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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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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说,岁白的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该中年男子就应该撕破自己的伪装,展现出魔气滔天的一面,作出殊死一搏。

    然后被“和蔼可亲”的仙尊一巴掌拍死。

    但是他竟然强行装傻,诚惶诚恐地解释:“仙尊您为何会如此发问?这里可是第一大宗素光宗名下的秘境,每一个想要进去的外地修士不仅要有本地的担保人,还要经过六道审核流程,都是绝对的良民啊。”

    “是么?”岁白将撑脸的手抽出来,指着地上的血人,“这是我的小徒弟,穿着素光宗亲传弟子的服饰,用的也是素光宗的秘法,还是变成了这样。这是良民能做出来的事情?”

    中年男子咽了咽口水,说:“可……这位小仙子不是被妖蛇所伤么?那畜生肯定不是良民啊。”

    “她身上有魔修术法的气息,虽然散的差不多了,但我还没有老糊涂,分得清妖兽和魔修留下的伤口。”

    岁白分明有十分的把握认定面前之人就是魔修,他偏偏装作只是怀疑,想看这人绞尽脑汁地证明自己的良民身份。

    夜红月和姬越都不忍地别开眼。

    并祈祷这人能让他们家仙尊玩到秘境出口开启。

    中年魔修感到非常绝望。

    他要是再狂妄一些,会觉得自己跟大乘期的差距没那么大,有拼死逃离的机会。

    要是再愚蠢一点儿,会发现不了对方在玩自己,不至于这样煎熬。

    或是再自傲些,直接自爆身份,慷慨赴死。

    可他千辛万苦地成为合体期修士,好日子还没过到百年,不甘心就这样轻易地死在这里。

    所以他按照对方想要的那样,绞尽脑汁地编谎言来证明自己是良民。

    岁白也总在倾听他的谎言之后,用三言两语提出新的疑点。

    夜红月看得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说谎像是滚雪球的话,这魔修都滚出雪山,要引起山崩了。

    不远处传来水声。

    像是露水滴落在水潭中,清脆细微,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秘境出口要开启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去。

    率先出来的都是一些散修和小门派的弟子。

    岁白余光瞥了没有趁机逃走的某魔修一眼,没有发挥传统艺能将这些人都拦住,而是任由他们离开。

    以钟映阳为首的素光宗弟子迟迟没有出现,魔修也没有趁机告辞。

    气氛渐渐变得诡异。

    姬越紧张地捏着佩剑的剑柄,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天空突然被染上红色,大地震动起来,秘境门口的水幕剧烈晃动,有一批人慌乱地逃出来,带出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秘境要塌了!

    “嗯?”岁白半闭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些,盯着秘境的入口。

    秘境内的天空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像是血海正在掀起海啸一样发生着恐怖的变化,每一次浪潮都会将地面上的大量生灵甚至是地表都卷入其中。

    地面上,人和妖兽没有任何分别地朝着秘境出口狂奔。

    秘境即将崩塌,原先的禁制也出现了缺口,只要拼一把说不定都能跑出来。

    前方,也确实有妖兽冲出了秘境。

    然而秘境的变化仍在持续,在天上流动的血海仿佛逐渐感受到大地的召唤,有一小部分在往下垂落。

    就像是挂在天花板的粘稠糖浆,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

    也像是从叶尖滴落的露水,只是没能滋润万物,而是在夺走万物的生机。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夜红月感觉自己有点儿掉san。

    她转回脸,准备看仙尊美丽的脸治愈一下,却发现对方笑得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猫。

    原谅她的日常猫塑。

    毕竟有些事情,人做出来很讨厌,而猫来做就很可爱。

    她觉得岁白很可爱。

    岁白换了个姿势歪在椅子上,感叹:“有意思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好有意思。”

    旁边的魔修有些期待地问:“您不去救人?就算大部分修士进秘境之前都签过自负生死的契书,但现在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预计的风险吧?”

    虽然只是一些没什么背景的小修士,但也有好几百人。

    如果全都葬身在丹露秘境中,还是会给素光宗带来一些名誉损失的。

    若是岁白在此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死,情况会更恶劣一些。

    而只要他出手,自己活着跑掉的概率将大大增加。

    岁白无动于衷:“它不敢。”

    其余人:???

    只有夜红月懂了他的意思。

    这秘境是活的,并且刚受了岁白一剑,没有胆子吃掉还在里面的修士。

    事实也正是如此,秘境内的情况看着凶险,但遭殃全都是秘境里的妖兽,人类修士最多只是断个胳膊啥的,还是因为没看清撞到了。

    在秘境入口彻底崩塌之际,钟映阳终于带着自己的一群师弟师妹逃了出来。

    血色的水流追出秘境,却没有袭向他们,而是将附近逃出来的妖兽再次裹挟回了秘境。

    夜红月悄悄地凑到正在打游戏的岁白耳边,低语:“他们出来了。”

    “喔。”岁白不紧不慢地打完一局,站起来。

    与此同时,所有离开丹露秘境的修士再次回到现场。

    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扭头对着脸色难看的中年魔修说:“竟然舍得留你这个合体期在这儿当吸引我的诱饵,这些人中想必是有大鱼的。”

    中年魔修:“……”

