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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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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宴结束后的几日,春晓几乎是一有空便去找桑安。任卿裕虽说东尘郡主之事与自己关联不大,他却也忙的有些昏头,郡主的许多事务都需要他去操办。碧血军暂交盛烟岚与另两位副官管理。

    校场。

    盛烟岚以赤色发带将头发高高扎起,一旁的桑安和她扎了同样的发型。如此一大一小,若不看体型,背影倒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几日任卿裕不在,盛烟岚身上的担子一下沉了不少。甫一见春晓,连寒暄也来不及,落下一句“我还有任务,姐姐先和桑安玩吧”便急匆匆离去。

    春晓拉起桑安的手,往无人处走去:“先前时局动荡,不曾过问:你走之前,夏浮姐姐如何?”

    桑安随手挽了个剑花:“夏浮姐姐各方面都很好,春晓不必担心。”

    “那么,你的盛将军又如何?”

    “盛将军可温柔了,对我、对那白兔都好。她如今虽未正式授以头衔,可部下女子对她十分顺从。在碧血军中也是位高权重的存在。”

    春晓抬眸,只见不远处的盛烟岚正指导着部下士兵对练,时不时纠正动作,却不因他人失误皱眉。

    春晓脸上不禁有了笑意:“我还以为,烟岚会是个与我一般的严师呢。”

    桑安也看向盛烟岚:“盛将军说,考核的时候不会手软。但平日里若能让人多喘息一刻,也是好的。”

    能让人多喘息一刻,也是好的。

    春晓眨了眨眼。忽然发觉,自从自己来到云泽,似乎未曾真正休憩过呢。也是时候,该办那件事了……

    “桑安,你想去玩么?”

    “好呀,”桑安听了高兴,主动将春晓的手甩了甩,“去哪里?”

    春晓神秘一笑。

    若提前告知你还得了。

    果然等翌日桑安一看见面前的一亩三分地时,双眼果然如春晓预判一样充满了沮丧之情,立即怨声载道:“春晓!你早说又叫我替你种田!我就不来了!”

    “我不是叫你种,是叫你看,喜欢哪个,等种出来给你尝,好不好?”春晓在树后躲着农人,那些耕地干活的虽是春晓亲自在市集挑选来的,她却仍不放心桑安露面。

    “不要,”桑安撇了撇嘴,“原先那些无用的花草你稀罕得紧,被我不小心踩了还要凶我,叫我远离你的花田。如今离了襄崖,却主动叫我替你看田,猫腻!猫腻猫腻猫腻!”

    其实后来春晓也想过,当日盛左津对她的猜想,顶多是她对碧血军的想法与意图,所以才将此处农田赠送予春晓,好叫她多一条方便之路,不要再去找盛左津的麻烦。

    但春晓心中所想全然不同。

    她压住张牙舞爪的桑安,安抚道:“此处已是我的地盘,若是此处可持续生产,未来苏狼的生活也会改善许多。”

    桑安看向北方:“可是,这里离襄崖,很远呢。”

    “放心,我会去不染山调查你不适应那里的原因,”春晓蹲在桑安面前,认真地和她对视,“我只是觉得,襄崖与天渊、南北之距离,即便将来渊主有心庇护苏狼,他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总之,在我回到天渊以前,一定会把你们都安顿好的。”

    元微渊主对大陆势在必得,春晓很怕,很怕战火蔓延到北乾,苏狼也无了避身之所。

    桑安嘟着嘴:“夏浮姐姐说,等你回到天渊了,我们的日子也会变好。”

    世事难料,春晓不想骗小孩。她俯身扶住桑安的双肩,认真道:“是啊。幸好你来了,替小狼们陪我最后一程。”

    小孩仰起头,双眸中似有不解:“为什么?春晓,你不回家了吗?”

    既定的信念,竟被她三言两语轻易牵动了思绪,春晓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出格的想法:

    是啊,我不回家了吗?

