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雨中遥远的记忆
对于挖心一事,整个审讯过程中,郝凌霄没有丝毫知情或者遮掩的痕迹,甚至暗示穆谷瑶在警局的法医室被挖了心,原本警局应当担责,但他愿意不追究,这是郝凌霄对警方的示好,甚至也是一种威胁。
但对于警方和龚冬泽来说,这无异于表示了,穆谷瑶被挖心一事至今毫无线索。
不知道是谁向局长施压要求尽快结案,局长以锁龙井谣言需要尽快平息为由,提出了将新娘坠楼案和新娘连环剖心案分案处理,对新娘坠楼案尽早提出公诉。
对于上级突然直接委派过来的龚冬泽,局长在未清楚龚冬泽底细和上级委派的缘由之前,还是不好完全将他作为下属直接命令的。
鉴于龚冬泽目前是新娘坠楼案和新娘连环剖心案的负责人,局长私下找了龚冬泽商量。
龚冬泽也极力赞同尽早提出公诉,只是在局长满意的点头离去时,他突然问局长凤鸣市有没有锁龙井。
本来精神松懈的局长闻言一愣,随即正色的反问龚冬泽怎么也听信网络的谣言。说完又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点,立马缓和神色的表示他最近实在是被这谣言和案子弄得不堪其扰,甚至还难得的和龚冬泽开了个玩笑,说凤鸣市应该有凤凰才对,《封神演义》里提到的凤鸣岐山典故就发生在凤鸣市,这也是凤鸣市名字的由来。
然而局长越是这样的反应,龚冬泽心中的疑虑反倒更甚。
锁龙井自古便一直充满着神话色彩,并且是在华夏大地上确确实实真实存在至今的,井口粗大的锁链蔓延向深不见底的井底。曾有人去拉扯铁链,但铁链拉了三天犹不见头,就好像这铁链无穷无尽,反倒是井水翻滚泛起腥味,隐隐有似牛的吼声从深处传来。
而传说中,龙吟便似牛吼。
锁龙井井底真的锁着兴风作浪的孽龙吗?
锁链又是谁人所铸,为何历经岁月依旧牢固?
井口又是谁挖的,经久不塌,即便科技发展的今日也探不到底?
这些都早已超出了史实记载,只流传在神话和志异的小说里。华夏从有甲骨文开始至今3000余年的文字记载,正史为何没有记录,是不敢记?还是不能记?
或者又是谁故意抹去了锁龙井的真实信息,只留下真实存在的锁龙井实物无法抹去。那么如果凤鸣市确实存在锁龙井,会不会有人刻意的去掩藏锁龙井?所以老年人记得有锁龙井,而年轻人当做了都市传说。
而局长非常可能是知情之人。
就当龚冬泽在网上翻找锁龙井信息的时候,手机传来了海东青的信息。
龚冬泽打开一看,是暴雨中灭度坐在车里,守在海岸小区楼下的照片。还有一张照片是遥渺渺掀开窗帘向下望着灭度的照片。
“灭度将遥渺渺送到海岸小区门口之后,就一直守在楼下,那么大的雨,我觉得灭度如果从车里出来往雨里一站,就可以直接拍一场偶像剧了。这小子很会追求女孩子啊!”
没有理会海冬青的吐糟,龚冬泽放大遥渺渺所在的照片,只见她隔壁房子的窗帘紧闭,但边角布料悬垂的纹路却有所改变,应当是窗帘之后有人微微推开了窗帘。
“有人?”龚冬泽截图后发给了海东青。
“对,有遥渺渺的干扰,你还能这么快发现?是个鬼鬼祟祟的人,纹路变了好几次,绝对不是窗帘抵在什么家具上造成的,应该是有人一直在观察灭度走了没有。”
“查到什么没有?”
“刚才粗略查过,这套房子是出租的。租客是凤鸣市本地人魏染当,是个计算机高手和极限运动爱好者,家境不错,平时也不上班,靠接国内外各大公司的高价委托,业内名气不错。这套房子是在遥渺渺入住隔壁后第3天租的。最主要的是他在本地有自己的高档小区房子,对比了这套房子和那套房子的水电用量,他应该是两边来回住的,很奇怪吧?”
