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温桃殊挑了一套温婉的细钻奶白长裙，外披女士大衣，戴上她最喜欢的一套珍珠耳环，让御用化妆师给她化了心机裸妆。
她让林叶和化妆师回去休息，独自进了地下停车场，径直上了那辆漆黑的迈巴赫。
后座的男人微靠在真皮座椅上，双目闭阖，停车场幽暗，他整个人没于黑暗之中，瞧着不真切。
温桃殊甫一碰到车门，沈择就睁开了眼。
温桃殊：“久等了。”
沈择眼里没有一般人醒来后的混沌，他神色清明：“客气。”
温桃殊侧头欣赏车外夜景，心里盘算着沈家晚宴的频次，如果是一个月一次，她就还能应付。
“沈先……”她想问沈择，刚吐出两个字，余光瞄到驾驶座的沈家司机，她就卡壳了。
该怎么称呼沈择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叫沈择和沈先生太生疏，叫老公的话。
温桃殊身为一个演员，演妻子是信手拈来的事，她本以为这种细节对她来说是毫无压力的，现实和进组工作的边界并不算鸿沟，毕竟人生如戏嘛。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话到嘴边，她有些叫不出口。
沉默了大抵十秒，沈择眸光落在她欲言又止的脸上，似是看出她的尴尬，不紧不慢道：“怎么了，老婆？”
这人毫无心理负担，比她还适合当演员。
这是她在现实中第一次被人叫这种亲昵的称呼，沈择刚从酒宴抽身，动作之间，淡薄的酒精染到了她鼻尖，温桃殊的睫毛颤了几次，薄红烧到了脸上，染上了微醺的羞红。
温桃殊凭借着演员的自我修养，坐的板正，火烧屁股般急促回了一句：“没事。”
唉,马有失蹄，温桃殊有失手。
温桃殊听见一声轻笑，是沈择倾向她，仅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传入温桃殊耳中，音色蛊惑不已：“你行不行？”
靠。
问她温桃殊行不行，就是问农民会不会种田，学生会不会识字。
一瞬间，温桃殊眼里闪烁着胜负欲的光芒，靠得更近了些：“沈先生可能对我有所误解，我的字典里绝对不会出现“不行”这两个字。”
后视镜映着一对年轻男女的身影，外形是极配的，他们互相对视，距离微妙，再远一些就是正常社交距离，近一些则变为缠绵的交颈而谈，笑得美丽，却无温度，窗外的明灭街灯映在身上，他们浑然不觉。
沈择坐正，轻理衬衫臂弯的一条细细褶皱，道：“我的错。”
温桃殊也坐正了，沈家的偌大宅院落入她眼中。
司机下车，给沈择开了门，站在侧面。
温桃殊拿出化妆镜迅速整理仪容，压低声音，嘴上快速跟沈择确认：“我们是大学校友，同在学生会工作，共事机会多，知根知底，在大学就互有好感，由于事业原因没有深入培养关系，维持不近不远的关系，直到一年前在同学聚会上重逢，重新培养了感情。今年5月18日领了结婚证，婚后在北欧度了一周蜜月。”
“温小姐的记忆力很好。”
“哈哈，还行吧。如果你家人想深入了解，一千个字的爱情经历就有些单薄了。”
就说圈里的偶像剧，男女相识到相爱相守的旅程便可以拍出一整部数十集的影视剧，写出几十万字的剧本。
“不要紧，你可以简单带过。”沈择语气淡定。
沈择的笃定让温桃殊放心了些，她把化妆镜收置于包中，心想让人见识一下很行的温桃殊。
沈择挑眉：“准备好了就下车吧。”
车门在沈择一侧敞开，他先下了车。
温桃殊如白天鹅般优雅，用甜的发腻的嗓音：“老公，麻烦牵一下我下车。”
司机嘴角一抽，表情差点没绷住，好在他见惯了豪门之事，维持沉默寡言的司机人设，没抢走沈大少爷和夫人的风头。
他词语匮乏，无法用精确的词语形容他们大少爷和夫人刚才的状态，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亲昵。
沈择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彬彬有礼牵了人下车。
“桃桃——”
温桃殊还没看清人，一个双马尾的小姑娘一阵旋风般冲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很激动的迷妹样子：“真的是桃桃诶，桃桃好漂亮，脸好小啊，比《千金恋爱》里小好多……”
《千金恋爱》是她大学刚毕业就出演的一部狗血剧，集家长里短、狗血恋爱、情天恨海于一体的电视剧，据说很受妈妈辈喜爱，她饰演男主的妹妹林滔，一个很讨喜的角色。
据说很受妈妈辈的观众喜爱，没想到小朋友也会看。
“哪里哪里，谢谢你。”温桃殊掩嘴一笑，不知从哪竟掏出一个马克笔，下意识想给人签个名。
“老婆。”
沈择慢条斯理的两个字像是惊雷炸进温桃殊心里，她手里的签字笔顿在半空，流利塞了回去，尴尬一笑：“不好意思，职业习惯。”
