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神贯注地数银子
初灵姿想给她爹一个惊喜，硬憋着没将大理寺的这笔大生意告诉他，一晚上暗自兴奋。
初沐安也沉浸在这两日卖得不错的成绩中，没发现初灵姿的异样，倒是初易明，左看看，又看看，怎么都觉得阿爹和阿姐有点……和平时不一样。
一夜美梦，公鸡第一遍打鸣时初灵姿便睡不着了，干脆起床熬了玉米糊，又摊了掺着荤油和小葱的豆渣饼，一切都收拾妥当时那爷俩正好起床。
初灵姿叼着块饼迫不及待地去上衙，她昨晚装作不经意地问出了定一个月的药膳，用最普通的食材也要一两银子，不算她，陆闻渊他们七人，少说有七两银子，刨去买食材的钱，至少能净赚3两。
若是陆闻渊再大方点，定点贵的……初灵姿想想就觉得乐。
可事实比初灵姿想象中更美好。
七人排着队在初家食疗摊前给初沐安把脉，陆闻渊豪横地大手一挥：“不用替我省钱，用最好的食材。”
初沐安算了算，有些胆怯地看向陆闻渊：“少，少卿大人，用上好的食材，您七位一个月的药膳要……这个数。”
他愣是没敢说，只比了个手势。
“七百两？”陆闻渊还没继续往下说，初沐安忙摇手：“不不不，七十两。”
陆闻渊摇摇头：“初老爹，您算得不对。”
初沐安以为他觉得贵，改口道：“可能算错了，我再算算……”
陆闻渊忍俊不禁：“他的你还没算上。”他一手指向初灵姿。
初沐安疯狂摆手：“她怎么能算，这不成……”
陆闻渊：“这是我给手下的赏赐，初火次难道不是我的手下？”
初沐安：“这……”
陆闻渊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进初沐安手里：“剩下的，下个月的直接从里面扣。”
初灵姿噘着嘴嘀咕：“我的那份不如直接折成现银给我。”
“有何不满？”陆闻渊瞥向她。
“没有，不敢，多谢少卿大人赏。”初灵姿大声答道。
初沐安正有些不知所措，不少好奇地人围了上来。
“几位可是大理寺里的大人？”有认得官服的凑上来。
“对对对，大人，这家药膳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连大理寺的大人都来买，定然错不了，老板给我也号号脉……”
陆闻渊对众人和颜悦色地一笑：“咱们大理寺的人吃了这家药膳，不敢说药到病除，但是个个神清气爽，精神头十足，抓贼人都比从前快些，左右不贵，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初沐安还没从一百两银子的震惊中回神，又被卷入了新一轮的买卖中。
初灵姿摆着手指头也没算出这一天能净赚多少银子，晕晕乎乎跟着众人回了大理寺。
晚上还有一顿全羊宴等着她，这突如其来的美好，有种飘飘然的不真实感。
店家夸下海口号称他们能将一只羊做八十多种菜，不过初灵姿和沈潭思来想起，最终定了十六道用羊肉做的菜。
香辣羊蹄的麻辣鲜香、清炖羊肉醇厚柔嫩、胡萝卜炒羊肉甘甜美味、干锅带皮羊肉香辣爽滑……红焖羊肉、孜然羊肉、葱爆羊肉、，每一道菜都让人垂涎欲滴，手抓羊肉、锅仔羊肉炖萝卜鲜嫩可口，手撕羊肉、羊肉泡馍、鹌鹑蛋烧羊排、烤羊肉串、羊肉丸子汤、羊肉水煎包、羊肉胡萝卜水饺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店家手艺实在是绝，满屋子羊肉做的菜肴竟毫无羊膻味，就连平时对羊肉敬而远之的聂石开都忍不住多吃了几筷子，满面赞赏之色。
虽然不敢过多饮酒，但一行人离开时却都吃得满面红光，心满意足。
初灵姿进门便看见初沐安正低着头在油灯下全神贯注地数着银子。
初灵姿蹑手蹑脚地走进，凑近初沐安耳边，轻轻喊了声：“爹。”