“他人品怎么样?”一种不可名状的不安慌乱让龚冬泽烦躁的皱起了眉。
“目前没查到什么不好的评价,怕魏染当冲着遥渺渺来的?还是担心他们是一伙的?”
“遥渺渺这一层还有空房子出租吗?”
“还有两套,这一层总共四套房子都在中介挂着出租,当时遥渺渺租的时候,这一层是全空着的,这一幢房子也是整个小区入住率最低的。”
“找个身份,把另外两套租下来。”
“这个会不会有点刻意?买海岸小区的都是以投资为主,房主都相对富裕,租金比周边小区要稍微高点,这突然间同层的两套都出租出去,有点不太合常理。”
“那就错开点时间。”
“上将,你是认真的?”
“错开时间有问题吗?”
“不是,我是指你对遥渺渺是认真吗?你不是怀疑遥渺渺的身份吗?就算没有问题,她有国外的生活学习经历,总部也不一定会批准你的结婚申请的。上将,你还有大好的前途,要想清楚哦。”
犹豫了再三,龚冬泽回复道:“这是工作,不要在工作中扯入个人情感。”
“那你要过来一起守着吗?”
“不了。”龚冬泽看着不了这两个字片刻,又加了句,“我去趟档案馆查下县志,你让人去查下军方所有锁龙井的资料。”
“收到。”
夏日午后的暴雨来的迅猛,倾盆而下,雨幕绵密的连接并遮挡起视线所及的天与地,整个世界看起来都遥远的有些虚假,就像是像素极低的显像。
就像是那个医院的午后,天色昏暗、暴雨瓢泼,她一个人躺在医生诊疗室里输液,望着窗外雨幕中模糊的树枝摇摆着。
渐渐的,她想她那个时候应该是睡着了,因为她听到有掀开窗帘的声音,随即听到有脚步声走了出去。
可这仅仅是希望吧。
如果她真的睡着了,就不会听到外面走廊里隐隐绰绰的对话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dna检测结果显示非亲生吗?”那是父亲的声音。
“那就只有检测结果造假了,或者你偷换掉样本。”那是父亲认识的医生朋友,她记得父亲特地带她来找这个医生看病的。
可是这病是怎么得的呢?
她从小身体很好,为了让她生病,父亲让她吃下了一整个冰镇西瓜。
夏日里冰镇的西瓜最是解暑,她一直都很喜欢吃。吃第一块的时候她很开心,吃第二块的时候她有些吃不动了,吃第三块的时候她恶心的想要吐出来,吃第四块的时候她已经哭得不愿意再吃了。
可是父亲硬塞进她口里,即便她到最后吃了吐,但父亲依旧没有停下来。
自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吃过西瓜了。
想到这里,遥渺渺有些想吐,此刻的自己,还有当时躺在诊疗室的自己。
她记得那时她想要喊爸爸,她想要告诉爸爸她难受,可是外面的走廊里继续传来了父亲的声音:“你一定要帮帮我,无论如何,检测结果必须不能是我亲生的。”
爸爸这个称呼,她终究再也没有对那个男人喊出来。
那个男人的样貌、姓名,好像也从记忆里淡忘了。
应该是刻意遗忘的吧!
毕竟,那个男人的大手很大很温暖,在人群中总喜欢将她紧紧抱在手上,好像唯恐她走失。
可也是这双手,将她埋进了土里。
她是遥渺渺,也只能是遥渺渺了。
她以为她释怀了,可当碰到傅童心的事情后,她才发现她一直都没有。
她依旧执着于医院那个暴雨交加的午后,那个在她陷入沉睡前感觉到为她掖好被角的,是她的父亲,还是那个医生,抑或只是路过的护士。
自我催眠式的强制遗忘,只是让伤口表面看似愈合了,实者伤口深处早已化脓,深入骨髓。
所以她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