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到底是棋差一招。
萧衍说罢起身出门，边走边吩咐承砚：“把定的酒宴退了吧。”
从玉满楼出来，唐燕薇缓了一会便平和了心绪。
今日小桃未跟在唐燕薇身边，至晚膳时分才回。
两人言及今日之事，小桃大为震惊。
“慎王竟然想求娶姐姐？”
经过一下午的时间，唐燕薇现在已能平心静气地看待这件事情。
小桃看唐燕薇淡然的样子，忍不住急急问道。
“姐姐心里怎么想的，不会要答应他吧？”
唐燕薇觉得现在自己怎么想，根本不重要。如果可以选，她更希望能维持现状。嫁人这个选项，不在她之前的规划里。
但是，一想到可能产生的后果，唐燕薇不敢赌。
“可是太子殿下未必不会帮你。”
小桃还是觉得比起病歪歪的慎王殿下，还是贤名在外的太子更靠谱一些。
唐燕薇摇摇头，对此她有不同的看法。
“你也说了，未必不会，就是还有可能不会，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允许我去冒险。”
顿一下，唐燕薇又轻轻补充道
“与其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不如靠自己。”
一旦唐燕薇入了东宫，她的一言一行都会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头顶有太子妃，后面甚至有朝廷言官，一个不慎，都有可能掀起惊天骇浪。
太子一国储君，动则牵扯国本，虽然唐燕薇觉得可能不至于。但若有天真是牵累了太子，她于心不忍。
嫁给萧衍则可规避掉上述问题。
萧衍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声名不显，本身盯着他的目光就少。
其次因为萧衍生病，年近弱冠还未娶妻。他身体羸弱至此，料想后院应无各种莺莺燕燕，比较清净。
再则，他需要一个女主人，自己也需要一个丈夫。还有前面相救的恩义，日后相处起来也能对自己忍让几分，不求相亲相爱，但能相敬如宾也好。
大家各取所需，谁也不用心存愧疚。
小桃看唐燕薇心意已决，便不再开口相劝。
想清楚其中利弊，唐燕薇也未多犹豫。第二日，她便遣人去给萧衍送信，答应了他的提议。
慎王府内，萧衍拿着唐燕薇的信，眸光深沉。
对于唐燕薇会答应，萧衍一点也不意外。只她信中言道，欲与皇家联姻，自己身份低微，娘家爹爹官职不显，怕此亲事不会那么容易得到皇帝首肯。
萧衍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顺德帝怎会不肯，他如果知道这桩婚事的情况，怕是会满意的不得了呢。
自从前朝韦氏作乱，大齐一直很忌惮外戚。
即使顺德帝当年极其宠爱嫣然皇后，也都没有特意提拔过她的哥哥王崇礼。
顺德帝给太子选的太子妃，娘家也不是世家。
顺德帝自己当年没有母族的倚仗，从众多兄弟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所以他对外戚既有忌惮，也有不屑。
不过是没有依靠外戚，就以为都是自己的能力强才胜出的吗？
那拂春殿的那些眼泪，又算什么。
爱情，真是这世上最无用，却又伤己的利器。
无暇伤春悲秋，萧衍深知，这件事情的关键是快，须赶在任何旨意下来之前敲定。
拿到信后，萧衍便递折子入了宫。果不其然，顺德帝刚开始听到萧衍请求赐婚，还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直到听说他想求娶的是六品署正的女儿。
因着前段时候沈王两家联姻，顺德帝是稍微了解过沈洪的。知他是寒门出身，无世家背景，心中已默许几分。
儿子乖觉，做父亲的自是和颜悦色，摆摆手便让他回去等消息。
等萧衍出去，李公公上前给顺德帝添茶。
“你去打听下她的底细，没什么问题就拟旨吧。”
李公公称喏，出门交代去办。
萧衍刚走出乾德殿，迎面碰上太子萧方。
远远看见萧衍，太子稍稍加快脚步。
“五弟今日怎么有空进宫？”
大约有段时日没见，萧方架住萧衍要行礼的胳膊，与他站在一处亲热地说话。
听得萧衍是为赐婚之事而来，太子面露喜色。
“我说你年已弱冠，怎还不成亲，原是没有遇到中意的。”
他又轻轻捶一下萧衍的肩膀，眼中透露出一丝揶揄。
“原先送你侍妾，你皆以身体不好为由推辞，现在不日即将有弟妇，也可尽快给吾添些侄子侄女了。”
他声音渐渐变低，温和的笑里渐渐掺杂些许勉强。
“沈家二小姐的确聪明伶俐，又有侠义心肠，定是个佳妇。”
萧衍从刚刚至今，除了开始说为赐婚而来以及求婚的对象是谁，再无二话。此刻听萧方夸赞起来，不由得接道
