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福尔贝克的态度
六月四号上午，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福尔贝克宅邸的大门前，轿车停下后，林尚舟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去。
他借着今天周六的空闲来拜访一下福尔贝克，他要问问福尔贝克对于工会以及制定《工会法》的态度是怎样的，顺带看看能不能说服福尔贝克支持指定《工会法》
宅邸大门后面的草地上依然是西蒙在工作，这一次林尚舟提前联系了福尔贝克要过来，所以他见到林尚舟后就为他开门并带着他前往福尔贝克的书房。
在前往书房的路上，林尚舟从西蒙口中得知平日里闲着没事的老将军喜欢在书房里看书。
敲门过后，西蒙打开了书房的门请林尚舟走了进去，林尚舟谢过西蒙，然后走进了书房。
进入书房，林尚舟就看到书房内的墙上多挂了一幅欧洲地图，而福尔贝克正站在这幅地图前看着上面的内容，看样子是在思考林尚舟之前所说的未来的欧洲局势会如何。
福尔贝克听到开门的声音便扭头看了过去，看到是林尚舟后他说：“啊，菲里茨，你过来了，坐吧。”
林尚舟来到沙发旁坐了下去，博德跟过来站在了他身边，福尔贝克此时也转身离开了地图，来到林尚舟的对面坐了下去。
“菲里茨，你在电话里说找我有事要谈？是什么事情？”
坐下后的福尔贝克对林尚舟问道，说完后他意识到了什么事情，于是又开口说道：“如果说你是有政治上的事情要找我商量，那就有话直说，别说那有的没的。”
见福尔贝克特意强调有话直说，林尚舟便点点头说：“是这样的。”
“福尔贝克将军，您对工会的态度是怎样的？”
听到林尚舟的问题，福尔贝克看向林尚舟的眼睛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他的内心没有因此产生什么波澜，因为他知道林尚舟迟早有一天会过来找自己商量有关工人的事情，作为中间派政党的领导人，福尔贝克知道会有这一天。
“工会啊…”
福尔贝克轻声念叨着，他在过去的日子里很少与工人接触，各种意义上的很少跟工人接触。
他对工会的态度是较为矛盾的，一方面福尔贝克支持应该建立一个统一的工会以减少因为劳资矛盾而引发的罢工，另一方面福尔贝克也有着朴素的右翼思想：认为工会是滋生工团主义的温床。
福尔贝克知道林尚舟来自己这里的根本目的是想拉拢自己支持建立一个统一的全国性的有官方性质的工会，但在表述自己的意见前，福尔贝克更想知道林尚舟的对工会的态度是怎样的。
他看向林尚舟的眼睛，对这位年轻的宰相问道：“菲里茨，你对工会的态度是怎样的呢？”
“我对工会的态度？”
福尔贝克的反问让林尚舟思考了一下，接着他说道：“我认为德国需要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一个统一的工会来调解工人与企业间的劳资矛盾，减少罢工现象的发生。”
这个回答很中肯，但福尔贝克对这个回答不怎么满意，他继续问道：“菲里茨，我真正想知道的是在你眼里…”
福尔贝克停顿了一下，向后靠在沙发上后才继续说道：“你认为工会是单纯的用来调解劳资矛盾的机构，还是你们社民党用于宣传左翼思想的机构？”
话语很平静，但内容却让林尚舟的内心的警铃大作。
他要怎么回答福尔贝克的这个问题呢？
林尚舟清楚的知道福尔贝克是绝不希望，也绝不允许德国出现工团主义思想，他不能回答是后者，否则他要面临的就是福尔贝克的反对。
可他如果回答前者，那到了未来自己在议会上提出建立工会与制定《工会法》的时候，右翼会拒绝，而民族自由党这个中间派政党就会提出跟他们政党立场十分相符合的一个十分折中的方案——建立一个黄色工会，也就是建议组建一个基督教工会。
如果林尚舟回答是前者，那到时候民族自由党就有可能拿自己的话出来为他们的提议增加分量，社民党宰相认为建立工会的目的是调解劳资矛盾，既然目的是此，而且左翼工会与基督教工会都可以调节劳资矛盾，那为什么不选择右翼接受程度更高的基督教工会呢？
如果是单从建立工会调解劳资矛盾的目的来看，这样的这种方案也未尝不可，因为两种工会都可以调解劳资矛盾，而且基督教工会还能不刺激右翼，甚至是得到一部分右翼的支持。
但如果林尚舟选择这么干，那他就可以辞职不干了。
福尔贝克问的问题，林尚舟不会回答后者，因为他那么说了就等于自己断送民族自由党的支持，而他也不会回答前者，前者是向右翼妥协的一种表现。
虽然政治中不乏妥协的例子，但在工会问题上林尚舟不想妥协。
在他眼中工会可以不拿来宣传左翼思想，但工会不能没有左翼思想，没有剑和有剑不是两种概念，而且工会的服务对象是工人而非企业，工会在劳资矛盾中永远且只能站在工人的一方，它不能有任何偏向企业的敌地方，如果在劳资矛盾中工会选择偏向企业而不是工人，那这个工会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不否认有错在工人而不是企业的例子，但除了有人恶意闹事外，这样的例子林尚舟还真没听说过。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最终工会将成为资本压迫工人的工具。
