’地一声,妖兽被狠狠撞开,重砸在地,牵起一片尘土。

    “好!”

    帝江一声厉喝,得了鼓励,小鹿兴奋得原地蹦跶几下,背上的角挂着几块血肉左晃右晃,残忍地滴着血。原来,因形状特殊,小鹿撞得太过用力,以至于尖锐的角头扎进妖兽身体,挂住分叉的地方,后又生生撕扯下来。

    元凤心下大惊,待眼前小鹿驮起伤残人走了过后,突然想起在蓬莱岛地下见到的神兽,这莫不就是乘黄两个身影逐渐重合,元凤愈发肯定,这就是乘黄。

    苍穹巨响,更多妖兽争先恐后地飞出来,帝江一剑难敌,索性放手,舒展双臂,青光自周身流露,随即暴涨。

    似感受到不安,帝江胸口处散发微弱光亮,帝江低头,轻声安抚,“无事,无事,不用担心,阿父……”饶是不止一次说这种话,‘阿父’二字还有些许涩口,帝江停顿缓解一下继续道:“阿父还要为你滋养神魂,待你神魂稳固,七窍定型之前切勿强行破壳,我们混沌一定要健全平安的出生。”

    光亮渐歇,帝江知晓听进去了,也放下心来。

    神魂不稳……七窍……七窍流血……

    元凤思绪转变,屃遗也是七窍流血,这是否早已预示着什么。

    犹记得那次,屃遗曾以检查伤势为名释放神识在自己身上游走,那时自己便感觉到不对。与一般法力不同,自古神识皆是稳重温和,以不让人感到难受为前提,可当那缕神识入体后,他察觉到问题,太过于轻飘,仿佛一丝清风划过水面而留不下一丝涟漪。他也曾质疑过,在燃灯古佛的法会结束后提出这个问题。

    当时,两人端坐于棋盘两边,燃灯古佛手执白子落于棋盘,堵住元凤的一条路,眼中波澜沉寂,他淡声道:“古往今来神魂皆是最重要的,沉稳如石,端重如山,似你说的那般轻若无风,一晃而过是疾,得此疾者,神魂不稳,为先天所致。自三界创立以来,神魂不稳者,贫僧从未见过,倒是那创世之神帝江闻有此疾!”

    思绪猛地收回,元凤大口喘着粗气,却发现不是自己喘气,而是帝江。

    是了,帝江神魂不稳,七窍薄弱,屃遗也同样,这是否就是预兆。他们隔着千万年,用同样的症状在昭示,他们还在。帝江说过要靠神息滋养才能得以七窍神魂稳固,照屃遗的状态,那么这件事情肯定没有顺利进行,甚至拦腰终结。有什么事情能终结呢,元凤心想,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地浩劫!

    “帝江!”

    女娲急切跑来,双眼含泪,她仰头悲愤道:“这么大的窟窿你要如何支撑得住,你收手,我们一起杀,杀干净,你快收手啊,呜……”

    苍穹青光大盛,形成一张网罩在苍穹上,隐约有盖过血色之际,地上凡人看着这一幕,纷纷擦掉眼泪为自己能活下来而高兴。可支撑起这个结界消耗是拿命在赌,帝江咬牙,还要安慰哭成泪人的小姑娘,“好歹是女娲娘娘,可不能这样随便掉泪珠子,只是撑起这一会儿,我能挺住,你不要插手,此阵法只能源于同一人,等北海和南海寻来九息神壤,我就……咳……我就能……放手了!”

    胸口被撒上星点血迹,那抹光亮又开始萦绕,女娲看见,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帝江笑起来,“还没介绍过呢,我的孩子!”

    “孩子”女娲更加震惊。

    “对!”帝江点点头,“学了你的手法刚造出来,也不知道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女娲一掌贴在他肩上,绿色荧光源源不断输送进他的身体,“你都长成这个样子孩子还能差到哪里去,长大了不知迷倒多少姑娘。”

    得了她的治疗,帝江稍微好点,甚至有闲心和女娲聊起了天,“我无需他迷倒多少姑娘,只盼他能够平安健全的长大,先前一个人总是觉得缺点什么,眼下有了期盼,心境变得不同,甚至还妄想能够听到他如凡人稚儿一般喊我一声‘阿父’。”

    “你别说话了,肯定有这么一天的,届时我要当孩子的姑姑,带他天天捏泥巴!”女娲出声哽咽,听着帝江有些虚弱的话语,泪珠子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帝江闻言笑得更加开朗,突然,他猛地低头,双目紧闭,有温热液体从七窍流出,女娲在他身后没看到,还在絮絮叨叨,“到时候让北海南海也把他当自己的孩子,这样他就有三个阿父,一个姑姑,在天地间横着走都不是问题。”

    “但凡间稚儿都是有阿娘的,这孩子若问起阿娘该怎么办?”

    “无事,到时就说他阿娘为天地牺牲,死前留下的他。”

    耳畔嗡嗡声响,帝江脑中一阵恍惚,察觉到手中一轻,青光没了支撑似有崩散迹象。他忙强撑起来,法力输送得更加庞大。

    “北海和南海怎么还不来”

    听到这个问题,帝江像是想起什么,对身后道:“对了,孩子你先不要和他们两人提及,等孩子破壳,给他们一个惊喜。”

    女娲噗嗤一声,收起眼泪道:“你这样是惊喜还是惊吓,平白冒出个孩子来,那两人再大的胆子也得吓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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