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老糊涂了
他起初以为他们是念及师兄弟的情谊。
后来他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
这些人恐怕对净策和净觉没什么情分可讲。
他们之所以不阻拦自己，一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不过这样倒是也不错，他可以很快的就来到玄奘的面前。
这位老僧相较于上次见面，似乎又苍老了几岁。
时间在他的脸上仿佛是一眼万年似的，恨不得多留下几刀。
“你好啊师父。”陆巡率先开口。
玄奘好像是又睡了，陆巡见对方不作回应，倒是也不急，他在旁边的地上找了块还算干净的，也坐了下来。
两人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天空。
潮起潮落，云卷云舒。
陆巡难得有机会这样静静地看着一切事物的变化，他感觉好久没有这么清静了。
也意识到自己的到来，或许原本就是一场不该放生的“不净”。
不过他也应该感到庆幸，庆幸自己能有机会来到这样一个繁华盛世生活。
他能遇到净觉，遇到黄纯欣，遇到狄仁杰，遇到狄飞燕，等等的这些人吧，总归是一种幸福的事情。
若是将这些时日发生的故事写成一部小说，或许也会有不少人愿意去看。
虽然唐朝无法实现一部小说的快速传播，但以自己的笔力，这部作品一经问世，一定会爆火的吧。
到时候万一出现洛阳纸贵的情形，那自己岂不是就成了大唐才子。
到时候还不得数不清的花魁娘子倒过来追我？
不行，我不能这样。
我还是比较传统的，最多只能接受一夫一妻。
而且黄纯欣对我也很好，我也很喜欢她。
说起来，两人的相遇不正是在这慈恩寺之中吗。
还别说，这么想着想着，自己还怪想她的。
陆巡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在痴笑什么？”玄奘苍老的，几乎是快要油尽灯枯的声音突然在陆巡的耳边响起。
陆巡吓死了都，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他从石板地上坐起来，看到玄奘就蹲在自己身边，不知何时起，他也不在自己的蒲团上打坐了。
“吓到你了吗？我很抱歉。”
陆巡刚想说没有，其实是我打扰您了才对。
结果就听到玄奘又补了一句：“你是犯了淫欲了吧。”
……
这老匹夫，果然又看穿了我的内心。
“师父，我都离开慈恩寺了，我不是和尚了，想想自己老婆不过分吧。”
“不过分。”
“那不就行了，何谈淫欲二字啊。”
万恶淫为首，他可不敢担这个罪名。
“你不是还想花魁娘子了么？”
！！
陆巡惊呆了，他怎么知道。
自己判断一件事情的可能性还需要察言观色，再通过分析思考才能说出来。
可玄奘竟然可以做到一语道破。
自己刚才应该没有说出来才对吧。
“年轻人，其实我很理解你，当年在女儿国……”
“闭嘴闭嘴，大师，我错了，我不想听你的故事。”
玄奘觉得很忧伤，他明明觉得自己的故事非常有趣，可眼前的小孩儿似乎完全不感兴趣。
陆巡看到大师湿润的眼眶，不免又自责是不是自己说话太重了。
“不喜欢女儿国的话，我这里还有孔雀公主的故事……”玄奘的泪水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不不不不，我错了，我来是想跟你聊聊玄天观。”
陆巡发现自己还是太小看玄奘大师了。
他的故事太丰富了。
“玄天观？”玄奘一屁股坐在了石板上，似乎是在想什么事。
陆巡说：“师父，你应该知道点什么吧，关于玄天观的，毕竟你们属于竞争对手。”
“？”
“就是抢生意。”陆巡怕玄奘理解不了竞争对手的意思，所以做了个拳碰拳的姿势。
“出家人慈悲为怀，至于香火或是盘缠，不……”
“得得得，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是我太世俗了。”
“你老是打断我说话，这不礼貌。”玄奘说。
“对不起对不起。”陆巡就差给玄奘磕个头了。
这位大师的实际情况完全跟自己在古典名著中看到的不同。
以至于陆巡都有点弄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玄奘了。
不过他本人更喜欢眼前的小老头。
因为这才是人最真实，最自我的模样。
所谓的返璞归真吧。
反正陆巡得承认，此时的自己，还远做不到放下一切执念，潜心修佛。
“说道玄天观，我记得他们的主持名叫玄灵子吧，那可是位风姿卓绝的道长啊。”
陆巡郁闷地说道：“师父，你记错了，玄灵子好几年前就死了，现在的主持名叫玄谷子，是玄灵子的师弟。”
“唔，一晃多年，往事不见如烟水。”
……
玄奘又说：“说起来，我和玄灵子也算是有点关联。”
陆巡一喜，心想果然没错。
这些老一辈的“艺术家”们果然还是互相有所了解的。
毕竟都是在一个城市里面开宗立派，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是得说上话的。
要说这年头谁还能比玄奘更了解长安城的这些道长佛陀，那恐怕真的是不存在的。
“我们都姓玄。”
……
“我的好师父啊，您这是什么脑回路啊！再说了，您这只是法号啊，法号玄奘，法号玄灵子，法号的玄不算是姓氏吧？再说了，您不是俗家姓陈吗？您不是如来佛祖的二徒弟金蝉子吗？照您这说法，您应该姓金啊。”
玄奘耐心的听完陆巡的吐槽，点点头竟然同意了，“言之有理，那我与那玄灵子岂不是毫无干系。”
……
陆巡觉得有必要引导玄奘回忆一下曾经的过往。
“师父，您以前见过玄灵子本人吗？”
玄奘想了想，说：“似乎见过。”
“那他人如何啊？你们在哪里见过的啊？当时又在做什么啊？您还记得吗？”
玄奘想了想，说：“我当时要去西域，他和太宗皇帝在城门口送我来着。”
似乎是被陆巡勾起了往事，玄奘的眼神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临行前，他似乎见过玄灵子，当日的玄灵子又是什么样子呢？
那个负手而立，对他只是微笑，却不曾讲话，永远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孤独的人。
若说自己是苦行僧，是对真经，对真理，对佛法有着执着信念的探寻者。
那他就是散仙，是无拘无束，闲庭信步，对一切都置若罔闻，只在意自己心灵愉悦的逍遥者。
玄奘只跟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原本就以为此后恐怕再无此人任何消息了。
可当他返回长安的时候，却听说此人创立了玄天观。
玄灵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玄奘说：“他大概是仙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