初沐安注意力全在银子上，压根没听到初灵姿进门的声音，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捂着银子，惊恐地看向来人。
待发现是初灵姿，才算松了口气，他拍着狂跳的心脏：“姿姿，你想吓死爹啊。”
初灵姿趴在桌上支起胳膊撑着头：“爹，今儿赚了多少银子？”
初沐安激动地伸出手：“刨除所有食材和药材的开支，整整八十两。”
初灵姿惊讶地长大了嘴，人家古董行当有句话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话居然在她爹身上也应验了。
八十两，她一年的薪俸不过三十两，这还是在陆闻渊给她涨了的情况下才有的。
“爹，咱们发财了。”她压制着兴奋，低声道。
初沐安搓着手：“多亏陆大人，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他。”
“不过，”初灵姿转念一想又有些担忧，“爹，您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我想过了，”初沐安道，“午后里我在鱼市街支摊，晚上回来准备食材，早上便是做药膳，我在街头寻了个闲汉，一月给他二两银子，着他帮我跑腿，至于大理寺大人们的，姿姿便辛苦你每日带去。”
初灵姿：“爹，我也要跑腿费。”
初沐安用手指点她：“臭丫头，往后啊，家里的开支你都甭管了，你自己的薪俸自己攒着，爹不要，女孩子，身边要有傍身的银子。”
初灵姿一愣。
初沐安边将银子收进匣子里边喋喋不休：“以后到了婆家，手里有钱腰杆子也直些，咱们家虽说穷，但是爹也不希望你因为用钱在婆家受欺。”
初灵姿无语：“什么婆家，八字没一撇的事，您看我现在这模样，像是能找婆家的样吗？”
初沐安看了眼她那身男装：“陆大人对咱们家有恩，你也不能说不做便不做了，不过，你记住，只要有中意的人了，告诉爹，得罪人的事爹去做。”
“您可真行，想哪去了都，赶紧去睡，抱着银子睡，做个发财梦。”
这头初灵姿推着初沐安进卧房，那头陆闻渊提留着一盒羊肉饺子出现在程帆悬家门外。
程帆悬最爱羊肉饺子，是以陆闻渊特意多要了一份带走。
守门人见到陆闻渊忙将他请进门：“二公子这么晚还给我们家大人送饺子，真是有心了。”
陆闻渊笑了笑，顺手塞给他一壶酒：“少喝点，别误事。”
“哎，哎，谢二公子赏，谢二公子赏。”守门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程帆悬寻着香味进了正厅：“闻渊来了？”他捏了一块尚未冷透的羊肉饺子一口吃下，“嗯，味道不错，在哪家买的？”
“程叔，油大，冷着吃当心肚子不舒服，”他将饺子交给小厮拿去厨房热，答道，“沈潭和初火次找的，我尝着味道不错，便给您带了一份。”
程帆悬笑骂：“这个小沈，成日满脑子都是吃，但凡说到吃准少不了他的份。”
陆闻渊：“他还小，机灵劲够，再打磨几年也会成大理寺的顶梁柱。”
“一说你手下人就护着，成，我不说，”程帆悬转而道，“不过说到小，你身边那个小书吏和小沈差不多大吧？”
“差不多，十八左右，怎么了？”
程帆悬捻了捻下巴上几根胡须：“我听说这回的案子又是他立了大功？”
想到初火次，陆闻渊不由自翘起嘴角：“是，那小子，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想法，拉着沈潭再凶手面前演了出戏，硬将凶手骗去了死者家中，凶手露出了马脚才给我们有了抓捕的机会。”
“哈哈哈，”程帆悬大笑，“后生可畏，改天让我也见见，对了，今儿下朝后圣上留我下来还专门问了最近的几起案子。”
“圣上问了？”
听他这么问程帆悬有些火大：“你算算你已经有几日没上朝了，章积成都知道每日去点卯，你倒好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还要老子替你想辙告假。”
