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天际蒙晖，戈町城外二十里地的一片村落，二十几名半大的少年郎君拾掇着家里准备的包裹，分批次挤上了牛车。

    随着两头老牛的一声声哞叫，摇摇晃晃的行驶上了土路，扬起了一地灰尘。

    行至半路，牛车在一条多岔路口停了下来。

    因为难得的集会，这一段路又是上官道的交汇处，一些载人或载货或载物的牛车交汇，往返着周围大大小小的城镇，所以早早地便堵上了。

    驾车的是一个老头和一个壮伙，看眼前的架势，心下一叹，想着赶早避免拥堵，没想到还是遇到了。

    回头让车上的小郎君们相互靠着些打个盹，等到了目的地能有个好精神。

    “老庄头，这么早，是干什么去了啊？ ”

    老头刚嘱咐完回头，便听见对面一辆满载着货物的牛车上的男人朝他打招呼，想来是看现下堵着，想找人唠会嗑，打发时间。

    老庄头压低声音应来一句，算是打了个照面：“送货啊！胡老二。”

    “是呀，主家要，可不得赶早送，没想到这么堵。”

    胡老二说得惆怅，面上却很兴奋，有些高昂的指了指身后的货物，“你呢，不送货，改送这些小崽子赶集啊？”

    “嘿！你小子什么眼神，老庄头一看就是送人去听学的，是吧？”

    两人这么一搭话，周围有认识的人也出了声。

    “不过，老庄头，你们那片不是主家被抵出去了？还有学堂听？不会是自费吧？你们村可真舍得。有那个银钱还不如——”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阵子有人买了他们的籍头。”

    “哪家啊？”

    “虞家！”

    “长史那个虞？”

    “是吧？城里就一个姓虞的。”

    “可以啊！有保障了。”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老庄头没有搭话，默默地听着，看着道路疏散开来，连忙挥鞭驱车离开，不管后面人的叫嚷。

    “不过虞家学堂不是在东边嘛？老庄头怎么往南边走了？”

    “哎！胡老二，你怎么不跟老庄头说说。”

    “是呀，现在你们可是一个主家了！”

    胡老二昏黄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笑着说好，然后也挥鞭去送货。

    三心庐外。

    “这……怎么回事？”

    蒲韦、杨明阳、唐彬、刘直一行人相携来到虞家，远远的便看见一辆牛车停在了三心庐外，旁边站着一群十分拘谨的布衣少年郎和一个上前同虞父管事搭话的老头。

    杨明阳摇着扇子，来了精神，将要继续前进的蒲韦拉住，停在不远处偷看偷听。

    见此，刘直，唐彬也停了下来。

    “朱管事，按照主家的指示，人小的带来了，您看可以吗？”

    老庄头弯着腰，十分忐忑的请示着。

    他们这些半自由身的佃户，能得主家恩赐有听学的机会实属难得，他作为佃头自是希望户里的孩子都能被留下，哪怕跟着学点皮毛，也好比跟着他们干死在活上也好。

    所以，这一次换了新主家，得了信，便自作主张把户里聪明的，能断字的都捎上了。

    但留不留，留多少，又岂是他的侥幸心理说了算。

    “这么少？”

    朱管事往后数了数，有些吃惊，一个百户的村庄，竟然只有二三十个能识文断字的？

    虽然里面年龄大小的都有，但还是免不了有些吃惊。

    “不行吗？”

    老庄头一听，紧张的抬起头，搓了搓粗糙的黄手。

    朱主管细细再看，想着自家女君的叮嘱，疑惑质问：“可以，只是怎么只有郎君？女君呢？”

    “额……”老庄头有些错愕，没想到传口信来说听学不分男女竟然是真的，只得干巴巴的说着，“农忙，抽不出身，等后面我再送过来行不行？。”

    “行吧，先进来吧。”

    朱管事没有多说什么，招呼人往里面走，将人带到了新打理出来的一件开阔的屋子。

    屋里十分的空旷，只整齐摆放着一些桌案和蒲垫。

    朱管事让人撤了一些位置，将随行的少年郎君一一安置，请已经端坐在位的少年郎看桌面铺设的宣纸，上面有几道学题，让他们根据自己的学识选择答题，时间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