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
一三
许星河的话一出口，我便知道原本我要去的餐厅一准儿联系他了，因为我的爽约。
预备去这家餐厅前，我打了电话询问有无我想要吃的时令蔬菜，得了肯定的答案，这才预定包间后动身。中途遇到祁宇轩，也就没能过去。
翻了翻通话记录，餐厅的确是有联系过我。只不过那时我和祁宇轩外婆聊得正开心，碰到这个我并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以为是骚扰电话，没多想便给挂了。
虽是我爽约在先，但心里发堵。就这点事，餐厅有必要向许星河报备吗？他们又不是不是知道许星河在国外。充卡的人是他没错，用的人是我。
我敷衍道：“临时想吃点别的，就没去1号餐厅。”许星河定了3家餐厅，我记不住名儿，按距离远近从1号到3号排序。
许星河问：“吃了什么？”
我拉开门出去：“还没想好，正要出门。”
在祁宇轩外婆家蹭饭的事儿我不想同许星河提，因为提了他又要问东问西。此前他就说过祁宇轩小心思多，显然是不喜欢我与他多接触。虽祁宇轩对许星河一口一个师兄，恐怕许星河并不这么认为，即便他帮了祁宇轩。
许星河将手机放下，镜头仍对着自己，开始打领带：“你一小时前，不是出过门吗？没吃饭，那是去干什么了？”
现在是美国时间早上七点半，我从许星河身后露出的白墙和黑胡桃木床可以看出来，许星河现在卧室。
此刻许星河正准备出门。
我下意识看了眼大门右上角的监控，砰地关上门：“随便逛了逛，没什么想吃的东西，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又饿了不得不出去。”
许星河道：“现在太晚了，点个外卖吧。”
我的耐心被用尽：“才七点多，晚什么晚？你怎么啰啰嗦嗦个没完，上你的班吧。不和你说了，楼梯间信号不好。”
我挂掉电话，在小区广场迎上了祁宇轩。
祁宇轩将瓜果递给我，我道谢，和他告别。
祁宇轩笑：“不请我上去坐坐？”
“现在太晚了。”
“也是，我们还没熟到那份上。”
“……恭喜乔迁新居，我会选个礼物寄到你家。”
祁宇轩道：“明天中午在我家的约饭，来的不止你一个人，会有我很多其他的朋友，包括你的好朋友刘心念。”
榴莲要去，那我更不能去了。
我找了个含糊的借口：“我明天有安排了。”
祁宇轩双手抄兜，左顾右盼似漫不经心，话却很正经：“别整天待在家里，多出去走走，有利于身体健康。”
祁宇轩说这话时，脚往我这边踏了一步，又缩回去。
我心中暗叹，诚恳地说：“祁宇轩，我目前不想谈恋爱。”
祁宇轩波澜不惊：“林万紫，在你的男女关系的定义里。难道没有血缘的男女之间，除了爱情，就不能有别的了？”
我脱口而出：“当然不是了。”
祁宇轩低下脸来，挑了下眉：“那你是认为我不够格当你的朋友，你朋友刘心念可都把我当朋友。”
一提榴莲，我更抗拒了。
没法同祁宇轩解释原委，我只得说：“抱歉，明天真的另有安排。”
同祁宇轩不欢而散后，我回了住所。
我点了1号餐厅的外卖，又扔进垃圾桶，并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再也不要去1号餐厅吃饭了。
深夜时分，榴莲给我来了电话，让我和她明天一起去祁宇轩的住所参加新居乔迁聚会。
我问榴莲：“你不是让我少招惹他吗？”
榴莲说：“只是告诫你不要和他谈恋爱上床，但是可以做普通朋友嘛。”
我认真道：“我觉得自己在祁宇轩那儿还是很有魅力的，他不能把我只当朋友，他想让我当他女朋友。”
榴莲好像听了个荒唐的笑话，大笑道：“丸子，你迄今为止连个男性朋友都没有，恋爱都没谈过一次，是怎么就能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恼道：“我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猪跑过吗？你要再笑话我，我就挂电话了。”
榴莲向我道歉，又说明她要去参加祁宇轩组织的聚会的原委：“我们的父母最近有生意往来，两家想撮合我们。我两彼此都没意思，却又都不想继续相亲，就只好假装正在熟悉，必要时商业互捧。”
“好啊，原来你们背着我还有这么一出。”我严正抗议：“那我更不能去了，我可不想淌你们这趟浑水。”
榴莲求饶道：“他那些个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你就陪我去嘛。你不是想去迪士尼吗？这周日的迪士尼vip门票我搞到了，你陪我去祁宇轩那儿，我就陪你去迪士尼。”
前些日子我想去迪士尼乐园，可vip票的预定排期到了下个月。为此我同榴莲吐槽过，想不到榴莲上了心。
我迟疑片刻，答应了榴莲，不忘提醒她：“我才拒绝了祁宇轩的，你可别让我被挡在门外。”
榴莲满口答应。
临睡前我给祁宇轩发了个消息，告诉他我明天的安排取消了，我会参加聚会。
祁宇轩没有回消息。
