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心如死灰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那些人的交谈，还有爹爹那跳动得极快的心跳。
只是轻轻一靠，他便感知得到，父亲这些时日长胖了不少，就连臂膀上的肉也变得柔软了很多。
船只缓缓划动在水面上，就连脸旁的江风也变得凌厉了几分，此时正是寒冬，那风儿带着锐利，直接刮在了脸上。
“但愿这一次去杭州的买卖，能够赚一些钱回家啊，这除夕将至，咱们这些计生之人，还真是包袱重担一起挑啊。”
“唉，我这次回杭州是为了家中白事…”
远远地，能够听到这些谈话。
但孙宁丝毫没有注意到。
毕竟，他感知这个世界，大多都是用眼睛来看。
只是能够看到一些人围在一起交谈，江岸已经被白雪铺上了一层厚重的白。
就连那枯黄的芦苇，也被压垮了不少，上面是极其柔软的积雪。
船只停留在了第一站，孙万舟感受到父亲站起身来，他顿时有些紧张，连忙问道：
“爹，你是要去哪儿。”
“万舟，饿了吧？放心吧，我不过是下船去帮你买些吃的，你就在此处等着。”
孙宁撒谎都不带喘气的，他一边说，一边往码头边上赶去。
“爹，您快去快回。”
男孩的声音很小，就连自己都带着几分不自信。
孙宁似乎是感受到这男孩的情绪，他心中一惊，生怕这孩子跟了上来，他补充道：
“你就在此处等着，别乱跑，省得我又找不到你！”
此时，他的语气加重了些，带着急促。
旁的人围观看着，也认为是这父亲生怕孩子给找不着了，倒是有人热心地走上前来，道：
“你去吧，我来帮你看着孩子，保准不会走丢的！”
那商人也看出了万舟是个盲童，颇有些同情地看着这孩子。
孙宁见有人能够帮忙看着这小子不会跟上前来，也感激地点了点头，随后快步下了船。
万舟浑然无力地坐在木板上，感受着船底的水波不断起伏，就同自己此时的心情一样。
他静静地等着，等到了四周又一次热闹起来，看起来，是此处也上了不少船客。
“回杭州过年咯，想死我那糖醋鲤鱼了。”
“你那糖醋鲤鱼好吃？我咋就不信呢？”
“”
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人们也陆陆续续上了船，孙万舟又一次感受到了肚子里空荡荡的饥饿感。
“你爹怎么还不上来？这船都快开了！”
果然，身旁守着自己的商人，也开始着急了。
孙万舟苦笑，咬了咬下唇，心如死灰。
他好像，再一次被抛弃了呢。
“阿叔，谢谢你啊，你不用管我的。”
孩子懂事地道了谢，又开始摸索着方向，想要找寻下船的地方。
跌跌撞撞之间，撞到了许多人，不少人骂骂咧咧的，骂得很难听。
这个世界，对他向来不够友善。
谁料，下一刻，他的手臂被人紧紧握住。
“你是谁？”
盲童面上尽是愕然，在下一刻闻到那淡淡的复杂而熟悉的气味，他似乎又能分辨出来：
“你是王府的人？”
“是，跟我下船吧，你爹已经换了一趟船，往京城赶回去了。”
“好，谢谢。”
那双灰蒙蒙的眼睛里，充满了水雾，盲童耷拉着脑袋，所有的阴影笼罩在他的眉眼之间。
他早就知道会如此，可自己还是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父亲的作为。
现在，他是彻底的死心了。
封灵儿回到王府的时候，齐知礼已经着急得不行了，他站在王府门口，只为等着母妃回来。
“娘亲！不好了，那孙万舟跟着一个男子走了！我、我…我不敢追上去！”
一说到如此，他那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阿兰倒是有几分意外，小公子怎还内疚起来了？还真是不忍心告诉他，其实王妃是故意让孙宁带走孙万舟的。
看着跟前哭得泪眼汪汪，满是愧疚的齐知礼，封灵儿用手摸了摸那小子的脑袋。
没想到，齐知礼感受到这一丝安抚，又立马抱住了封灵儿的大腿，埋着脑袋哭起来。
“”
这小子，还得寸进尺了。
封灵儿立马拎着他的衣领，就像是拎小鸡一般把他拎了起来，两人正面对视着。
“你碰见这些事儿了？”
悬在空中的知礼忘了哭，只是一噎。
随后，又开始委屈巴巴讲述着发生的事情：
他在府内闲来无事，府中也就只有孙万舟能够陪自己玩，其他人又不在。
所以，他偷偷跑到灵云阁的别院，试图看看孙万舟能不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捉迷藏嘛，好像和盲童这样玩也很有趣的。
谁料，这府内闯入了一个男子，并且自称是孙万舟的爹。
孙万舟看不见，可他齐知礼看得见啊，明明，那个男子面上尽是不善，看孙万舟就像是看累赘一样。
他也想走上去阻止，并且告诉万舟这人不善的。
可是万舟说，他就知道他爹在找他…
明明，他爹就是那个想娶阿兰的人！
哼哼，所有的事情，他都撞见了的！还有娘亲卖阿兰姑姑的事儿，他也撞见了，那可是收了整整十万两银子呢！
“”
封灵儿满脸无语地看着这小屁孩。
后面描述到自己卖阿兰的事儿，多多少少有些过分了吧，她不过是想空手套十万两银子，并且不会让阿兰嫁出去的。
奈何这小屁孩不懂。
“娘，你会不会怪我，我没有去阻止那个坏人，他指不定是要把万舟带出去杀了！或者是丢在野外喂狼！”
齐知礼越想越难过，又哭了起来：“那个坏人的眼神好可怕的，语气却好像真的是担心孩子的爹，呜呜，我怕他会连着我也杀了，娘亲，你可不要把阿兰姑姑卖给他！”
“”
封灵儿觉得自己要是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话，可能已经青筋暴起了。
自己的形象在这小子眼里这么差？为了利益不惜把阿兰卖给坏人？
“行了，做胆小鬼是对的，你小子命数可就没那么大了，我可救不了你第三次。”
封灵儿一拳打在了齐知礼的脑袋上。
“还有，你自己瞧瞧，这门口站着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