“她不过是有些许小聪明，难登大雅之堂，太子皇兄谬赞。”
萧方有些哑然，听萧衍这意思，他已然是把这沈二小姐当成了自己人，看来父皇是已经允了。
到底是棋差一招。
几日后，赐婚的旨意便到了沈府。白日，沈意之已去上值，他听到家有圣旨便跟上司告了假，匆匆赶回。
此时唐燕薇拿着一个雕花的古朴手镯，她轻轻按一下旁边链接处的按钮，一把匕首突然弹出。
她又试着把匕首收回，却发现里面机关有些卡壳，正欲仔细看看，门口突然站了个人。
唐燕薇抬头，发现竟然是沈意之。此刻他失魂落魄，平时穿衣一丝不苟的人，现在由于跑的动作太快，发冠歪斜，衣衫前襟散开，竟全不在意。
他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只死死盯着唐燕薇，眼里满是绝望。
唐燕薇看他这副样子也大吃一惊，她放下手里的镯子过来扶他。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还这么急。”
沈意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满脸焦急，嘴里轻轻重复。
“怎么办，薇儿，现在该怎么办。”
唐燕薇引着他往屋里走，把他按坐在椅子上。
欲转身给他倒杯水，奈何沈意之不放，于是她只能轻轻安抚。
“我先给你倒杯水，你缓缓再说。”
沈意之抱着杯水，一口口慢慢喝，待一盏茶饮尽，理智才稍稍回来。
干裂的嘴唇浸润上水珠，他嗓音也不像刚刚那么嘶哑。
“赐婚的圣旨下来了，薇儿，现在要怎么办？
唐燕薇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两手撑在椅子上，眼睛盯着两脚荡荡悠悠。
“圣旨不可违，自然是等日子，走流程。”
沈意之看她一副认命的样子，禁不住惊讶。
“你竟愿意？”
唐燕薇把茶壶拿过，又给他添一杯。
“圣旨已下，不管我愿不愿意，现在都非嫁不可。”
沈意之先前听到消息，五内俱焚，进屋甚至都没注意到唐燕薇轻松淡定的模样。
即使是圣意难违，她又为何接受的如此之快，难道原本就在她意料之中吗？思及此，他不由得脱口而出。
“薇儿，慎王为何让皇上给你们二人赐婚。”
这个问题，让唐燕薇怎么回答，要说慎王想娶个认识的，然后自己也看上了他皇子的身份，两人一拍即合？
想了想，唐燕薇决定避重就轻。
“据说不日就要选秀，哥哥，你知道的，我还有事要做，不想进宫。”
“那为何是慎王，你们也就几面之缘而已。”
沈意之有些激动，也很不解，他已经步入官场，往后也会有能力来帮她，她现在却突然，要嫁人了。
这话问得唐燕薇有些泄气。
自她进入沈家起，沈珍珠就步步紧逼，时时找茬，她虽能应对，也身心俱疲。
她努力挣钱，开商铺，研究武器改进，废寝忘食，却仍然挣不来十万两。
那背后的天一阁阁主或许没把她放在眼里，但是沈珍珠却仍然视她如眼中钉。现在平地起波澜，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做的所有努力可能也会化为乌有。
表面她是沈家二小姐，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实际上她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时刻防备着突如其来的危险，准备去搏命。
现在沈意之问她为何是慎王，那自然是因为这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看唐燕薇红了眼眶，沈意之慌得水都拿不好了。他举起袖子，想帮唐燕薇擦掉眼泪，但是又想起自己一路回来，衣服上也是风尘。
左右翻翻袖袋，拿出常用的手帕，仔细给唐燕薇擦擦眼角，又柔声劝她。
“那慎王年纪不大，却有旧病沉疴多年，我只怕你要受苦。”
对于即将要遇到的情况，唐燕薇早已有了打算。
萧衍若能寿终正寝，唐燕薇便与他相安无事的做一辈子夫妻。
若是不幸早殇，那她便仿效葛老太，从旁枝继个儿子给萧衍绵延香火，等儿子长大，她便移交中馈，避世而居。
左右她早已孑孓一人，没有什么太大牵挂。
沈意之听完，久久呆立，心疼不能自抑。
谦益堂内，薛姨娘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长长叹一声气。
沈洪下值一进大门，就看到家中小厮等在门口，言说薛姨娘有急事请他速到谦益堂。
沈洪还以为薛姨娘身体出现什么问题，小厮却回道是大少爷不知因何事与姨娘争执，至于具体是因为什么，小厮也语焉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