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墨西哥人的死亡观
死亡究竟是什么?
中国人说: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活着,讲究一个畅快淋漓,讲究一个不留悔恨。
死了,讲究的是一个“身后事”。
死了不要紧,要看死了以后,会不会还持续不断的对这个世界造成各种影响。
突出一个:“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美国人说:在还没死亡以前,就不能算作完全诞生。(富兰克林)
别看美国人强盗惯了,他们做出各种各样的罪恶之事。
但他们之中也有一点点明白人,知道人这一生的价值,仅在死后才可明见。
英国人也会说:“懦夫一生数死,丈夫只死一遭。”(莎士比亚)
德国人也说:“死,对于智者并不是恐怖,对于善者并非是终点。”(歌德)
或许这有些片面。
但这里要说的是,对死亡的观念,其实有一个特别普世的观念。
那就是“身后事”观念,只要是人类,基本上都会对这一说法,有一定的认同感。
死亡,不是终结。
评判一个人的功过,要看你死去以后影响。
“因为我们来过。”
这话说的真不差,死后才是真正的活。
可是对墨西哥来说,他们也曾经有璀璨的额文明,他们的看待死亡时也会认同这一观念。
但他们有另外一点,比较独特的东西。
这需要从中美洲说起。
崇死。
骷髅、风干了的尸骸、腐烂殆尽之后的遗蜕。
以这些东西为标志,崇拜死亡本身。
这让中美洲将原始生死观进化成为了以骨文化和祭祀文化为主的死亡观念。
死亡,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而是新生活方式的起点。
死者在棺,生者狂欢。
类似中国的对一些老人无疾而终,儿孙满堂式的圆满喜丧,只是墨西哥人认为,死亡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死亡是必须面对的东西,与其恐惧它逃避它,倒不如勇敢面对乐观拥抱,延续逝者未尽的理想和未能尝试的人生,去最大限度丰富自己的生活体验。
因此,他们有了本土的亡灵节。
功能上,类似清明节,但实际上,这个节日却是狂欢节。
是从阿兹特克时代留存下来的“牺牲节”的现代平替。
但墨西哥是复杂的。
他们不仅有亡灵节,还有天主教的万圣节。
还有西班牙天主教的诸圣节。
各种成分混合而成,最终成为“幼灵节”和“成灵节”。
一个用来欢迎早逝的未成年人回家省亲,一个则是用来欢迎成年亡灵回家接受亲人的祝福。
每年的11月1日为幼灵节,11月2日为成灵节。
但他们这种面对死亡的豁达,其实并非完全是他们传统和宗教的融合。
更是面对现实的无可奈何。
墨西哥从1821年就独立出来,但从那时开始,墨西哥就从未有过安宁。
推翻西班牙空降来的皇帝,但英雄却成为了巨龙,伊都维德上校称帝了,成了新的墨西哥皇帝。
只是这皇帝只做了10个月,他又被推翻了。
内战持续进行,直到1824年才平定下来,成立了墨西哥共和国。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安宁下来。
而是噩梦的开始。
分分合合,内战不休,军阀到处混战,宗教互相攻扞。
中间几次分裂,几次合并中美洲,有数次被美国侵略,甚至还将地皮直接出售给美国。
但顽强的墨西哥人撑过来了。
只可惜,苦难之后,是更深的泥潭。
其实早在他们独立之前,就可窥见端倪。
那就是1823年的门罗主义。
美国把整个美洲视作他们的殖民地,容不得任何人触碰。
墨西哥无论怎么挣扎,都是美国的厕所。
他们的经济有好的时候,但更多时候,就像是臭水沟一样毫无拯救的意义。
贫民窟面积从1952年开始,一路狂飙,赤贫指数从未下降,或者说,越扶越贫。
对于下层人民来说。
走在街上,要小心黑帮枪战,卷进去非死即伤。
在家躺着,得关好门窗,以为内会有比你更加走投无路的人,试图从你身上找到今天的午饭。
出门工作,则是需要眼观六路,因为你很可能会成为毒枭们用来针对你所供职的公司的工具,不过不要误会,他们只是想把你的尸体吊在公司大楼前去向你的公司展示凶残的手段。
就连去读大学都无法保证生存,因为政府机构会勾结军队以及黑帮闯进你的学校,把你和你的同学绑到森林里分解成块状。(事后轻描淡写的说:杀错人了)
就算你孑然一身,平民一个,啥也不趁,你的肠道也可以成为运送高纯度毒货结晶的载具。
没有人知道墨西哥城下水道里的尸体有多少。
也没有人关心。
在这环境下,就算真的怕死,真的想要逃避死亡,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两百年过去了。
墨西哥没有本质上的变化。
时间,让他们逐渐养成了这种死亡观念。
死者在棺,生者狂欢。
生前没有欢声笑语,总不能死了也无法享受吧?
为死者庆祝!
死者……
嗯?
死者怎么爬起来了!?
丧尸天启来了。
死亡真的不是终结,哪怕是死也不得安宁!
渴望着血肉的活死人对美国人的冲击很大,他们觉得这是上帝的惩罚,这是世界末日,是耶稣他老人家的第三次再临。
对墨西哥人也一样。
但在他们看来。
这是死亡圣神的怒火。
她老人家收回了死亡,给了人类最严厉的惩罚,让人类永远活在世上,忍受着肉体和灵魂的无尽折磨。
直到躯壳脱水,腐烂,磨损至血肉模糊也不得解脱。
他们所一直期盼着的死亡,没有了。
不死,比死亡更令人恐惧。
墨西哥人的死亡观让他们在灾变后更加虔信死亡圣神,对这位白女士深信不疑。
乃至为其做出任何事,就为了换取那最终的安宁。
林欣终于弄明白了墨西哥人的想法。
他们不怕死,绝对不怕。
他们怕的,是不会死。
斯蒂芬妮女士的确是个高材生,她对墨西哥历史和欧洲哲学的造诣足够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学历史系教授。
从她的讲述中,林欣总算是对墨西哥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他之前完全搞错了思路。
墨西哥没有疫苗,感染者都没有拯救的可能。
这才让他们被某些有不可告人目的人借助死亡圣神的名义哄骗着,驱赶着为其做事。
这些背后之人的身份也相当好猜测。
原墨西哥政府幸存者、毒枭残存力量、黑帮分子以及军队的死剩种。
“我明白了,斯蒂芬妮女士,很高兴你能在最后关头才说这些关键情报。”
林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个身材火爆的西裔女人。
斯蒂芬妮尴尬的笑了笑,焦躁不安的搓着手指。
她本来也不准备说这些的,但她已经感觉到了生命的威胁。
这个男人别看现在挺和善,之前绝对是想要枪毙自己的!
中午的时候,她和依斯奎尔互相对峙后,林欣就把她单独提审,阿曼他们三人也被单独提审。
迫于压力,斯蒂芬妮把所有她知道的东西都说了。
这才让林欣了解到了墨西哥人的真实情况。
之前他就觉得这些老墨有点古怪,听过斯蒂芬妮解释以后,这才豁然开朗。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林欣拿出了一个安瓿瓶,用手指头捏着放到斯蒂芬妮眼前:“告诉我,你见过这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