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木头，曙光，见证者
星界，一处未知之所，一个戴着金属面具的人影身形一顿，看向闪烁了几下的黑色小剑，面具下的脸露出一丝诧异。
——自从那一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乐园在处理违规者方面的征召了。
“有意思，到底是多么特殊的个体，才能让乐园启动原本已经停用的高位投射功能，还叫我去处理问题？”
“说起来，自从投射功能停用，我就好久没去旅行了……”
……
【「异常」观测中……】
【警告！契约者正在向违规者转化，是/否进行剥离。】
“否！”
【警告！检测到违规者？？？号，请猎杀者……】
“乐园，我以猎杀者身份为此违规者担保。”
【权限启用失败，请猎杀者立刻制止相关违规行为。】
“苏午，你到底在搞什么？停下，立刻！”
精神之刃似慢实快地朝着苏午斩落，一刀接一刀，却都被苏午避开。
这并非苏午又猛猛变强，而是苏晓和苏午默契配合，展露出这种“极限闪避”的假象。
苏午想到办法破局，可是这个办法和明令禁止的规定发生了冲突。
坏消息是，苏晓利用自己猎杀者的权限想保他，但是失败了；
但好消息是，根据乐园的最后一条提示，还有拖延时间的余地。
“制止时间”，很有可能就是苏午最后的时光。
“刷拉~”精神模拟出的斩龙闪斜切，斩入了苏午的精神体，被坚硬的精神核心截停。
苏午，停止闪躲。
苏晓瞳孔剧烈收缩，可就在这时，苏午反而主动迎上两步。
苏晓一顿，而后推刀直刺。
咔嚓——精神核心·刃，刺入了心口的精神核心。
信息传输终止，苏午的精神体倒退两步，向后跌坐，可略微涣散的眼神中，却有着抑制不住的自信与狂傲。
【‘木偶’发生变化，补充观测中……】
……
现实中，那具被炸断的木偶残骸渗出木质的进程逐渐缓慢，同时开始行动了起来。
残存的胸部及以上部分已经在原本的木质渗透中化成一团，只能勉强看出半分人的轮廓。
咯啪，咯啪……
空洞的木偶搬动着粗壮的手臂，扒拉在地上，一点点向着庭院墙角爬去。
转动、弯折带来了渗透木质的扭曲，那断裂的声音嘎嘣清脆，却让人分外不适。
终于，抵到墙角，它刨开了本就摊松的泥土，亲手挖出了它的孩子。
心口的空洞处被泥土填满，上面掺着一两颗淡绿的种子。
轻轻拨开孩子面部的泥土，那双无神的双眼好似还残留着希冀。
木偶原本属于嘴部的位置还残余着一条缝隙，一张一合之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若是苏晓还能与苏午达成深度冥想下的精神共鸣，想必会“听到”一声充满悲怆的……
“对不起”
情绪逸散完毕，溢出的木质彻底夺走了它的生命；在视野被木质封锁之前，最后的目光被孩子的希冀所填满。
黑暗，黑暗，还是黑暗；
幽深，寂静，理当永恒。
万念俱灰下，所及所处，皆是深渊。
然而，七彩精神力线贯穿而至。
迷迷蒙蒙之间，父亲与孩子的声音好像就在耳畔：
“儿子啊，别哭，我还在呢。”
“爸爸，抱抱~”
抬头睁眼，蔚蓝的天空下，艳红的花海中，曾经爱着的人，微笑以待。
不知觉间，已经空洞的心被打湿的衣襟覆盖滋润，开出希望的花。
在尽头之前，他既是父亲，也是孩子，而不再是，孤单一人。
……
【基于任务观测需要，观测者是/否花费全部乐园币，开启「观测视角·命运」】
“亲爹的提示到嘞！晓哥掏钱，我干活了！”
深度冥想（午）+浅度冥想（晓）＋精神共鸣+钱包空空=命运视角共享，启动！
那一瞬间，遮天蔽日的金芒在天空中汇聚，左大臣的躯体内的意志也随着身体上升起的金光，缓缓沉寂下来。
瞬间，眼前灿烂一片。
金芒汇聚成的涡旋骤然收缩，紧随其后的是擎天的金色光柱轰然落下，朝那片尸骨地镇落。
