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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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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滨城的雪并没有持续多久,只在新年那两天里下了薄薄一层,隔天下午就化得差不多了。

    江稚茵换了新的雪地靴,鞋底有四五厘米厚,抬脚走路的时候还能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

    临出门前她从自己装首饰的盒子里把之前买的那对蝴蝶耳夹找出来戴上,手机响了几声,邓林卓给她发了定位。

    她再次打开消息列表,发现闻祈还是没有发消息过来。

    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高兴,江稚茵十分心烦地把手机扔进挎包里,在家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把她送到了聚餐的地点。

    她来得比较早,桌上只有邓林卓和小马在,小马看上去瘦了一些,把原先的锅盖头剃成了板寸,整个人看上去也没有那么憨了,配上壮实的体格还挺能唬人。

    服务员来催点单,邓林卓冲对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人还没来齐,再稍等一下吧。”

    圆桌边上一共摆了八个凳子,江稚茵把每个人都数了一遍,发现还多出来一个凳子,她问邓林卓还有谁要来,邓林卓说卓恪方要带家属。

    江稚茵诧异:“他不是一直不承认吗?”

    这么说着,邓林卓还怪不好意思的:“嗨呀,嘴硬心软呗,卓哥挺喜欢成蓁的,只是因为人家不给名分,再加上他觉得自己的家世配不上人家,所以一直郁闷着呢,只是不说而已。”

    江稚茵了然地点点头,把开水壶里的热水倒在碗里涮了一遍。

    马世聪看上去有点困,一连打了好几个呵欠,邓林卓锤他一下:“精神点儿,别睡过去了。”

    马世聪揉揉眼睛,迷糊道:“哥儿什么时候来?”

    “哥儿啊?他不一定能来。”

    话音刚落,江稚茵擦筷子的手一顿,她的声音和马世聪同时响起:“为什么?”

    邓林卓被他俩这默契搞得愣住,眨巴几下眼睛,无辜道:“我不知道啊,他只说他有事,不一定能到,没跟我说原因。”

    江稚茵沉默几秒,紧接着问:“你们这段时间不是住在一起的吗?”

    邓林卓摇头:“没啊,他没来找过我。”

    在聊天的间隙,陈雨婕也到了,坐在江稚茵旁边,看见她紧咬着下嘴唇,一副纠结的样子。

    她拍拍江稚茵,小声问她怎么了,邓林卓是不是瞎说什么了,江稚茵抬头看着她,张了张嘴,最后又抿上,晃晃头说没什么。

    江稚茵盯着自己搁在碗上的筷子,走了很久的神。

    突然搬走,连大家说好的聚餐也不来,过年连一句新年快乐都不给她发。

    哪怕群发一下呢?

    有那么生气吗?连见她都不想。

    江稚茵郁闷地捉起自己的筷子,捣弄着碗里的热水,眉心一直不太松快。

    邓林卓突然冲对面招了几下手,她以为是卓恪方,没去理,又听见邓林卓话语调侃:“诶你不是说没空,不来了吗?”

    “我说的是‘可能不来’。

    ”闻祈步子停顿一下(),走到邓林卓旁边拉开一个空凳子坐下(),“被一点麻烦事绊住脚,解决完了就来了。”

    那位置离她十万八千里远,闻祈跟邓林卓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也没往她这边看一眼。

    ……以前不会这样的。

    江稚茵默默把洗碗的水倒掉,期间不小心倒在了自己外套的衣摆上,她暗道倒霉,两只手拧弄着衣角,想把上面的水擦干。

    陈雨婕见这情况就问有没有纸巾,邓林卓是个粗线条,根本照顾不到这么细的层面。

    江稚茵正准备问服务员要餐巾纸,闻祈突然出了声:“我这里有。”

    他把纸递过来,视线终于落到她身上,江稚茵反应两秒后说了“谢谢”,伸手去接纸巾,还没握紧,他就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爽快松手了。

    江稚茵就又皱眉,缓缓把手往回收,擦拭着衣服上的水渍。

    大概又五分钟过去,卓恪方带着成蓁姗姗来迟,这时只剩下江稚茵和小马中间有两个空位,成蓁跟她坐在了一起。

    在服务员上菜的过程中邓林卓才注意到她们耳朵上的耳夹,笑说一句:“以前从来没见过小雨戴饰品。”

    陈雨婕真的是第一次在外出的时候捣鼓这些,以前的她就是光顾着读书的那种好学生,上大学后压力没那么大了,也开始研究化妆和穿搭之类的东西。

    但是被这么公开一说,桌子上几双眼睛都看向她,陈雨婕还是很不好意思,下意识拿手去盖:“那个,我——”

    江稚茵挨过来,捉住她的手,跟她头碰头:“对啊,我们戴的是一对姐妹款呢。”

    她对陈雨婕笑:“当时就觉得你戴着好看。”

    陈雨婕愣一下,好像被她夸得自信了一些,又把手垂了下去,大大方方往外露,耳尖羞赧得有些红,上面的蓝色蝴蝶像是马上要飞起来。

    江稚茵对她眨眨眼睛,余光瞥见闻祈的目光似乎很轻地在她面颊上落了一秒,等她侧目看过去时,他却只是慢条斯理地低头小口抿着热粥,仍旧禀着那张从容不迫的神情。

    成蓁多看了她几眼,又懒懒移回视线,指挥着卓恪方给她剥螃蟹。

    卓恪方顶着一张不乐意的臭脸,手上动作倒是勤快。

    饭桌上江稚茵跟谁都能搭上两句话,甚至跟成蓁都能聊上几句,讨论着减肥时期有什么推荐的食谱。

    但就是自始至终跟闻祈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似乎都有意躲避着对方的视线。

    陈雨婕在旁边咬了下筷子,低头摁手机:“你跟闻祈怎么了?你俩坐那么远,也不说话。”

    【拉粑粑大王】:“也没什么,闹了点不愉快,他从我家搬出去了,然后就不跟我说话了,应该在生气。”

    陈雨婕有点难以置信。

    【c】:“……什么样的不愉快能让闻祈从你家搬出去?”

