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头顶红梅更俏还是眼前之人更娇
少顷，风雨渐歇。沈珍珠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接过王沅宇递过来的茶水小口啜饮两口。
她端着杯子坐到王三公子怀里，把水喂给他，嘴里嗔道：“你不是说你们府里的死士，杀个武林高手都不在话下吗”又扭过身子自己喝了口，语带嘲讽“怎么连个闺阁小姐都杀不掉。”
王三公子披件衣服侧躺下，以手拄头，另一手松松搭在腿上，语气漫不经心：“她身边之人不简单，将她护持得密不透风，我下了幽兰香都没将她毒死也没追踪到她，你就不要再招惹她了。”
沈珍珠扭头看着他问道：“不能再来一次吗”
王三公子刮刮她的鼻子：“上次的事老头子发了很大脾气，已经将我禁足，再来一次，你是婚前都不想见我了吗？”
说着又把沈珍珠搂在怀里，屋里嘤咛之声又起。
小桃把屋瓦轻轻盖上，两人又沿原路返回。
一月时间倏忽而过，小桃筹备的铺子终于初具雏形。
铺子有了大体的模样，小桃终于说动唐燕薇出去转转。越过垂花拱门，远远看见沈意之带着个小厮正欲出门。
唐燕薇远远叫声：“哥哥。”沈意之惯常一手负后走路，此时转身看见唐燕薇，便笑眯眯地双手一拢，他似乎总喜欢这样看她走来。
“哥哥是要出门吗？”唐燕薇在他面前站定，仰头问他。
沈意之点点头：“嗯…去文墨斋买些宣纸”
小桃在后面接道：“正巧，小姐今日也要去那附近，倒是可以结伴而行了。”
沈意之欣然应允。
唐燕薇与他并肩往门外走去：“看来哥哥近日笔耕不辍，我前几日还听薛姨娘提起说刚刚给你补充了文墨斋新样式的宣纸呢”
沈意之听了她的话，心里突然像揣了个兔子似的，咚咚地跳着，一阵紧张，他急忙移走落在唐燕薇脸上的目光，只讷讷答道：“近日是用得快了些。”
一刻钟后，马车到了文墨斋。沈意之正想与唐燕薇叮嘱几句，却见她已踩着马凳下来了。看到沈意之不不解的眼神，唐燕薇笑笑：“左右没什么太要紧的事，我陪哥哥逛逛。”
沈意之立刻眉开眼笑“好”让着唐燕薇先进了门，自己才跟着进去。
文墨斋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东西不算太高档。年轻的伙计看见有客人，赶紧从柜台后走出来殷勤询问。
听闻是想要宣纸，小伙计手脚麻利地从架子上拿出几种让他们选择。生宣熟宣都有，价格档次也不同，一通天幻乱坠的介绍让唐燕薇挑花了眼。
拿不定主意要哪种，唐燕薇决定挑最贵的。小伙计拿出其中一领言道：“最好的是这种，’特种净皮’可是宣纸中的精品！”
唐燕薇抽出一张，两手小心用力扯了扯，果然拉力大，韧力强。当真是薄似蝉翼白似雪，抖似细绸不闻声。
唐燕薇挑纸的时候，神情专注。披风的狐毛领子衬得她小脸尖尖，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问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柳叶眉因听到新奇的事情微微上扬；一双杏眼在挑到喜欢的东西时闪闪发亮。直到这双眼睛直直看向自己，沈意之才突然缓过神来。
见在场的三人都疑惑地盯着自己，沈意之两手在袖子里绞紧：“你喜欢就好。”
“我是问哥哥，你用这种觉得怎样”唐燕薇把纸放回那一领里。
沈意之终是没忍住轻咳一声：“我平日只是随便写写，应当用不了这么好的纸，若你喜欢，倒是可以买些放在房里。”
唐燕薇于是对伙计说：“就要这领吧”说罢扭头示意小桃给钱。
“诚惠五两银子”小伙计话音刚落，沈意之已经把钱袋拿出来了。
唐燕薇一手抄起那领纸，一手抱过沈意之的胳膊拖着他往外走，留下小桃付钱。
沈意之被拽地踉跄，只能温和笑道：“好，好，你慢点”
走出铺子，唐燕薇把那领纸往沈意之怀里一塞，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沈意之坚辞：“我用些普通的就好，这些你拿回去自己用。”说罢又要给她递回来。
唐燕薇两手按住：“这是我特意给哥哥买的，你就收下吧，你送了我那么多好东西，我还什么都没送过你。”
沈意之看看手里的纸和眼前站着的人，把纸交给身后的小厮，伸手将唐燕薇鬓角的一缕头发顺至耳后，又帮她整理一下披风：“既如此，哥哥就多谢你了。”
“哥哥何必跟我客气。”这时，小桃已经从文墨斋里走出来，两人上车继续前往铺子。
