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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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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氏母女是夏县人,供奉佛陀十弟子倒是不足为奇。但是这些供奉器皿全部倒扣,是夏县的特殊的风俗吗?”秦桑罗觉得倒扣礼器这点很奇怪。

    巡按使:“这就不得而知了,宇文颖并未提及此。”

    秦桑罗又仔细看了看贡品,发现桂花糕用油炸过,夜里看不清颜色,今日才看出是金黄的,可能是为了长久摆放不会腐坏。

    “十五那日是中元节,根据这些瓜果点心的情形判断,应是那日摆放的,如果说将供品倒扣在礼器下面是夏县的风俗,那么疱屋里的碗碟摆放就令人更加不解了。”

    巡按使转头看秦桑罗:“疱屋怎么回事?”

    “大人请随我来。”秦桑罗引路,众人正要一起去东侧的疱屋,巡按使转头道:

    “凭风,将方才秦郎君所说一一记下。”

    一名身着浅青色护卫服的人答了一句是,竟然真的从怀里拿出纸笔开始写字。

    这人就是方才进门时开门那位,上马车时还扶过她一把,而且,明明是带佩剑的,居然还能随手掏出纸笔哆啦a梦么?

    另一名侍卫见巡按使已走出门,抱着肩对屏风一边挤眉弄眼一边笑的很得意。

    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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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疱屋,秦桑罗指着方桌上的碗碟器具道:“这些碗碟都是空的,下面什么都没有,而且分开摆放,这不是平日百姓家里摆放食具的习惯。”

    常县尉走过去一一将碗碟掀起查看:“唉——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秦桑罗又转头去检查柜子,昨夜太黑这些地方都没有看清。柜子里找到一个研钵,里面有碾棒,研钵钵底有些干涸的碎渣,看起来像食物残渣。正如常县尉所说,孟娘子常将食物捣碎喂与孟小娘子。

    又在柜子里找到了一根比小指略细的竹竿和一个小葫芦,竹竿偏软,葫芦底部被掏出一个钱币大小的洞,这就是喂食器具了,但是竹竿和葫芦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应是平日清理的不彻底。

    孟娘子十分爱护女儿,怎会犯这样的错误?

    放下竹竿和葫芦,秦桑罗检查了灶台和处置台,锅里空空如也,整个疱屋没找到疱刀。

    孟娘子尸体上的伤不似疱刀所致,疱刀哪里去了?凶器又哪里去了?

    从疱屋出来秦桑罗来到水井边,昨夜完全看不见井底,今日再次查看,视线往井底投去,只见水波晃动,微微反光。

    “青云,去取灯具。”巡按使吩咐另一名侍卫。

    青云去车上取来了大号的气死风灯。

    这灯比昨夜的大了一倍不止,青云用绳索吊着放进水井,虽然井下还是看不清晰,但隐隐看出水中有一粒一粒白色物事。

    巡按使让凭风下去看看,凭风木着脸放下纸笔。

    青云拉着吊灯,一边看他一遍抿嘴乐。

    “不用系绳子吗?”秦桑罗见凭风直接就要下,提醒道。

    “他能做到,不必理会。”巡按使道。

    等待期间秦桑罗指着晾衣处道:“此处应该有晾晒别的衣物,我怀疑有人动作粗鲁的扯了下来,将一旁挨着的衣服带下一节。

    常县尉走过来查看晾衣杆,回头见巡按使未做声,只用眼神看看自己又看看地上的纸笔。

    常县尉自觉的捡起来接替凭风。

    秦桑罗又指着西侧小屋道:“这间房不知用来作甚,常县尉,华阴县家家户户都有这种房间吗?”

    常县尉:“未见得都有,但是有这间房的人家,通常用来存放物品用具,也有些人家将此改造成鸡圈或犬舍。”

    秦桑罗更加疑惑了,房间只有一个桶,没有摆放任何东西,也没见有饲养家禽家畜的痕迹。

    这时巡按使走了进去,出来之后,看着秦桑罗道:“看起来像是惩戒房,但没有行刑器具。”

    “惩戒房?惩戒谁?这又不是权贵官邸,没有下人,孟小娘子平日无法单独行动,孟家没有别人,莫不成是孟娘子关自己的地方?”常县尉言语之中很是维护孟氏母女。

    说完之后又恐“权贵官邸”几个字冒犯巡按使,戚戚的解释道:“下、下官并非说巡按使所言有误,只是……孟家情况特殊,可能会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用途。”

    巡按使瞟他一眼,不置可否,又回看秦桑罗。

    秦桑罗是个直女,对这类情况基本是眼盲心瞎的状态,完全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气氛变化,只是用手指点着下巴陷入思考。