我将手机搁在一边，无聊地翻阅和许星河的聊天界面。我们两发文字消息的时候很少，大多是直接语音或视频通话。
许星河很忙，我很闲。但不让自己显得太闲，是学生对家长的基本自觉。所以于平常的联系上，许星河是主动的那个人。
时间已近凌晨，许星河那边应到了午饭时间。
就在这时，微信通话弹出来，我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眼花。
我在接与不接之间徘徊。
若接的快，没准儿许星河要责备我过于晚睡。
若接的慢，没准儿他就挂了。
正纠结着，视频电话挂了。
我拍了下额头，将脸埋进枕头里，懊恼地拍了下床。
手机铃声又响起，我翻身躺平，等了两秒便接过，故意打着哈欠问：“谁啊？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许星河回答我：“除了我还能有谁。”
室内静谧，电话那头也很安静，许星河的声音清晰，带着很些不耐烦。
是谁工作搞砸了，惹到他了。
但关我什么事儿，对我发什么火？
怒从心起，还没发作，便听许星河道：“视频通话。”
许星河挂了来电，又打了通微信视频电话过来。
我接通后，便见得许星河背靠在他的专属黑色办公椅上，只不过他背后的落地窗外是纽约中央公园的风景，而不是两个月前的寒假时的钢铁森林。
许星河额发凌乱，嘴角夹着一根烟，黑色衬衫扣子开了两颗，早上系的规整的领带东拉西扯。
这副模样不同于以往他和我视频时的正派、积极，鲜有的显现出浪荡、颓废的神态来。
我莫名地想起云县关于许星河父亲风流不羁的传言，听说老人们说许星河长得很像他父亲，也许老人们说的是事实。
虽面有倦容，但无框眼镜下是仍旧亮的惊人的瑞凤眼，一直盯着我，是再直白不过的质疑和审视。
我下意识将自己移出镜头外，便听见许星河低声说：“开灯。”
我开了台灯，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说：“这么晚了，你到底什么事儿？”
许星河问：“你在家吗？”
我没好气说：“我不在家还能在哪儿？你工作上的火气别往我这儿发。”
说话间，我将卧室灯打开。灯光太刺眼，我挡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已见许星河正襟危坐，嘴角的烟也消失了。
许星河一派正经地说明给我打电话的原委：“最近没见你上餐厅，是想提醒你，一定要好好吃饭，看你瘦了。”
我还没回答，便听得许星河那边传来了个年轻男人的嗤笑和吐槽：“好好吃饭？还好意思教训别人。”
我愣住。
许星河简短地解释：“合伙人，陈非池。”
许星河将镜头对准陈非池，我眼前一亮。
哇！超级大帅哥，简直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
陈非池微笑着朝我抬了下手，镜头便又重新定焦在许星河那张讨人厌的扑克脸上。
许星河那边传来了关门声，我立刻对许星河说：“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陈非池长这么帅？！”
许星河冷酷地转移话题：“好好睡觉，别整天玩手机。”
我反驳：“正睡着呢，也不知是哪个讨人厌的大烟鬼扰人好梦。”
许星河战略性喝水后，又开始絮叨：“课业不重也别整天待在家里，要多出去走走，对健康有好处。”
我立时接话：“谁整天待家里了，这两天我约会可多了。明天榴莲要带我出去和她朋友一起玩儿，我们过两天还要去迪士尼玩儿。”
许星河问：“和你经常呆在一起的不是小李吗？”
我撇嘴：“别人忙着谈恋爱呢，哪有时间理我这个电灯泡。”
许星河略点了下头：“白天玩就行了，晚上还是早点回自己家，别人家睡觉，你睡不好。”
我白了许星河一眼，躺倒在床上：“现在就被你吵得睡不好。”
许星河扶了下眼镜：“那我挂了，你睡吧。”
我止住许星河：“等等。”
我将手机放在枕头边，让镜头空落。
我很快速地对许星河交代道：“好好吃饭，不然哪好意思教训我。”
我听见许星河轻轻地嗯了声，马上又对他说：“再等等。”
许星河一只手支着头，看着镜头，表情很松弛。
我将手机重新拿起，朝许星河挤眉弄眼：“不是要介绍我和陈非池认识的吗，你把他微信推给我呗。”
话刚落音，电话被挂断。
不到半分钟，许星河接连发了两条微信消息。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去吃午饭了，再聊。
——男人最重要的是内涵。
我敲字回复：
——你不是都夸他聪明有想法吗？我想，他应该很有内涵。
——我只想交朋友，没别的意思。
——在我心里，我的星河哥哥永远是最帅的！
——星河哥哥【小猫作揖表情】
我发去语音：
——星~河~哥~哥~求求你了~
——许星河，你去吃屎吧。
算了，最后一条撤回。
别影响他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