陆闻渊嬉皮笑脸：“要不说您是我师父呢。”陆闻渊有日子没叫过师父了。
正巧小厮端着热好的羊肉饺子进来。
陆闻渊献宝似的夹起一颗：“师父，您辛苦了。”
程帆悬瞪了他一眼，张口咬下，满口流汁，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真香。”
陆闻渊殷勤地夹着饺子。
程帆悬连吃了几个，终于空下嘴道：“圣上对你办得这几起案子很满意，早点回去，明儿一早上朝定然还要问你，你少不当回事，武昌侯府日后也不是你的，你的前程得靠自己挣，机会摆在面前就要好好把握，听见没有？”
果然如程帆悬所料，下朝后，陆闻渊被叫进了御书房。
文启帝正和京兆府尹杨怀东说着什么，外面通报陆闻渊到了。
“进来吧。”文启帝坐进椅子。
内侍掀了珠帘，陆闻渊跨门而入，给文启帝磕头请安。
文启帝含笑：“你小子，少在朕面前装出一副恭顺模样，朕看着你长大，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
陆闻渊笑起来：“多谢皇上。”
文启帝用手指着他对杨怀东道：“你瞧瞧，给点颜色便开染坊，真是个混子。”
杨怀东跟着笑：“混是混了点，不过有本事是真的。”
文启帝愈发温和：“阿渊最近几起案子办得漂亮，朕亦有所耳闻，有你和怀东在，京城的安定朕很放心。”
“多谢皇上。”两人齐声道。
“别的不说，最近的这起案子，死者死了大半年，只剩下一堆骸骨，朕原想着大概又是一起悬案，没成想不过几日你便抓住了凶手。”
“启禀皇上，”陆闻渊正色道，“此三起案子能顺利告破，有一个人功不可没。”
“哦？何人？”文启帝来了兴趣。
“是臣新收的随身书吏，此人年纪不大，却极为敏锐，分明没有办案经验却回回都能找到关键所在，根据蛛丝马迹推断出案件过程，指认凶手。”
“竟有此奇人？”
陆闻渊又将每桩略略一说，文启帝拍手称好，就连站在一旁的杨怀东都忍不住跟着点头。
杨怀东道：“皇上，臣以为，有此人才应大肆宣扬，可起到遏制罪行之效。”
文启帝：“说说看。”
“贼人敢犯下各种罪行，报得便是可侥幸逃过之心理，可若是告知天下大理寺有此神探，无案不能破，报有侥幸之人便会三思而后行，或许可以大大降低犯罪人数。”
文启帝拍着桌子：“大善，高文安。”
高文安躬着身子进来：“奴才在。”
“传礼部尚书——怀东，这事你与胡瑞荃好生商讨，至于先前朱念林的事，朕自会与他说，还有你，”文启帝转向陆闻渊，“给朕每日上朝，程帆悬每日替你编由头告假都快编不下去了。”
陆闻渊扯扯嘴角：“臣遵旨。”
他退了三步，正准备转身离开，听了文启帝又开口：“对了。”
陆闻渊抬头看了文启帝一眼。
只听他轻咳一声道：“前阵子你娘进宫给太后请安，说起你的婚事，两日前太后与朕提及，朕想着……”
又提这茬，陆闻渊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不得不恭敬听着。
“朕想着满京城的贵女你还能一个看不上？三个月后皇后寿辰，朕会告知皇后将京城里未有婚嫁的贵女都请进宫，你挨个挑，挑中哪个朕给你指婚。”
陆闻渊嘴角抽了抽。
“再不济，你看上哪家的姑娘，如果你娘不同意，朕替你做主。”
好容易盼着文启帝说完放他离去，陆闻渊走出御书房时，听见杨怀东对文启帝说：“近来又有商户报失踪，这大半年来总计失踪的外地来往商户光是京兆府记录在案的已有四、五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贼人如此猖狂，有恃无恐，若是能借此机会敲打，至少也能挽救已经被贼人盯上的待宰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