    巡按使盯着她,见她歪着头,视线往下移了一分,看向她的喉结位置,然后走到她身旁,眼神停留在耳畔一瞬,又错开,越过她走向水井。

    “大人,已经打捞上来了。”青云出声道。

    常县尉和秦桑罗也赶忙回身,来到井边观瞧。

    凭风是靠着手脚撑住井壁上下移动的,而且上来后完全没有喘息,要知道井里湿滑,没有足够的功夫是做不到自由攀爬的,秦桑罗惊了,真有武功这个东西存在啊。

    打捞上来的,是一些白色粒状物和块状物,已被水泡的胀大,用手一捏黏糊糊的。

    “这是……糯米?好像是……蒸熟的糯米。”常县尉自言自语道。

    “井里怎会有糯米?”秦桑落也嘟囔。

    “可能是米花糖,小时我曾吃过。”巡按使捏碎一个小块。

    常县尉惊讶的看向巡按使,米花糖属于民间小食,他怎会吃过?但是自己是不敢问的。

    秦桑罗:“米花糖和桂花糕皆是中元节常见小食,为何桂花糕被摆在供桌,米花糖却丢入井里?更何况这样做会污染井水,孟氏母女应该不会这样做,可能是凶手做的。”

    常县尉:“凶手带米花糖到行凶现场作甚?给孟小娘子吃?还是自己吃?不对啊,孟小娘子几乎没有牙齿,吃不得的。”

    秦桑罗又走到晾晒的稻米旁,指着那一处被弄乱的地方道:“此处也有血迹。”

    见众人围了过来接着道:“暂且当做是凶手带来的米花糖,结合地上血迹判断,凶手到此处抓了一把稻米——目前不知作何用处,然后去水井旁打水冲洗,顺手将米花糖丢入,最后从晾衣杆上抓走衣服——晾衣杆附近没有发现血迹。”

    巡按使眼神在这几处扫了扫,点点头:“嗯。”

    常县尉:“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秦桑罗略一沉吟,走向院门,指着刻痕道:“未知昨日官府方面有无发现这行字?”

    众人跟了过来,常县尉道愤愤:“有!昨日班头同我禀告之时肺都要气炸!凶手就是个畜生!孟小娘子才十岁!昨日听班头和兄弟们几个说,抓到他屎给他打出来!”

    秦桑罗:“凶手很可能让孟小娘子亲眼看见她母亲被杀害的全过程,所以,孟小娘子当是被母亲的血迹溅到了。凶手将她带到院中,用水将两人身上血迹冲净,然后对她施暴,紧接着从晾衣杆取下她的衣物给她换上,再将她带走。”

    巡按使走到秦桑罗旁边,看着那行字道:“他说孟小娘子的惨叫声很响,但昨日衙役们去询问了左右邻居,无人听到。”

    秦桑罗点头:“这正是我想问的。”她看向常县尉道:“中元节那日华阴县举办祭祀活动吗?”

    常县尉:“当然举办,中元节整个大安都休沐三日。”

    秦桑罗:“会不会是趁大家都去道观和寺庙之时行凶?”

    常县尉:“中元节那日,邻居说只白日去了寺庙,申时初便回家了,而且在酉时见过孟娘子。”

    秦桑罗:“酉时之后他们离开过家吗?”

    常县尉:“没有,酉时他们只在巷口烧了纸,并未离家,因家中有孩童怕孩童出门遇见鬼。”

    秦桑罗:“如果是酉时之后行凶,孟小娘子惨叫怎会无人发现的?”

    常县尉搓着下巴也在思考。

    秦桑罗突然想到,昨日听人说邻居是十八日回门发现死者的,问道:“对了,中元节休沐三日,邻居何故十八日才回门?”

    常县尉:“一般女子嫁人后会跟随夫君在婆家祭祖,三日过完才会回门,不过,这也不是死规矩,各家各户因人而异。”

    “嗯……”秦桑罗点头,好吧,封建社会。

    “中元节宫里会举办迎仙仪式,圣上还会带领文武官员盛装参加法会,这三日期间宫宴和各家私宴颇多,倒是没听说女子不能见自己父母的。”巡按使突然插话。

    秦桑罗天真的道:“巡按使经常入宫吗?”

    常县尉:“……”

    凭风:“……”

    青云:“……”

    空气静了一瞬。

    巡按使:“是,经常。”

    巡按使是几品?好像是四品到七品之间,可是巡按使要外放巡查,不在京中,做巡按使之前他的身份是什么?经常入宫,年级还这么轻,就能替圣上巡查四方官员,这好像不是一般武将之子吧?

    秦桑罗疑惑的看向巡按使腰间的金边皮质鱼袋,又看了看佩戴的羊脂玉佩——那玉的光泽温润颜色均匀,隐隐知道不方便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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