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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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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安国皇宫静谧无声,月亮倾泻在宫楼瓦墙之上,隐约露出饱经风霜的斑驳痕迹,在黑夜中莫名有些诡异。

    宫内长廊上,宫人们手执六角宫灯静声穿过宫内长廊。倏忽,一声声乌鸦叫声打破了四周的安静。

    寒风袭来,乌云遮月,似乎预示着将有大事发生。

    “公主小心些,不知道陛下深夜请您过去所谓何事,奴婢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宫女苑心说道。

    苑心扶着旁边女子,仔细看着路上,心想这晚上可真黑,一点月亮底都不透,这四周黑得看不清。

    “前面可是凤栖宫?”

    透着微亮的烛光,苑心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公主,轻声回道:“殿下,前方确是凤栖宫。”

    戚知鸢注视着前面不远处富丽堂皇的宫殿,一丝悲凄跃上心头,远山眉下一双莹亮纯净的杏眼通红,鼻头微微发红,嘴唇微抿,神色莫名有些倔强。

    苑心站在戚知鸢身后,看着公主神情忧伤,似是陷入了过去的痛苦之中。

    世人皆知,安国陛下重情重义,是难得一见的痴情种,对已故景安皇后深情不移,更是在景安皇后去世后,大告天下:“永不立新后”。

    若陛下真的对先皇后深情,又为何会在景安皇后去世后,对她唯一的亲生女儿不闻不问?甚至未曾给过公主应有的封号。

    苑心想到这里,心里不免为自家公主感到委屈难堪,公主她可是安国皇室唯一的嫡系血脉,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戚知鸢看着不远处的宫殿,脑海中满是昔日母后在世时的点点滴滴,母后性情温婉,和睦六宫,就连一向喜欢挑错的御史都盛赞:“景安皇后乃安国女子典范。”

    “公主,时辰不早了,我们不能再停留了。”

    一旁的苑心将戚知鸢从过往的回忆中唤醒,她由着苑心扶着,向着前面走去

    “公主殿下,您可算来了,陛下等您很久了,快随老奴进来吧。”

    戚知鸢刚到德安殿,守在一旁的太监王福迎了上来,王福擦去额头上的虚汗,连忙躬身请戚知鸢入殿。

    苑心刚想跟上,守在两旁的士兵立马用兵器拦住了她的去路,苑心被吓到,脸色瞬间苍白。

    戚知鸢强压住内心的不安惶恐,招手示意苑心退下,随即收拢好自己的衣衫,转身进入了大殿。

    戚知鸢走在最前面,王福在后边不远处跟着,穿过一间间屋子,离内室还有好些距离,却能闻到浓重的药味,戚知鸢收回四下查看的目光,敛去眼底的晦暗不明。

    “王公公,不知父皇身体如何?”戚知鸢问道。

    王福面上不显,微微垂首,语气恭敬回道:“回禀殿下,陛下身子本无大碍,经太医调养,身子越发强健。”

    戚知鸢闻言一顿,脚下未停,继续向前走着,“那便好,本宫时常担忧父皇,无奈父皇不许探望。”

    “殿下安心。”王福回道。

    几人行至门前,戚知鸢站在一旁等侯传召,王福进去后很快便出来了,向着戚知鸢恭敬行礼:“公主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戚知鸢点头,随即脚步轻抬走进内室,看着这里摆设一如昔年,戚知鸢心中却莫名有些悲凉。

    谁能想到,她戚知鸢身为父皇的嫡公主,已经十年未得召见。

    “拜见父皇。”

    戚知鸢走到帷幕前,没有靠近床前,只因那前面还隔着一道屏风和床上的月影纱,她根本无法近前。

    戚知鸢问礼后一直恭敬跪着,片刻后,一道沙哑虚弱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上前来,让孤看看你。”

