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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送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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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毓从锁春堂出来便以要回娘家探望祖父的由头出了门。

    钟毓乘坐马车来到了城中的翠竹斋,询问掌柜是否有名家字画真迹。

    掌柜吹着胡须摇头:“名家字画大多都被达官贵人收藏在家中,流传到市面上的并不多见,不过那些以卖画为生的画师当中多少也有画得好的,夫人可要看一看?”

    钟毓在掌柜摆到案上的几十幅画卷中认真仔细挑拣了一番。

    确有几幅尚能入眼的,她差点一冲动就要付钱将那几幅全买下来。

    但转念一想,项邯又不是小孩子,多送几幅给他未必就会开心。

    若到时以为她待他轻慢,专拿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来糊弄,她岂不是凭白惹祸上身。

    钟毓记得家中有一幅祖传的睡莲图,父亲很是宝贝,特地做了画框裱起来挂在书房,常拿着拂尘扫落画框上的灰尘。

    钟毓虽不懂画,但也能猜到那画的珍贵。

    她让车夫调转马头,去往钟府。

    她且借花献佛,将这幅睡莲图送给项邯讨他欢心,待父亲归家,她再回来请罪。

    父亲惯来舍不得她受一点儿委屈,待她说明缘由,父亲必能理解。

    钟毓回到国公府时,恰在归心居门口见着了昨日给她送点心的侍女。

    侍女说项邯刚回来,现在花木暖房。

    许是因着昨日的事情对钟毓心存感激,那侍女悄悄的在钟毓耳边说,项邯今日又吩咐点心师傅做了昨日的糕点,八成又是要拿给她的。

    一提到那甜腻至极的点心,钟毓胃中又泛起酸水。

    钟毓让丹桂先回涤秋苑,她一人抱着画匣去给项邯送画。

    归心居下人不少,但都是静悄悄的各自做着分内的事情。

    两个侍女在竹林中给仙鹤喂食,见到新夫人过来,两人上前恭敬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却都未开口说话。

    钟毓狐疑,归心居下人为何不是哑巴就是强行装哑巴,难道项邯自己嗓子不好,话少,也听不得别人多说一句?

    未免待人也太苛责了些。

    花木暖房的门虚开着,西斜的太阳照射进屋中一束暖红的光,钟毓推门探头看了眼,踏着那束光走了进去。

    项邯手肘支着头,侧卧在窗边睡榻上,浓睫低垂,眼睑覆盖住幽深不见底的眼眸,看起来温和且随性,与他平日的凌厉样子大不相同。

    深秋时节,虽是晴日,但是许是门未关严,屋内有些许寒凉。

    项邯身上只着了件单衣,薄薄的锦被不知何时滑落,堆叠在榻边地上。

    许是见到他这般人畜无害的温顺模样,钟毓一时间忘了他是手上沾满了仇人鲜血的魏国公,竟放下画匣,轻轻的将锦被拾起来,盖在他身上。

    忽有旁人触碰自己的身体,项邯倏忽转醒,警惕地半睁开眼睛,一把握住在眼前晃动的莹白手腕,翻身将眼前不知死活的人按在身下。

    修长冷白的手指瞬间扼住了钟毓修长的脖颈,一声惊呼梗在喉咙,便再发不出声。

    项邯嗓音沉冷低哑,音量虽不大,却像下一秒便要咬着她脖子吸血的嘶吼猛兽:“谁放你进来的?”

    项邯温热的手掌越来越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只要他一个不开心,随时都能捏断钟毓脆弱的颈骨,了结她的性命。

    钟毓惊惧地“呜呜”两声,瞪大了双眼看着居高临下俯视她的那双明暗难辨的幽深眼眸,带着一丝绝望的恳求。

    失焦的双目渐渐凝神,定睛在钟毓苍白无助的面颊上。

    待看清了身下人的模样,一丝错愕浮现在项邯的脸上,这才卸了手上的力道。

    钟毓大口呼吸着,蓄在眼中的泪从脸颊一侧滑落。

    她方才的一瞬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项邯的手掌从她的脖颈滑下,支撑在身侧的卧榻上,温热急促的鼻息落在她小巧的耳垂:“你为何会在这里?”

    钟毓侧头不敢看他,不受控制地咳嗽了片刻,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我……是来给夫君送画的。”

    项邯这才慢慢起身,站立到窗边,声音里透着不可捉摸:“没有我的允许,这间屋子没人能进来,从前有不知死活乱闯的,你可以问问柴武她们最后都去了哪里。”

    钟毓惊恐至极,顾不得身上衣衫凌乱,僵在榻上不敢动,带着颤声哀求:“夫君,我不是有意的,我见屋门没关,便擅自走了进来,以后我再不敢了。”

    项邯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苍白脖颈的红色指印上,抬手拿起桌上放置的帕子,嫌弃地擦了擦手指。

    “画在哪里?”