虽然德国是个资本主义国家，不论你工会再怎么左最终都有可能被侵蚀，但跟本身就被右翼控制了一部分的基督教工会相比，左翼工会坚持的时间比基督教工会要长得多。
因此林尚舟不会回答是前者，他也不会回答是后者，他的回答是从其他角度来讲的。
“福尔贝克将军。”
林尚舟对福尔贝克说道：“在我眼中，工会存在的意义是保障所有工人的利益，同样的也是制止工团主义在德国蔓延的坚实壁垒。”
“哦？”
听到林尚舟这完全不在自己预想中的回答，福尔贝克不由得有些意外，而这也让他对林尚舟的想法充满了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工会的存在能够制止工团主义在德国蔓延呢？菲里茨？”
“福尔贝克将军，工团主义滋生蔓延的一大原因就是工人的个人利益无法得到保证，当利益得不到保证的时候就对损害自己利益的那方感到不满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事情，对任何人来讲都是这样，更何况辛苦工作的工人。”
“当德国工人们知道德国有一个为了工人利益的工会去保障他们的利益，工人们就会选择通过工会来保障他们的利益而不是通过工团主义。”
福尔贝克眯起眼睛说道：“那工人通过工会保障自己的利益的方式是什么吗？是靠危害社会秩序的罢工吗？”
听到福尔贝克这么说，林尚舟故意装出惊讶的样子，装出一副十分不理解的模样问道：“将军，您为什么会认为罢工所带来的负面影响的根源是工人呢？”
“将军，您要知道，工人罢工是因为工人自己的利益收到了损害所以工人才会罢工，而损害工人利益的对象是是谁呢？是工人们的老板，换句话讲就是资本家。”
“资本家损害了工人的利益，工人用行动扞卫自己的利益，这是什么错误的事情吗？
相反的真正错了的人是资本家，因为是他们先损害工人应得的利益，所以工人才会靠罢工维护自己的利益。”
“而且如果有工会存在的话，那罢工是不会轻易发生的，因为工人们会先通过工会选择通过谈判的方式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不是更为激进的罢工，但如果没有工会，工人们没办法通过谈判这种温和的方式维护自己的利益，那罢工的几率就大大增加，因为工人只能通过罢工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因此真正对社会造成坏影响的是损害工人利益的资本家而不是工人。”
说完这一连串的话，林尚舟用无比真诚的眼神看着福尔贝克说：“将军，您还认为工人罢工是错误的事情吗？”
福尔贝克看着林尚舟的眼睛，几秒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知道林尚舟的话里有一部分在诡辩，但在这诡辩之外也确有存在着他无法反驳的道理的话语。
福尔贝克在政治上不是一个彻底的右翼，他是反对工团主义，也不喜欢工人罢工，但同时他也无比反感那些损害工人利益的资本家。
他认同林尚舟刚刚那一长串话里的一部分，他赞许乃至是支持工人通过谈判的方式扞卫自己的利益，而罢工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
福尔贝克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止住了，转而表情严肃的说：“我承认你的歪理里有几处合理的地方，但罢工这种事我还是无法接受，我不认可罢工这种损害社会秩序的行为。”
听到这句话，林尚舟明白了福尔贝克的态度，这位将军支持工人扞卫自己的利益，但不支持罢工。
如何处理罢工也简单，制定合理的《工会法》就行。
“如果您实在是反感罢工这一现象的话，那制定一项合理的《工会法》或许能够避免罢工现象的发生。”
林尚舟说道。
“《工会法》吗…”
听到制定法律，福尔贝克陷入了思考当中，他没有像刚刚那样立刻提出异议就说明福尔贝克对制定《工会法》这件事还是很感兴趣的。
“菲里茨，你认为《工会法》是应该支持工会罢工？还是限制工会罢工的权利呢？”
福尔贝克像刚刚一样对林尚舟问道，询问着他的意见，这次林尚舟对他反问道：“您是怎么认为的呢？福尔贝克将军。”
“我吗？”
福尔贝克起身来到自己的书桌旁，右手按住了桌子上放着的一只雄狮塑像说：“我希望《工会法》能够限制工人罢工的权利。”
（果然啊…）
林尚舟的内心感到了几分遗憾，如果福尔贝克这么想的话，那他就有可能无法拉拢到福尔贝克了。
“不过。”
福尔贝克忽然转身看着林尚舟，一字一句的说：“《工会法》在限制工人罢工权利的同时也要维护工人的权利，我不喜欢罢工，我也不喜欢损害工人利益的资本家。”
这句话让林尚舟的心里看到了希望，如果福尔贝克这么认为的话，那在36年之前建立工会与《工会法》就是有可能的事情。
“不过我的态度如此不代表我就会支持你未来在议会上的提案，罢工的工人与损害工人利益的资本家，二者我都不喜欢。”
福尔贝克说道。
“知道了，将军。”
林尚舟嘴角微勾，他已经想到了让福尔贝克支持建立工会与制定《工会法》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