    【拉粑粑大王】:“?”

    这话说的,好像闻祈就多稀罕她家,多想赖在她这儿不走一样。

    ()江稚茵刚打了几个字(),转念又抿住嘴唇。

    两个人吃得差不多了()[(),都把手放到桌子下面低头打字,陈雨婕突然语出惊人。

    【c】:“闻祈不是喜欢你吗?我觉得他没那么容易放弃。”

    江稚茵惊得手机差点都掉在地上,她立马调整呼吸回复陈雨婕:“你怎么知道?很明显吗?”

    陈雨婕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冲她招招手,让她把耳朵伸过去听。

    江稚茵照做,表情异常严肃,她眨了几下眼睛,看见闻祈突然拉开凳子站了起来。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向他投去,眼睛向上扬,在闻祈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有了那么两秒的对视。

    周围人声嘈杂,瓷盘相互碰过的声音在其间此起彼伏地穿插着,江稚茵瞥见他斜瞥过来的黑色瞳孔,灰色风衣竖起的领口恰好抵在他下颌,她看见他望向自己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然后刻意错开眼,淡色的唇轻抿着。

    陈雨婕这一秒恰好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看见他亲过你的眼睛。”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万分小心翼翼地,亲吻过你的眼睛。

    江稚茵是在听见这话的一瞬间,开始觉得自己心里的沙漏像是突然出现一个裂口,容器里的沙子就哗啦哗啦往外露,满泻而出。

    她僵着脖子往后退了半米距离:“……什么时候?”

    “很早。”陈雨婕认真说,“去年夏天的事了。”

    她朝江稚茵耸一下肩:“本来我不想帮他的,让他慢慢熬,但是又觉得闻祈也怪不容易的,我没说想撮合你俩啊,答不答应都听你的。”

    江稚茵问她:“只有你看出来了?没别人了吧?”

    陈雨婕默然,诚实回答:“邓林卓也知道。他跟我说,闻祈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在等你了。”

    可是,更早是多早呢?

    她那么多年没有回来过,怎么会从更早的时候就在等她呢……

    江稚茵垂下眼皮,缓缓把眼睛转向门口的位置,看见闻祈正与一个矮他一头的中年男人说着话。

    那男人看起来瘦得不正常,两颊凹陷,跟闻祈说话时的表情异常狰狞,然后一瞬间变得有些胆怯,像是被闻祈说的什么话吓到,梗着脖子磨牙齿,像是不服气又不敢再顶嘴。

    而闻祈一直背对着她,江稚茵看不见他任何表情,也认不出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是谁。

    她盯了一会儿,察觉到闻祈即将转身进来,于是又默默把眼睛低下去,假装看手机。

    几个人打算aa制买单,成蓁嫌麻烦,直接大手一挥全付了,邓林卓嘿嘿笑着:“真是不好意思,没想让你请吃饭的。”

    成蓁的脸色十分淡定,完全不把这几百块钱当钱,她手指头缝里漏出来一点都比这多。

    大家起身准备离开,江稚茵的脚踢到一个圆柱形的东西,她弯腰捡起来,是一只口红,应该是成蓁掉的。

    江稚茵四处寻找成蓁的身影,见她正

    ()拎着包跟卓恪方一起往外走,于是追了上去:“成姐,这是你的口红吗?”()

    冬天的头发很容易起静电,江稚茵用手把头发绾到耳后,露出耳朵上跟陈雨婕同一款式的粉色蝴蝶耳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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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蓁突然走了一下神,在江稚茵又出声问了一遍以后才反应过来,拿走了她手心的口红,跟她道谢。

    卓恪方把车开到了门口,他降下车窗,看见江稚茵跟成蓁站在一起,就开口问:“不然一起上车吧,大创项目还有一点细节想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这让江稚茵本想开口拒绝的想法立马偃旗息鼓。

    既然是为了大创赛的事情,那就没办法了。

    成蓁很自然地坐进副驾驶的位置,江稚茵去拉后座的门,突然发现里面还有个人——闻祈正靠坐在窗边的位置,低头看着手机。

    后头的车摁着车笛声催促,江稚茵来不及多想,只能先弯身进去,控制着距离,跟闻祈两人一人靠一边窗户。

    成蓁把口红装进包里,思衬了很久以后还是从后视镜里看着江稚茵,问她:“你的耳夹是自己挑的吗?”

    这话把她问了个措手不及,江稚茵缓慢点头:“是啊,过年前去逛夜市的时候顺手在小摊上买的。”

    “这样啊。”成蓁的声音骤然变得很轻,“我妈妈以前也买过一对蝴蝶的耳夹。”

    她回忆着:“好多年以前的事了,我妈妈十几年前就去世了,那耳夹我还留着,跟你耳朵上那个很像,我的是紫色的,我妹妹是粉色的。”

    卓恪方像是觉得奇怪:“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妹妹。”

    成蓁笑一下,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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