    他语气突然转变,让钟毓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你来送画,画呢?”项邯居然颇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钟毓深吸一口气,掩下慌张,乖顺下榻,在旁边椅子上拿起画匣递给项邯。

    语气带着明显的讨好:“听祖母说夫君喜欢画,我便去寻了一幅,若是夫君不喜欢,日后我再寻好的送过来。”

    项邯眯了眯眼,伸手摊开画卷,借着从房顶射入的西斜日光瞧着那盛开于水面上的粉色花朵,眼眸微微放亮。

    钟毓看得出他是喜欢这幅画的,但却不知为何下一秒却变了脸色。

    项邯侧头瞥她:“这幅是你亲自去寻来给我的?”

    钟毓没有底气地作答:“嗯,夫君喜欢吗?”

    项邯嗤笑一声,语气带着轻蔑:“画是好画,若要在市面上寻到更好的,不太容易,怕不是你趁着钟院使不在,偷拿家里的?”

    正如翠竹斋掌柜所说,名家字画难得于市面上流通,她今早才知道项邯的喜好,就在一天之内寻到了一幅送他,未免也太快些,也难怪他能这么快就猜出这幅画的来历。

    钟毓暗怪自己思虑不周,硬着头皮小心解释:“我怕画斋中那些俗气的东西入不了夫君的眼,这才想着把父亲的画拿来送夫君。”

    项邯修长的指骨卷起画轴,放于画匣中,递给钟毓,嗓音淡淡,丝毫不领情:“你找时间送回去,以后也不必再费心思送。”

    钟毓本想借着送画的机会示弱讨好,趁机再说一下点心的事情,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惹怒了项邯差点丢了性命,哪里还敢再提半个字。

    待钟毓抱着画匣从花木暖房出来时,见门柴武直挺挺跪在门口,两手高举过头顶,手上握着根粗壮的藤条。

    钟毓于心不忍地看了柴武一眼,终还是怕项邯连自己一并打了,抱着画匣一溜烟的往涤秋院跑去。

    —

    “柴武,进来!”

    柴武走进花木暖房,“扑通”一声跪倒在项邯身前,将藤条递了过去:“请爷责罚!”

    他方才一时内急,透过窗子见国公爷在榻上正睡得沉,这才大着胆子去了茅厕。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却听见屋内传出女子惊惧的呜咽声。

    柴武本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侍女被猪油蒙了心,胆敢不要命了接近国公爷,在外头听了一会儿才听出这说话的女子是才嫁过来的夫人。

    国公爷平日喜静,不喜欢有人跟在身边伺候,就连归心居中嗓门大些的侍女都被遣走了。

    下人都心照不宣,国公爷回房休息或是去书房处理政事的时候,若是恰有下人正在归置收拾,都会放下手里的事情立即退出去。

    花木暖房更是禁地,这里收了国公爷的全部画作,平时也只有柴武和甄定两个得力长随在得诏的时候才敢进来。

    今日他失职,让夫人冒失地扰了国公爷的清梦,该打。

    柴武自觉地撩起上衣,头趴得几乎要贴在地面上,只等项邯手上的藤条抽过来。

    等了半天,却是先听到藤条落地的声音。

    项邯从藏画柜的暗格抽出一副画卷来,摊开在桌案上,提起蘸满了朱砂墨的画笔,在其上勾勒一点,画中女孩的唇上宛若含起一颗熟透了的樱桃。

    似乎没时间罚他。

    “起来吧,攒着,下次一起罚。”

    柴武起身瞥了一眼桌案上的那幅画,拾起藤条躬身退了出花木暖房。

    画中的女孩不过八九岁,身上被一件大红色的斗篷包裹,头上戴着银鼠皮昭君套,只露出一张圆润饱满的小脸,眉眼弯弯笑得可爱,在雪地里逗弄着一条狼犬。

    柴武不解,为何国公爷突然对这张画着小女孩的画感兴趣,许是他成了婚,想要自己的孩子了?但国公爷明明是厌恶夫人的,想必连房都不会让她进。

    乞巧节那晚他就猜到,夫人应当也是国公爷的仇人之一,坏了她的名声相当于毁了她的下半生,没想到国公爷却亲自把她娶了。

    依现在的情形看,夫人的后半生怕是要难上加难。

    落霞余晖映在归心居和涤秋苑间的活水上,微微刺眼,项邯眯眼看对岸的抱着画匣步履匆匆的钟毓,方才他身下惊惧的艳色与画中玉雪可爱的笑脸渐渐重叠。

    想起她当日一脸无辜地一刀刺在了自己的臂膀,虽时隔多年,项邯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她的肩头,应当留有一处不小的伤疤。

    如今她长大了,再见他丝毫没有认出他就是当年那个寄人篱下的小石头。

    没人记得他那段不堪的过往,他应该开心才对啊,为何他现在却有些怅然若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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