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和点心
本来上午应该是文化课的，但是悟和杰同学打得上头，以至于把整个上午都耗了过去。
无奈，学校安排给我们上课的辅助监督只能留到下午再上课。
悟倒着坐在椅子上，托着脸对我说：“感觉也还不错嘛，来上学。平常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被派出去祓除咒灵了。”
毕竟学生再怎么说都是学生，现在上层的任务直接派发到一年生手上的话属实是有些越界了。
不过我想，这段轻松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长。
咒术界不可能放下六眼这么好用的工具成天休息。
思及此，我心中暗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悟的头发，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两盒马卡龙：“昨天买了很多，和大家一起吃掉吧，再不吃会坏的。”
昨天晚饭后和悟一起逛了逛街。没多久悟突然被上层叫走安排了任务，她不放心地往我身上甩了十七八层咒力做防护，才肯跟着来接她的辅助监督离开。
然后我想着第二天如果真的要去咒专报道，那肯定是需要和同学老师的见面礼，于是一个人逛了甜品店和老点心铺子，买了一些我平时不怎么做的甜点，尤其是西点。
果然，看到这盒我特地买来的马卡龙，悟双眼一亮。她把盒子打开，矜持地吃了一枚，满意又不满意地点点头：“太甜了。”
是吗？我好奇地捻了一个咬了一口。
——甚至没我做的樱饼甜。
不过，那个樱饼可是直接在樱花糖浆里面浸过的，保证每一口都能直面糖浆的腻人香甜，属于我这个制作者一口就招架不住的甜度。
至于这个马卡龙，外壳酥脆，内馅柔软，口感很好。甜度也属于法甜标准，有一点点腻，但不会过度，搭配红茶应该刚好。
看悟吃干净手上那枚就不打算再吃，我拿出手帕把她的手指擦了擦。
细细擦干净后，我收起手帕，一抬头就看到邻座的硝和杰同学投来的微妙眼神。
我：“……”
看我干嘛。我们做这一行的就是要这么贴心才不会被厌弃。
这时候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些不好意思。而悟注视着我的侧脸，冷不防突然伸手撩起我耳后的头发。盯着看了一会后，她嘴角上扬：“晃，耳朵后面红得好厉害哦。”
到底是因为谁啊。我揉了揉耳根后发热的皮肤，表情无奈。
悟拿着马卡龙准备分给杰同学和硝，我则是继续用悟的笔迹书写她那篇破坏校规条例的申请报告。
说到字迹，就不得不提我和悟过去干的一些事。不止是我帮悟完成家教布置的作业，还有未来家主批复的文书，其他家族觐见会面六眼神子的申请报告等。
刚开始还经常被五条家的长老和下仆发现，但他们渐渐看不出来我和悟的字迹差别的时候，也就默认了我帮她分担这种事。
我偶尔会想，如果性别换一换，上面的老头想必是不会让女性的我替男性的悟越俎代庖处理这种事务的。
悟对我这个想法表示认同：“毕竟是一群把封建礼教奉为圭臬的老不死嘛。”
书写完报告的最后一笔，我龙飞凤舞签下悟的名字，然后肌肉记忆一样从兜里掏出她的签章，啪嗒一下盖在名字上。
盖完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五条家的文书报告，好像不需要印章。
我拿起纸，犹豫不决：“要重新写吗？”
“无所谓啦那种事。”悟说着太甜，结果还是捏着一个马卡龙坐回位置上。她满意地接过我写完的报告书，随意折了两折后压在桌角，“等夜蛾回来再给她。”
杰同学好奇地把那张纸摸过去，打开后看了眼，然后神色莫测地叠了回去。硝嘴里叼了根pocky，戳了戳杰同学的后背：“怎么了？写得什么？”
杰同学转手递给硝。
硝接过杰同学递给他的纸，满脸兴味地打开朗读：“我，天下无双五条悟，今天和同学杰切磋，兴致上头，啊烦死了为什么要写这个，能瞎编……”
他读着读着声音放小，最后沉默。
我移开目光。
怎么了，这就是模仿悟的口吻写的报告书啊。
顺便一提其实下面还有另一封，用的模式是“第一封报告被打回后，在五条晃的指导下，不甘情愿完成的，努力模仿官方说法后写出的报告书”。
第一份能被收下最好，要是不行还有比较规矩的第二份。很完美。
硝默读完剩下的内容后，认真询问：“这个字是不是过分漂亮了？”
我拿出以前我们的字迹展示给他看：“这是悟的字。这是我的。”
悟的字漂亮中带了点不羁的潇洒，确实是在大家族的教育下学会的书法。
而我本身写字自然也是受过训练的，不过五条家派来指导我学习的都是擅长更秀气墨迹的老师，所以下笔比起悟，会更加柔软一些。