    她早就在面见渊主时,得到渊主的许诺,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襄崖苏狼。可回到天渊,再也见不到她的夏浮姐姐,见不到上蹿下跳的桑安……而天渊狼子野心,元微渊主将吞噬云泽摆在了明面之上,盛烟岚与任卿裕又怎能幸免……

    她谈何忍心。

    云霞落日,暮色蔓延。

    阵阵暖风抚过春晓细软的长发,却狠心越过皮肉,无孔不入地刺向她那颗沉寂许久的心。春晓忽地内心绞痛,默然抱紧桑安,在她肩头,轻颤着落下一滴无声清泪。

    “天渊圣女真叫奴婢好找。”

    略显苍老的、熟悉的声线不合时宜地在春晓身后响起。

    春晓赶忙擦干泪水,平复情绪,转身看向来人:

    是在沈氏做了四十年工、她曾经作为沈韫玉时的教习嬷嬷。

    春晓将桑安拉到身后,冲嬷嬷笑道:“嬷嬷是如何找到我的?”

    “来找圣女的不止我一人,只是奴婢与圣女多几份薄缘罢了。”

    谁会这么大费周折的来找我?

    春晓猜测道:“那么嬷嬷今日是托了谁的意愿?让我猜猜,是沈嫔吗?”

    嬷嬷余光扫过左右,低声道:“人多眼杂,圣女去了便知。”

    “嬷嬷在前头候着,待我整理过仪容即刻就来。”

    嬷嬷露出和善的笑容:“圣女自便。”

    嬷嬷方才离开,春晓便飞快的跟桑安交代道:“待我离开你就自己回到军营,在我回来找你之前不许出来。”

    桑安身份特殊、来历不明,若被有心人发觉她与春晓过度亲密,自会引发不必要的猜忌。也许连桑安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她只祈祷这个有心人并非眼前面目和善的嬷嬷。

    桑安用力点了点头,春晓才放下心与嬷嬷离开了。

    窗外场景飞逝,直至车马一路驰行,将“使者府”三字明晃晃露在了春晓眼前,她才知晓此次是何人请她来此。

    只是被仆从引入正室时,这使者府还有一位宾客——

    身怀六甲的沈怀珠。

    然而不知为何,沈怀珠见了春晓,面色却有些难看。

    不过,春晓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天渊圣女?”东尘想了想,“既如此,在你面前,东尘便自称‘我’咯。”

    春晓看向那抹火红,深吸一口气:“郡主性子爽朗,随意就是。”

    东尘叫春晓随意,自己坐的不舒服了,就将手搭在木桌上,歪头对春晓说道:“听闻圣女与卿裕缘分颇深,我请圣女过来不过想问问卿裕这几年的喜好。”

    春晓目光流转,最终落在了沈怀珠脸庞,后者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东尘心知春晓难处,接着说道:“方才也问过沈嫔娘娘,圣女与娘娘同为卿裕友人,想必对他知根知底。”

    “都是传闻,知根知底万万算不上,我与任将军不过萍水相逢。”春晓立即道。

    在他人面前装装可以,东尘毕竟是邻国郡主,春晓不想多生事端。

    东尘双瞳一转,微微弯唇:“萍水相逢?可东尘听府里婢子说,更像是……形影不离呢。”

    春晓看向教习嬷嬷,其神色并无不妥。于是从容道:“形影不离?若郡主认为是,那我也不辩驳。不过我对任将军确实知之甚少,敢问郡主是想知晓什么方面的?”

    东尘想了想:“你随意说罢。”

    沈怀珠斟酌良久,终于开了口:“嫔妾记得郡主上回来弈城不过十二,如今已有十八。这六年间,人的口味也许会有改变,不知圣女是否了解?”

    “是,”东尘附和道,“沈嫔娘娘倒提醒我了,我的确准备过几日与雪时夫人一道品鉴几道云泽美食,若都是卿裕喜爱的,那便更好了。”

    春晓愣了。

    我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他爱吃什么?

