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漫漫长路
几日过后。
京都城中谣言四起，关于程太后是前朝司马氏余孽之事闹得人尽皆知。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朝文武乃至全国百姓，议论纷纷，动荡不安。
前朝司马氏的残暴不仁是出了名的，可谓是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
司马氏在位之时，沉溺酒色，大肆搜刮民财，专于杀戮，无数臣民死于他的昏庸暴虐。
当初先帝率军兵临城下，城中百姓鼓掌欢呼，喜迎大军入城，犹如久旱逢甘霖，看到了活着的希望。
臣民对先帝有多么的敬爱，就对前朝司马氏有多么的痛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臣民们唏嘘不已，万万没想到，当今太后竟然是前朝余孽九公主，这对皇家而言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众人暗自揣测，九公主费尽心机当上太后，定是想光复司马氏一族，其动机不纯，居心叵测。
先帝的一世英名，也被毁于一旦。
就连楚王也受到了牵连，他同样是司马氏的后裔，他的身上流淌着司马氏暴君的血液。
倘若楚王登基，他们母子保不齐会做出损害江山社稷之事，到时千凤国亡矣，又要沦为司马氏的天下。
全国上下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一时间废除太后，除掉前朝余孽的呼声从宫外传到宫内，自然也传进了永安宫程太后的耳朵里。
木鱼的敲打声在偌大的宫殿中回荡。
殿中门窗紧闭，外边的光亮透过门窗缝隙洒落进昏暗的宫殿，仿佛是被殿门隔开的两个世界。
程太后静坐在佛像前，闭目养神。
合顺推门进来，一道阳光照射进来，正好落在程太后的身上，浑身泛着金色光晕，令人一阵恍惚。
“娘娘……”合顺欲言又止，“该用午膳了。”
程太后一动不动，仍静静坐着，“哀家不饿。”
合顺垂下眼眸，外边的风言风语怕是瞒不住太后，到底该如何才能堵住悠悠众口啊？
程太后忽然问道：“楚王可醒了？”
“醒了，王爷昨夜醒的，听穆太医说已无大碍。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娘娘放心吧。”合顺面色缓和，但愿娘娘听到王爷醒来的消息，心情能好起来。
程太后缓缓睁开眼，“哀家不是说，待他醒了，让他即刻入宫来见哀家？他为何迟迟不来？”
“许是王爷身子还未痊愈，怕娘娘见到再忧心，娘娘不妨再等几日。”合顺宽慰道：“王爷向来孝顺懂事……”
“你又在说痴话。”程太后苦笑，“他原本就恨透了哀家，现如今只怕以哀家为耻，谈何孝顺懂事？”
“娘娘，您千万别这么说，王爷会明白的，娘娘一片苦心，都是为了王爷呀。”合顺眼角湿润，心疼不已。
“罢了，罢了。”程太后抬手，在合顺的搀扶下起身。
两人来到门前，望向殿外那明媚的阳光，程太后的眼睛有些酸涩，喃喃自语道：“你说，哀家是不是错了？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
合顺连连摇头，“娘娘苦心筹谋，步步为营，娘娘没有错。”
“这条漫漫长路，也该走到头了。”程太后扬起嘴角，冷冷一笑。
“传哀家的口谕给楚王，改国姓为司马，哀家便把万里江山给他。”
…………
夜晚，楚王府。
晚风徐徐吹来，一阵冷意袭来。
千凌昱轻咳两声，不小心扯痛了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柳雨璃起身关上窗，回到床榻上，从身后轻轻拥住千凌昱的腰身，轻拍着他入眠。
自从容楚醒来之后，便满腹心事，整宿整宿地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他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自己。
程太后是前朝九公主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人人对太后喊打喊杀，连带着王爷也被祸及其中。
王爷南征北战，一心为民，不曾想会被民意所伤，难免觉得寒心，一时难以接受。
最让他难以接受的还是程太后前朝九公主的身份，尽管他不说，但自己也能猜到七八分。
王爷一世清明，却要背负司马氏暴君后裔的骂名……
自己的父亲灭了母亲全族，而母亲又把他当做报复父亲的工具，何其残忍？
如今朝堂动荡，民心不稳，立五皇子为储君的呼声越来越高。
眼看皇位触手可及，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推得更远。
程太后要改国姓为司马，欲要光复前朝，而容楚一心苦守先帝打下的江山，又怎会屈服？
这样下去，他们母子注定要反目成仇。
王爷若强行登基上位，并非不可，只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此局可破，唯有铲除异己，杀鸡儆猴，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可那个人，偏偏是王爷的亲生母亲程太后……
到时王爷定会陷入不忠不孝不义之地，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能兵行险招。
想到这里，柳雨璃不由地轻叹一声。
千凌昱闻声转过身来，柔声问道：“怎么还不睡？”
柳雨璃回过神来，“王爷不也没睡吗？”
“本王……睡不着。”千凌昱的胸口上犹如放着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得喘不过气。
柳雨璃侧躺着身子，指尖轻轻抚平他的眉宇，“王爷是怎么想的？不妨说来听听。”
千凌昱凝视着她的美眸，仿佛一汪清幽的潭水，使人烦躁散去，静下心神。
“凤鸣山一战，死伤无数，本王更加明白皇权的重要。纵使与天下人为敌，本王也要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争上一争。”
他将柳雨璃轻拥入怀，大掌轻轻放在她那平坦的小腹上，语气坚定。
唯有站在巅峰，才可执掌风云，睥睨天下。
哪怕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他也认了。
哪怕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他也认了。
哪怕天下人皆要与他为敌，他也认了。
自己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她。
他必须要登基为帝，待他君临天下，以真龙天子之命，护她一生。
千凌昱轻嗅着柳雨璃的发香，那双幽暗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和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