“感觉性别生错了。”杰同学看完后认真评论，“你们要不变个性吧，去泰国。”
悟则是哼笑了一下：“别被骗了，晃擅长的字体可不止这一种。他连我的字都能写，墨迹要刚硬起来还不简单吗。”
啊，这确实。因为五条家的长老看我写这些软绵绵的字会比较高兴，所以我在平常用的都是这种秀气的字体。反正也不碍事，只是改个用笔方式的事嘛。
硝把报告书叠好递还给杰，杰同学再塞回悟的桌角压好。
然后杰同学认真看着我：“晃，也请帮帮我吧，我一个字都编不出来了。”
我奇怪：“家入大人不行吗？”听你们之前说的，应该每次硝都会帮忙的才对啊。
硝摆手：“我说了这次不帮她了。”
深色头发的丸子头少女幽幽道：“而且每一次硝子指导的报告书都是他自己的风格，夜蛾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到底是谁指导的。”
我和悟对视一眼。
杰同学面带不好意思：“其实也不需要全文指导，大部分我都会写的，就是一些细节的地方需要有人帮忙编一下。”
硝小声嘲笑：“夏油她因为这种违纪报告写太多了，所以能用的话都用过好几遍了，夜蛾觉得她在抄以前的报告书，没诚意。”
原来如此。但是杰，硝，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晃和杰才刚认识吧，怎么可能就用杰的语气写报告啊。”悟吐槽。
就是这样。
杰同学：“……”
硝：“……”
他们对视一眼：“好像是哦。”
失去梦想的杰抓着笔，她一双狭长狐狸眼垂下，满目不甘心：“难道只能我自己写了吗……肯定又要被夜蛾说写得太模式化了。”
硝淡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哈哈，没关系哦夏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夜蛾说了。”
“硝——子——”杰同学拍着桌子。
悟同样幸灾乐祸地拍了拍杰同学的肩膀，然后大度地把马卡龙推过去：“吃点补补脑力吧，毕竟杰现在才写了几个字啊，一个下午都得赶这个吧。”
用力捏着笔的杰幽怨地看着悟，她压下嗓音语气飘忽：“回头就去把你和晃举报了。”
安安分分的我：？
“不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啊。”悟施施然挪开了装着马卡龙的盒子，转手递给了我旁边的硝，“不给杰了，硝子你吃。”
“嗯？”硝伸手，语气不明，“明明刚才还在说我娘娘腔啊。五条你真难懂。”
悟挑眉，摇了摇手上的盒子，威胁似的作势要收回。
硝投降一样举起手，悟才满意地递出盒子，让他挑了一枚。
杰同学见缝插针，借着硝犹豫的间隙抓走一枚浅色的马卡龙后继续伏案奋笔疾书：“不能厚此薄彼啊悟。以后可是五年的同窗。”
被夺走一块马卡龙的悟不满地伸手，揪了一下杰的丸子头。
而一边的硝咬了一口马卡龙后眼睛一亮，他扭头看我：“这个也是晃君做的吗？”
哈哈，我露出微笑：“不是哦。话说明明店名都写在盒子上了啊，家入大人。”
如果是我做的，这个马卡龙甜度起码再上升个四五成吧。
硝认真记下店铺名字，然后心满意足地又拿了一枚：“晃君不仅厨艺很好，品位也很不错啊。”
我也觉得。
有谁能拒绝自己超棒的品位被别人认可呢，反正我不行。
“哦对，说到这个。晃，你刚才把我的黄豆糕分出去了吧。”好像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悟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是专门做给我的吧？”
我僵了一下。
那个黄豆糕，虽然我个人还挺喜欢的，但是昨天做出来给悟的试吃时候，被她小小的嫌弃了一下。
悟不喜欢吃起来会掉渣滓的点心，因为需要格外注意动作小心。
我见她不是很喜欢，所以就没打算给她吃了。本来打算自己解决掉的，但是之前气氛正好，干脆拿出来做点心……
我轻咳一声：“……抱歉。”
被我分了黄豆糕的硝默默探头：“那个，我也要道歉吗？”
悟已经伸出手臂把我的脑袋箍过去，另一只手握拳，杵在我脸上反复转动。闻言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没关系，晃分给你就吃吧。但是晃把我的东西分出去就要受罚。”
“感谢五条大小姐心胸宽广。”硝表情严肃。
等悟松手，脸上那一块已经热乎乎的了。我摸出镜子看了一眼，左脸出现一块圆圆的深色印记。
硝凑过来观察，感叹一句：“好圆，真厉害啊，五条。”
悟推了推小圆墨镜，得意地昂起头来。
我揉了揉脸，叹气。
毕竟这一手也都是在我身上练出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