    戚知鸢手心微微出汗,她步伐缓慢的走到皇帝床前,“父皇身体可好些了?”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戚知鸢的心被猛然揪住,她连忙拿起一旁的茶水,倒好后端到床前,垂首轻声:“父皇,喝些水吧。”

    月影纱被掀开,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接住了茶杯,戚知鸢察觉后便向后退了两步,站在一旁。

    “你倒是长得像她。”

    隔着影影约约的月影纱,戚知鸢闻言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父皇,十年未见,他老了很多,身子也差了许多。

    父女二人对视,两人皆静默不语,

    戚知鸢看着幼时印象中英武威严的父皇,如今却成了这幅身衰体败的模样,心中难受不已。

    自从母后去世后,父皇就像是变了个人,往日的慈爱骤然消失,而她安国嫡公主成了这偌大皇宫中可有可无的存在。

    “儿臣是景安皇后景书禾的亲生女儿,长得自是像她。”戚知鸢回道。

    武端帝戚厉瑞闻言冷笑一声,脸色瞬间难看,“景安皇后景书禾的亲生女儿?你只是她的女儿吗?!”

    戚知鸢面色未变,只是跪下轻声反问:“父皇有念及儿臣是您的血脉吗?”

    “自母后意外离世,父皇便将儿臣困于永宁宫。整整十年,儿臣未出过永宁宫半步。”

    “儿臣斗胆想问父皇一句,到底因何要将儿臣丢置永宁宫不理?”

    戚厉瑞觉得喉间一股腥甜血气,低眉不语,似乎并不打算回答戚知鸢的质问。

    戚知鸢凄凉一笑,心中最后的那点期盼已然消失,她起身微微行礼,神情冷然地看着床上苍老虚弱的皇帝。

    “父皇既然不回答,那儿臣便换一个问题。”

    戚知鸢向前走了一步,眼底泛红,“我母后是怎么死的?”

    戚厉瑞神色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越发难看,神情阴翳,气血猛然翻涌,他转过头去,不再看戚知鸢。

    “出去!给朕滚出去!”

    戚知鸢站在床边看着他骤然发疯,心中还是强压着不安,“父皇无需动怒,儿臣这便退下。”

    戚知鸢刚出来,便见到一个灰衣道者匆忙进去,她站在门前,看着紧闭的房门,神情严肃冷然。

    一路上,戚知鸢心事重重,虽十年未见父皇一面,但印象中的父皇就算严肃,也不曾性情如此暴戾,阴晴不定。

    “王公公,刚才进去的是何人?”

    “启禀殿下,是陛下的御用药师,清衣道人。”

    王福小心地看了看四周,低声继续说道:“陛下本就有服用丹药的习惯,自从一年前陛下在秋围遇刺受伤,便更加倚重丹药。”

    “还因此提拔了清衣道人为御用药师,陛下的一切用药调理,皆由此人负责。”

    戚知鸢心中有些不安,今日见到父皇,她不懂医术,但也能看出父皇病情严重,神态疲惫不堪。

    “多谢王公公告知。”

    王福恭敬行礼,轻笑着回道:“殿下客气了,奴婢深受景安皇后大恩,自当尽力保护好殿下。”

    “你是父皇身边的老人了,当仔细些,若有什么不对劲的,记得向容妃禀报。”戚知鸢说道。

    王福闻言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怪异,“老奴遵命。”

    王福看着公主离去的背影,似乎看到了当年的景安皇后,只可惜啊,如今的皇宫早已变了天。

    “师傅!师傅!”

    不远处传来小顺子的叫声,他是王福看着长大的,瞧着聪明伶俐,便收他做了徒弟。

    “喊什么!”王福怒斥道,“这皇宫是你能喊叫的地方吗?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小顺子快步跑到王福面前,乖乖认错,“师傅,我错了。”

    小顺子随即凑到王福身边,眼神忌讳地看了看四周,在王福耳边低声说着:“陛下又吐血了。”

    “是在服用清衣道人的丹药之后,吐了血。”

    “清衣道人说,这次的丹药是用来给陛下祛除体内的浊物,所以陛下才会吐血。”

    “但小的看着,陛下的精神大不如从前”

    王福轻拍了拍小顺子的肩膀,示意他随自己回乾安宫,“容妃娘娘那知道了吗?”