    春晓正欲开口胡编搪塞,脑中却不合时宜闪过任卿裕与她数次同桌时的场景:

    珍珠鱼丸、鸳鸯卷、翠玉豆糕、青梅羹,都是任卿裕出行必点的菜肴糕点。包括东尘夜宴时的蜜饯海棠,虽说是春晓想吃,任卿裕全也将自己那份吃见了底……

    春晓皱着眉闭上双眼,默默叹了口气——

    什么啊,自己怎会记得如此清楚。

    春晓将那几样吃食列举给东尘:“大概就是这么几样,别的我也不大清楚。”

    “倒与从前口味没什么两样,卿裕果然是念旧之人,”想至此处,东尘嘴角浮现起一丝笑意,“听闻圣女很快就要启程天渊,不知具体是何时?”

    这话题改的生硬,春晓不解,但还是回应道:“约莫两月以后。”

    “那我也便两月后回北乾罢。今日一见,越觉自己与圣女投缘,从今往后的这段日子,想与圣女同行呢。”

    投什么缘。

    东尘如此直来直往,生怕春晓听不懂她话语中的深意。

    春晓回绝:“我肩负渊主重任,体察云泽民生。郡主与我还是各自忙碌为好。”

    “当真不与我同行吗?”东尘神色略有些沮丧,“可我听说,圣女近日住在雪姬云宿之中,我又爱往任府跑,如此,难道不是顺道吗?”

    原来如此。

    什么任卿裕的口味,全都是幌子。东尘郡主专程找到春晓,是因为春晓动了她的“雪姬云宿”,动了她的地位。

    春晓淡淡开口:“郡主若与雪时夫人聊过我,便应当知晓我有自己的府邸,至于雪姬云宿,是任将军向我主动提及的,推辞不得。”

    沈怀珠眼见情形不对,讪笑道:“郡主有所不知,天渊为云泽古庙圣地,天渊圣女衣食住行自然都是云泽首位。”

    “沈嫔娘娘,你当真与卿裕是世交吗?”东尘瞥了沈怀珠一眼。

    “啊?”沈怀珠不解。

    这东尘郡主的思维实在是跳脱,一会子说到这头,下一句又迫不及待顾虑那头。

    东尘叫婢女替她揉动眉心:“前几年来的时候还不认得沈嫔娘娘,今日是头一回近距离交流,还以为你与卿裕至少是世交,应当知道不少他的事情。不过沈嫔娘娘知道的似乎还不如天渊圣女多呢。”

    春晓看了一眼沈怀珠:她哪里是不知道,只不过是不想说。

    东尘没了耐心:“本郡主看着沈嫔娘娘略有疲态,便叫人送娘娘回去养胎罢。”

    沈怀珠也不敢多言,她恭顺道:“是,嫔妾告退。”

    沈怀珠害怕?

    “沈嫔走了,”东尘冷冷道,“天渊圣女是喜欢卿裕吗?”

    春晓可不怕。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仁者见仁罢了。我只是个两月以后就要永远离开弈城的人,我不明白,郡主在担忧些什么?”

    “圣女也知道,我是北乾人,云泽这套信奉圣人的礼数对我不作数。所以关于卿裕的变数,我都……”东尘眯了眯眼,“很看不惯。”

    春晓蹙眉。

    自己如此客气忍让,这郡主是脑子有病吗?竟如此咄咄逼人?

    春晓听完这句,心中已将东尘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最终转换成了一句轻飘飘的:

    “郡主看不惯呀?”

    “呵。”东尘冷笑一声。

    “看不惯也没办法,郡主站在云泽的土地上,就得入乡随俗。你对谁有什么想法我都不关心,但对天渊圣女不敬……我奉劝郡主还是思虑周全了,再向我开口。”

    春晓是等不到东尘开口了,她自顾自接着道:

    “我先走了,倘若郡主今后还想‘同行’,我在楚府随、时、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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