这是人家的家宴，不是粉丝见面会。
穿过庭院，温桃殊越来越清晰见到沈家主宅的布置，她偏好华丽，但沈家显然是以低调奢华为布置的风格，布满了简约高级的木制装潢。
也不知待会是什么光景，心里有些没底，决定先猥琐发育。
沈母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温婉动人，是沈择和沈烈的继母，他们的生母在产下双胞胎兄弟后身体虚弱，不出几年就去世了。
沈父与她并排而坐，岁月的沧桑不败容颜，沈择的长相有六分随了他，但他气质极其威严，眉间的“川”字纹深深，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
温桃殊秉持着有锅让沈择顶的原则，扮成一个首次见公公婆婆，有些害羞的儿媳妇。
温桃殊差点要憋死，沈父沈母做久了上位者，沈父的话尤其少，几乎没开口，沈母更和蔼温柔些，可对小辈的关心仅限于那几个话题，十分客气，她估摸着沈父沈母也不太擅长这种场面。
浅聊了一会，在门口堵着她那位沈择的小侄女又来找她玩。沈母微笑表示温桃殊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沈父是连眼神都没分给这小姑娘。
温桃殊心里巴不得离开，嘴上还是客套了几句，一套流程走下来，她终于得以解放。
沈灵带温桃殊去她的“大城堡”里搭积木。
温桃殊迅速钻进城堡，手里比对着两个乐高木块，把它们拼在一起：“来来来，我好久没玩过积木了。”
沈灵开心地钻进城堡：“桃桃真好，爸爸都没空陪我玩呢。”
温桃殊从小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父母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宠得不得了，她自然而然道：“怎么不和你爷爷奶奶玩？”
“那桃桃怎么不和爷爷奶奶玩呢？”沈灵反问她。
温桃殊忽然想到沈父沈母的性格，不像能和小孩玩到一起。这小姑娘还能察觉出大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温桃殊瞧了这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一眼，他们一家是都成精了吧，沈择是大妖精，这小姑娘也不逞多让。
沈灵的肩膀微塌，一脸失落：“而且爷爷奶奶不是很喜欢我，沈择也不喜欢我，因为他把我送到了六年级的课外奥数班。”
后半句让人啼笑皆非，前半句话令人叹息。
准确来说，沈灵是沈烈在十九岁那年出生的孩子，多年后，孩子他妈带孩子“认祖归宗”，孩子进了家门，孩子他妈没有。
“啊，”温桃殊没想到随口一句话触及了沈灵的伤心事，她不是常后悔的性格，认为后悔不如弥补，她说：“那你以后想玩就找我吧。”
“好呀。”
沈灵的眼睛亮亮的，跟温桃殊玩了一会儿，把她当成了和自己一伙的好朋友，她和温桃殊咬耳朵：“桃桃，我和你说，我偷偷在“通灵”打了一把长命锁，今天刚做好。”
“通灵”是首都老字号金属首饰店铺。
温桃殊：“你为什么偷偷做？”
沈灵没有回她的问题，“你能不能陪我去取呀，来回半个小时绝对足够了，我不想让家里的人知道，不想让他们陪我，也不能送到家里，他们肯定会问来问去，你陪我去嘛。”
“送人的？”
沈灵支支吾吾。
温桃殊心下了然，小姑娘十二三岁，情窦初开，家里管得严，她觉着好笑：“那你就放心我，不怕我通风报信？”
沈灵破罐子破摔躺到地上：“那我能相信谁嘛？！”
温桃殊心想林叶他们在休息，且离沈家和通灵还有一些距离，闲着无聊，这点小事，索性亲自去一趟，应允了她：“小朋友呆在家里吧，我替你去拿。”
“谢谢桃桃，千万千万别说是我做的哦。”
沈择刚到沈灵的游乐室门口，就听见温桃殊的深情并茂的嗓音。
“我们当时在北欧旅游，登上了最豪华的客轮，号称“永不沉没的梦之船”，我与他在船上一见，啊不，是度过了美好的蜜月，橘红的晚霞照耀在天边，我们一起在甲板上唱歌跳舞和欣赏风景，在晚霞之下，他送给了我一个闪烁迷人光芒的蓝色项链，我们获得了许多人的支持……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航行过程中，有一日早上，海上雾气弥漫，茫茫大海，无边无际，雾气渐渐散去后，一座冰山矗立于众人视野中……”温桃殊卖了个关子：“你猜猜下一步是什么”
沈灵：“接吻”
温桃殊摇了摇头，刚想说传播度最高的金句“you jump,i jump”，慢条斯理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