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所里
且说晚上进了看守所过渡监室的李大利，第二天一早就被管教带出去，剃了光头，做了检查，提供了家属信息。回到过渡监室后，李大利真正开始了看守所生涯：背监规，打坐，看电视，做操，吃饭，打扫厕所，打坐，看警示教育片。下午李大利第一次被提审，提审中又被问及了和李大山的关系，后续一系列问题李大利都用“不知道”来回答。重新被押送回到过渡监室，李大利又开始了打坐，打坐中用围棋官子\"皆有定理”安抚自己的内心，但不管怎么内心安抚，却都控制不住地想李大山为什么要诬陷他！
“李大山!”
“李大山!”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李大山要诬陷他！”
不想了！
不想了！！
不想了！！！
越想越乱！！！！
李大利内心又背诵了起来：
“至于活者压之，死者活之，或成形、或成劫、或便宜数子，皆有定理。”
“至于活者压之，死者活之，或成形、或成劫、或便宜数子，皆有定理！”
皆有定理！
皆有定理！！
皆有定理啊！！！
翻墙，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翻墙，你都翻墙了啊！那是犯罪的啊！
李大利想起了提审警官给他念过的，他也没记清楚的。但依稀记得，什么国务院令第195号，什么计算机信息网络国际联网管理暂行规定，什么不得自行建立或使用其他信道进行国际联网，什么未经批准不得接入互联网络进行国际联网，什么不得利用国际联网从事危害国家安全、泄露国家秘密等违法犯罪活动，什么不得制作、查阅、复制和传播淫秽色情信息，什么刑法多少多少条，什么非法获取计算机信息系统数据、非法控制计算机信息系统罪，还什么三年以下，又什么特别严重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还什么并处罚金!
乱！
乱！！
乱！！！
不想了！
不想了！！
不想了！！！
打坐，打坐，继续打坐吧：
“至于活者压之，死者活之，或成形、或成劫、或便宜数子，皆有定理！”
“至于活者压之，死者活之，或成形、或成劫、或便宜数子，皆有定理！”
李大利，内心反复背诵着，一会儿平静，一会儿狂躁。
背诵中，他也不管外面的吵闹，叫嚣，东一拳头，西一拳头的挑衅。
还有“装！”的不绝于耳！
“装！”
没错，我就是“装！\"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李大利，知识分子李大利，书也没少读过，这种事，初入看守所被欺负的事，他之前也没少看过小说，也没少看过电视。
装！
没错！
我就是装！
装淡定！装清高！！装满不在乎！！！
“至于活者压之，死者活之，或成形、或成劫、或便宜数子，皆有定理！”
“至于活者压之，死者活之，或成形、或成劫、或便宜数子，皆有定理！”
打坐中的李大利，突然耳朵竖立了起来。
“管教来了！张管教！”
嘲笑声中，李大利突然喊道。
那群人听了，也立马住了嘴和动作，乖乖地也装着打坐了起来。
果然，也就一分钟的工夫。
“咣当！”
铁门又一次被打开。
“魏里陈！”
“到！”
那个叫“魏里陈！”的人，就是那个和李大利年龄相仿，也是文绉绉的人，起身，跟着张管教，在大家直勾勾地注视下，出了那铁门。
“咣当！”
铁门又被重重地关上。
铁门又被重重地关上后，一个人抖着肩膀，走到了又要恢复到打坐状态的李大利身旁，重重地捶过去一拳到李大利身上，大声说道：“嘿！小白脸！耳朵尖啊你！新来的，懂点规矩哈！”
李大利就像三好学生一样地点头，那群人哄笑着，都很满意。
一会儿，李大利又喊：“管教来了！这次是陈管教！”
那群人嬉笑，心里都想：哪能这么短时间来两个管教啊，懂不懂规矩啊你，狼来啦！吓唬人哪你？！
几个人打算教训下李大利了，让你喊狼来了！
还没等他们走到李大利跟前，
“咣当！”
大铁门又被重重地打开。
果然是陈管教！
看到陈管教，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立正站好，齐声喊道：“陈管教好！”
李大利也随了他们的声音，跟着喊道：“陈管教好！”
李大利，知识分子，学习型人才，有眼力见，耳朵也尖。
李大利只要跟陌生人接触过一段时间，就能记住他的主要特征，尤其是他对这个陌生人的脚步声，有着超强的记忆。
这个人的脚步声，是“咚咚”，还是“蹬蹬”，还是“啪啪”，还是“得得”，还是“踏踏”，还是什么什么特殊的音，他只要跟着走了几步，就能识别出来。
这种辨别脚步声的能力，可能是跟他高中毕业那年，等通知的过程中，学了点无线电台的知识有关吧！
李大利当初高考结束后，紧张的学习突然没有了，玩了几天，还一时适应不过来。学习型人才，只有学习到新知识，他才能感觉到真正的快乐。所以，高中毕业等通知的那几天，他还专门跑到少年宫去报了无线电台班。刚学无线电台没几天，老师就拿出一本厚厚的摩尔斯电码本，让他背，让他熟悉节奏。可能对节奏的精准识别，也是无线电台的启蒙熏陶吧！
且说陈管教，就是李大利昨天晚上来到看守所后，第一个接待他的警官。刚才叫了“魏里陈”出去的张管教，就是今天早上带着李大利剃头，做检查的教官。陈管教相对温和，张管教相对严厉。两个人的脚步声也有明显的区别。
且说这次的铁门打开，进来的果然是管教。看到陈管教，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立正站好，齐声喊了“陈管教好！”
听到那群人喊了陈管教好，看着也是规矩。陈管教点了点头，微笑着和大家说：“马上就要元旦了！这1999年就要结束了，2000年就要到来了，跨世纪之年啊！所以，这个元旦，所里决定搞个联欢晚会，每个监室最少出一个节目，具体出什么节目，你们自己商量吧！”
说完，转身出去。
“咣当！”
大铁门又重重地关上。
听到陈管教说的所里决定搞个联欢晚会，听到“所里”两个字，李大利又一阵恍惚。
一天前，李大利经常听到“所里”的称谓，那个“所里”，是“研究所”，“计算机研究所”的简称。
现在他听到的“所里”，是“看守所”！是“看守所”的简称啊！
“所里！”
都是“所里！”
今非昔比！恍若隔世！
李大利又一阵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