    “知道了,容妃娘娘一得到消息,便连忙赶过来了。”

    乾安宫内周遭寂静,深夜已至,寒风袭来,殿内烛火摇曳,宫人们连忙罩上烛火,护住屋内的光亮。

    王福和小顺子站在殿门前,殿内则是清衣道人嘱咐容妃娘娘该如何照料陛下。

    殿内药味浓重弥漫,容妃罗思音手里端着一碗药正仔细地喂给武端帝,片刻后,容妃拿出袖中手帕为武端帝轻拭嘴角,扶着他躺回床上。

    戚厉瑞躺在床上剧烈咳嗽着,容妃温柔地为他轻拍着顺气,婉转柔和地说道:“陛下安心,切勿动怒,清衣道人说了,服完此药,要心神安定,排出浊物,才能早日养好身子。”

    “您可别因一时之气,误了您的长生之路呀。”

    戚厉瑞躺在床上看着面前容貌姣好的容妃,她穿着一件鹅黄色宫装,看起来还是如同当年那般娇媚动人。

    “思音说得对,孤不能前功尽弃。”

    容妃手里捏着帕子,眼波流转间媚笑了一声,“臣妾本为深宫妇人,按理说不该说什么。但臣妾想着,既然您离长生之路不远了,不如安心静待,将那朝堂上的俗务先放置着,待您大事成了,有的是时间处理,您说是吧?”

    戚厉瑞深呼着气,闭了闭眼,“是这个道理,既如此,孤便安心养着,朝中事务暂交给罗尚书来办。”

    容妃闻言起身跪下,语气轻快说着:“臣妾父亲必定会为陛下安稳住朝堂,待陛下得了长生之路,我安国定会四海统一,陛下您可是未来千古一帝呀。”

    “好好好,说得好,你先回去吧,孤要安心待着。”

    武端帝面色惨白,昏黄的眼睛中露出久违的神采,似是看到了不久之后,各国臣民匍匐在地,向他跪拜的情景。

    “臣妾遵旨。”

    容妃走出房门,轻轻关好门,脸上的柔和笑意瞬间消失,眼神讽刺地看着殿门,片刻后转身离开。

    王福目送容妃离开,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小顺子不经意转头看到自己师傅,却瞧见他面上划过一丝嘲讽神情,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师傅,你”

    “小顺子你记住,不要搭清衣道人的茬,他是容妃娘娘引荐来的。”

    小顺子虽不明白师傅的意思,也不懂其中的关窍,但还是乖乖应下了。

    永宁宫内,戚知鸢坐在小榻上,手中的茶盏早已凉透,她不经意间喝了一口,冰凉的茶水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公主,您从陛下那里回来后便一直心绪不宁,可是发生了什么?”

    苑心有些不放心自家公主,这几年来,公主虽不得陛下召见,但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眼下,陛下突然召见公主,已然打破了宁静,这平静日子算是到了头。

    戚知鸢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走向床榻,“无事发生,服侍本宫就寝吧。”

    “是。”

    深夜,寝殿内烛火已灭,戚知鸢自小便习惯黑着屋子睡觉,想起不久前见到的父皇,她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似乎未来将要发生她难以预料的事情。

    深夜寒风渐起,穿过窗扉吹进殿内,将香炉内的安神香吹散在殿内,香味久久不散。

    “去去请他过来,就说本宫想见他最后一面”

    “公主,王爷说‘不必相见’。”

    猛然间,戚知鸢从梦中惊醒,额头上满是汗珠,回想着梦中女子哀戚之声,她心中一阵抽痛,这分明是她自己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

    她何时对一个人如此念念不忘,肯定是假的,不过是个梦罢了,岂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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