莫名的风拂过，人形的臃肿木块向前倾倒而下，父亲与孩子那空洞的半边心口交叠。
好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传来，精神力的视角中，交叠处的土壤里一颗种子突然发芽，急速生长，花开花落一瞬之间。
一颗带有木质化花纹的果实生出，填满木块团的整个心口后，还在胀大，仿佛要爆裂开来。
……
满目热泪的男人向他们挥了挥手，哽咽地道别：“对不起，请……再等我一下，等我，接你们回家！”
转身回头，花海与天空如同泡沫幻影，美好与爱，好似碎镜幻灭。
“身体”从脚下开始泯灭，溃散。
抬手抚摸面庞与眼球，没有泪，没有悲，只有僵硬，麻木，空洞——像块木头。
目及之处，漆黑一片；往下所属，无底深渊；此时回头，便可窥见绝望。
美梦之下的空洞被曾经的苦难满盈；深渊苦海，死亡是唯一的彼岸。
“向后躺平，安详永眠；纵身一跃，拥抱深渊。你的选择，是什么？”
平静的声音响起，没能让这“木头人”有着半分动容，毫无波澜，听不出半分情绪的瘆人声音传出：
“我……”
半身消失不见，木头一样的两只手却从后方被握住，那是一大一小的两只，绝不陌生，但已经无法让他感到熟悉的手。
“早点回来，我教你做菜。”
“爸爸，回来时带只布偶呗，没有大熊，龙、小鸡、小狗都可以喔！”
沉默了半晌，他没有回头，只是反手回握了一下，僵硬的脸挤出了一丝柔和的笑，应了一声：
“好……”
随即松开了手，肩部消逝之前，他昂起头看向了无尽黑暗的一处方向说道：
“午哥，谢了。”
“有关我与轮回乐园相关契约，请绝对中立方，代为公证与裁定。”
黑暗中也传来一道郑重的声音，不复过往的戏谑：“绝对中立方介入因素：观测者相关任务、曙光乐园。”
【虚空之树公证中……】
【契约公证完成，轮回乐园公证中……】
【公证完成，是/否愿意签订契约。】
“愿不忘，愿勇往。”
“我，愿意。”
【契约成立，维持意识最低存在状态10秒。】
消散的形体重新凝聚，他已然朝着黑暗纵身而下。
心口的一处漆黑和周围的环境合而为一，可却隐隐散发着幽光。
那种漆黑的幽光，在虚空·第二纪元，被称为——曙光。
……
远处被抛飞的两个木头桩子突然飞回，木屑在空中层层剥落，化成了两条腿，如同积木一样拼接回了身体。
破茧成蝶一般，他从层层碎木屑中站起，以木偶之躯重获新生。
心口处的恶魔果实已经爆裂开来，化为一颗停滞的木质心脏，内部有一枚“Ξ”形状的漆黑印记，散发着威仪感与无视规则的混沌感。
只不过，整個印记都不再闪烁幽光，而是彻底黝黑，沉寂下来。
他的目光冰冷僵死，毫无情绪。心灵的窗户被木刻的眼球所取代，只有精神场的特殊波动，证明着他还存在着微弱的情绪。
坑洞下，他儿子的尸骨和其他的尸骸都已经化成飞灰，那是果实快速生长的“代价”。
咔哒~咔哒~
向着苏晓的方向轻轻俯身后，他踏着僵硬的步伐离开此地。
此前，它像个木偶一样死去；
此刻，木偶像个人一样活着。
无需过多言语，一切在精神的空域内已经说得明明白白。
“木偶多难听哈，你就叫木头好了。”
现在，他这块木头，在去履行与午哥的大爹轮回乐园的约定前，再为两位恩人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
“苏午，你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
“我的时间不多了，剩下的计划，得你自个去执行了……奈奈滴别捏了，尽打扰我装逼，你听午哥把话说完！”
拍开苏晓的手，此刻苏午的精神体已经模糊至极，可声音却是前所未有地坚定。
“唯有在万念俱灰下超越死亡，方可在无边深渊里窥见曙光。”
“这句话除了表面含意，还有另外一种理解……”
……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深渊无极死亡为边。”