    岁白见他开始扮演一具站立的尸体,无趣地移开目光,对着被转移回来的一群修士说:“诸位应该也看到了,丹露秘境出了一些问题,带来了不必要的危险。”

    “对此,我深表遗憾。但必须说明,我们也是被蒙蔽的受害者之一,本座的小徒弟,素光宗宗主的孙女也在秘境中遇险,如今性命垂危。”

    “此事并非是意外,而是人祸。制造如此祸端之人就在你们当中,所以本座不得不将所有人请回来,筛选出你们中的魔修。”

    夜红月听着他这一套公关话术,暗暗佩服。

    没当过几十年的领导说不出这样的话。

    岁白在此刻给了她一个眼神,骄傲自矜之余,又带着暗示和催促。

    她清了清嗓子,往前走一步,用灵力增幅自己的声音,使每一个人都能听清她的话:“这位是我们素光宗的栖剑仙尊,请诸位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尊上从你们当中择出贼人。”

    底下的一众修士原本是有些惊怒的,见岁白态度这样温和,又听到“仙尊”的名号,顿时没了任何不满,转而怀疑地看向身边的人。

    岁白又等了会儿。

    刚褪去红色的天空又染上漆黑,裂出一条大缝。

    一只巨手从中伸出,迅雷般拍下。

    岁白身侧的中年魔修突然自爆,恐怖的魔气爆发,让人下意识地防御。

    一道黑烟混在魔气中,飞速缠上那只巨手。

    巨手之下,许多人被拍倒,又有一部分人抱上那只巨手,迅速往上爬。

    好一出虚张声势,断尾求生的大戏。

    一切皆发生在数息之间,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岁白的剑更快。

    十数道剑气化成的光剑围绕着那只巨手,每柄光剑不过三尺余长,却将那只巨手的退路全数封禁,让它只要稍作动弹就只有断掉的结局。

    岁白:“有客自远方来,我不好好招待一番,岂不是叫人觉得我们素光宗的人不懂礼数?”

    天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岁白,你才入大乘几日,便敢跟我这样的前辈叫板?”

    “阴宿,你果然是老糊涂了。”岁白不咸不淡地说,“本座虽说年纪还没你的零头,但也入大乘几十年,看得出来你有几斤几两,轮不到你在这里装老前辈。”

    阴宿魔尊沉默片刻,又改了语气:“你该明白,到了我们这个层次,各有所向,杀伐无益,犯不上起冲突。”

    “我这些小辈擅闯你素光宗的秘境,老夫代他们给你赔个不是。你要是气不过,可以让九乌(合体期魔修)以死赔罪。”

    “我要他死做什么,又不是他擅闯我素光宗秘境,更不是他搞得我们丹露秘境被毁。我们正道修士讲的不是武力高低,而是道理。”

    岁白用不满的语气说着:“你把罪魁祸首留下,这个合体期的魔修你带走。”

    “……”

    阴宿魔尊又沉默了会儿,说:“不过是个金丹期历练的秘境,老夫赔你中州一座城。”

    岁白:“这算是赔给素光宗的。另外,我小徒弟也差点儿被你的人害死,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阴宿魔尊有一瞬间想要直接捏死手上的所有人算了,但最终只是平静开口:“老夫赔她一颗能起死回生的九品丹药。”

    岁白:“你也应该听说了,我最近身体不好,还大老远地为了你到这边来,很累啊。”

    阴宿魔尊怒了:“素光宗离此地才三百多里,你出的哪门子远门?”

    岁白:“我平日连隐月峰都不离开,出了宗门就是出远门。”

    天空中的巨手一颤。

    从天的另一边传来的声音却是强作镇定的:“老夫再赔你一只灵舟,可以了吧?”

    “你都给灵舟了,不给灵石作为消耗?”

    “……给。”

    一只高级储物袋从天上落到岁白面前,夜红月极有眼力地将它收起来,并用神识扫了一圈。

    里面有地契,丹药,灵舟,还有大量极品灵石。

    她冲着岁白点点头,表示东西都在里头。

    岁白满意地收回自己的剑气,任由对方将所有魔修带走。

    姬越倒是显得有些不愿让他们离开,只是这事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他只能伸长脖子,快速地扫过那些魔修的面容。

    试图认出来哪个是“年纪不大,修为不低,手段恶毒”的魔修大能之子。

    也就是夜姑娘心声里提到的,害小师妹险死的凶手。

    然而离得太远,那些魔修也都做了伪装,他没能找到目标。

    一旁,岁白和蔼可亲地对剩下的修士说:“好了,魔修已经离开,诸位也可自行离开。”

    见证他当众勒索大乘魔修的一众修士礼貌告辞,而后光速消失。

    钟映阳带着师弟师妹缓缓走过来,看着躺在亭子里,满身是血的方梓音,动了动嘴唇,似有心疼和悔意,但很快又是一副坦荡的神色。

    钟映阳:“关于方师妹的事情,是我没有及时拉住她,让她跑出了队伍。”

    他身后一个师妹愤愤地说:“大师兄怎么没拉她,还差点儿被她打伤了呢。照我说,她就是咎由自取!”

    岁白:“都先别急,先回素光宗,去我的院里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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