马车停在酒楼门前，两人戴上幕笠往里面走去。早有门内小厮看见二人，跑里面去通知掌柜的。越过正在忙碌的人群，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迎了出来。
双方见礼，小桃便介绍说：“这是葛家从澧县抽调来的掌柜，姓崔”又转向崔掌柜：“这是我家小姐”
“小姐，里面请。”崔掌柜中等身材，说话声音有些沙哑，面相看起来比较踏实稳重。
这座铺子因为有些年头，装潢之前需要先进行一些修缮，此时工期已近尾声，整个大堂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唐燕薇把二楼作为整个酒楼的重中之重，所以小桃和崔掌柜的心思也大多花在了这层，装饰过程比一楼快了很多。
推开楼上包间的门，唐燕薇不由得被这环境吸引。以四时节气为类别，把房间分为四个季节。
不同季节又分以不同的布置，春的粉嫩，夏的热烈，秋的金黄，冬的素雅。
小桃和崔掌柜还准备了对应季节的菜谱和杯盘碗盏。后期每间还会配有专门的小厮服务，总之就是一个精致特别，宾至如归。
虽然很多想法是唐燕薇提出来的，但是能落实得有这个效果，唐燕薇非常满意。
返回府中，小桃言说酒楼的牌匾还未定好，唐燕薇静静想了一瞬，走至书案前，提笔写下“玉满楼”三个字，左看右看，总觉得不满意。
“我瞧着薛姨娘院里的’谦益堂’写的蛮好，不如我们请老爷给写一下？”小桃看着唐燕薇扔了一地的纸团提议道。
唐燕薇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于是两人拿着路上买的糕点到了薛姨娘处。
薛姨娘笑着把唐燕薇迎进正屋，听闻她的来意笑得羞涩。一旁伺候的丫头嘴快道：“门口那牌匾可不是出自老爷之手，而是姨娘自己写的”
“如此那就更简单了，请姨娘赐墨宝一副”唐燕薇说完便拉着薛姨娘奔书案而去。
薛姨娘笑笑：“其实我并未读过多少书，字也是随便教练，写成这样不过是因为手腕力量强些，挂我堂外尚可，真挂在你那酒楼，岂不贻笑大方，所以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唐燕薇两手抱着薛姨娘的胳膊摇了摇：“姨娘如此吝啬，我不依。”
薛姨娘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只好按她所说写了一副，唐燕薇这才罢休。
天气越发寒冷，雪已经下了几场，唐燕薇和小桃才终于把自己的事情忙得告一段落。
铺子开张这天，唐燕薇没有出门，她坐在靠窗边的榻上披着狐裘懒懒看雪压上树梢。
院外响起靴子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午后格外引人注意。唐燕薇目光转向院门口时，沈意之已经越过门槛停在梅树底下。红梅开得烂漫，却被雪掩住了一点风姿，平添了几分惹人的娇羞。
唐燕薇出了屋门就叫沈意之进屋，沈意之两手举着个匣子并未移步，反而让她过去。
“薛姨娘说你近来日日苦读，我都不敢去打搅你，哥哥今日怎得有空来寻我？”唐燕薇眨巴着眼睛问。
大概是室内炭盆炉火旺盛，出来被冷风一激，唐燕薇脸颊红红。沈意之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头顶红梅更俏还是眼前之人更娇了。
“我来是贺你开张大喜。”说着他把手里的匣子递过来，眼神殷切：“看看喜不喜欢？”
根据沈意之送礼物的习惯推断，他绝对是直男一枚。以往不是花花绿绿的首饰，就是红红一片的衣服。所以这次的礼物是什么，唐燕薇还真是不好说。
打开匣子，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安静躺在里面。唐燕薇拿在手里细细打量，簪子做工明显有些粗糙，样式也是简单的云纹，单轮外观毫无可取之处，但是胜在玉料不错。
“这是哥哥自己动手做的吗？”她问完没等沈意之的回答就准备把簪子别在自己的发髻上。今日翠喜挽的云髻有些紧，她试了几下竟没插进去。
“不是”沈意之伸出手，把簪子接过来，给她调整了个位置轻松戴上。
“哥哥看看如何？”唐燕薇晃动自己的脑袋好让沈意之瞧个仔细。
“好看”
唐燕薇翘翘嘴角佯怪道：“每次问哥哥都只说好看，好歹是饱读诗书之人，哥哥夸人没有诚意啊！”
沈意之无奈笑笑：“是哥哥的错，妹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
沈意之还要接着说，唐燕薇却已经抬手捂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