“万念俱灰的人走入深渊，在他的意志超越死亡的那一刻，他将窥见曙光。”
“真是，好久不见了。曙光的，违规者。”
云端之上，金属面具下的眼神一片深邃，过了这么多年，他再一次见证了：曙光的印记，响应了永不放弃的深渊旅人。
在曙光乐园最为强盛的时期，其麾下的特殊职阶·违规者与契约者的数量能达到1:1，但这并不代表曙光乐园的违规者没有含金量。
相反，违规者是七个乐园里面，先决条件要求最高的初始职阶。
不同于成为猎杀者的初始要求为：杀戮天赋+基础综合素质过人；
成为违规者，没有固定的初始要求，但经过无数位违规者的总结，得出了那样一段话。
“唯有在万念俱灰下超越死亡，方可在无边深渊里窥见曙光。”
这是充分条件，不管是什么情形，只要在曙光乐园招收契约者的「次级衍生现世」，能够达成上述条件，就能成为曙光乐园的违规者。
而在其他世界，存在达成条件的目标，在目标一定范围内，所有曙光乐园麾下单位的烙印都会闪烁，同时触发拯救与接引任务。
这个任务，对曙光乐园所属的所有单位，都具有最高判定优先级；以至于，情况特殊，曙光乐园还会额外派遣违规者加入支援。
如果说，世界争夺战中，轮回乐园那边是一群开狂欢派对的疯子；那在处理这一类任务时，曙光乐园麾下就是一群不择手段的怪物。
违规者，也是当时公认的，手段最为全面的群体——在一定范围内，只有你们想不到的，基本上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哪怕是最擅长对付违规者的猎杀者，在看到一些异常抽象又冷门的能力时也会相当懵逼。
有趣的是，在特殊职阶的赋予上，轮回乐园与曙光乐园几乎是反过来的。
契约者想后期成为猎杀者，门槛非常之高，高到七乐园第一；相反，契约者想成为违规者则相对简单，门槛偏低，低到七乐园第一。
猎杀者与违规者就纯纯是冤家对头，走到哪掐到哪。
世界争夺战里面，一旦两者分到一起，一定会出现的情况就是：猎杀者被违规者的抽象手段恶心到吐血；违规者怒骂猎杀者就是一群紧咬不放的疯狗。
而云端这一位，就是当年一群猎杀者的头头；在这一位统治的时代，曙光乐园在乐园争夺战中几乎被打到沉寂。
他的分身到来，纯粹是为了一场工作之外的娱乐探索之旅——只能看，不能出手，当然他也没打算出手。
结果嘛，确实很惊喜呢。
瞧瞧他看见了什么？一场优秀的木偶戏，一个本该死去的“老友”以及伴随的“异常”，一个戏耍老友还将违规者身份当帽子一样想带就带，想脱就脱的奇怪后生……
将眼下的局势纳入眼底，他面具底下的神色更加异样了——八方归位，以王宫为舞台，上演一出八百年未有的大变局。
“有趣又奇特的小子……观测者？向树或是乐园咨询他的资料，都需要签契约？有意思。”
衣袍下的手轻轻挥了一下，面前的契约淡化消失。是契约里的保密款项多而全面，就这么签了，可能会失去很多快乐。
加上对那团精神体有所期待，使得金属面具男选择按兵不动，安静的当一个看戏的观众。
……
【‘异常’观测持续进行中，任务完成度（要求1）已积累374。】
【‘木偶’唤醒1次，烙印临时激活1次，解析进度6217，任务完成度（要求2）已积累458。】
【提示：三个要求的任务完成度累加计算，最高可达300，任务完成度越高，通过「轮回乐园·指向选择权限」获得的物品价值上限越高。】
……
此时左大臣的府邸中，地下藏品室内，苏晓看着两个生怯怯的孩子，又看了看旁边被挖出来的坑洞，脸色有些奇特。
苏午以散播的精神核心为节点先行探路，自己这边则料理一点“后事”，将这两个扭转“大橘”的孩子安排一下。
在了解两个孩子的恶魔果实能力后，苏晓顿时眯起眼睛，记上心来。
他在想，这两个战略级人才，能在龙那边换多少资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