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第章 50
皮特罗站着，像无风清晨的一棵树，听到的只有对面喘息的声音和他自己的心跳。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呢。”他捏紧了手枪，嘴唇紧紧闭合着。仿佛只要对方一否认，自己就能够找到理由安慰自己。
他等待着，第一次感觉到森林寒冷，意识到冬风仍然在树林里呼啸。再一次，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他缓慢地、稳重而深沉地吸了几口气。
在这种时刻，他不允许自己去考虑事实的残忍，而是尽量使自己的思维远离这一现实，集中精力于对付面前的敌人。
皮特罗没有注意到对面的男人在行动。
男人掏出一颗子弹大小的闪光雷，用力打开了保险，然后闭上眼睛，防备闪光雷几秒钟后发出的强光。
闪光雷本身没有多少杀伤力，事实上，爆炸会像一枚轻型火炮的炮弹在附近爆炸，与之而来的是极强的闪光，能够导致旁边的人在短时间内丧失视觉。
闪光发生在爆炸之前，皮特罗反应过来立刻闭上眼睛。片刻之后，一股气浪把他身上的衣服吹得狂舞。
然而当他睁开眼后，他的视线一片空白。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还是因为一时的分神而中计了。
随即，他听见一个人迅速掠过他身边的声音。
那个卑鄙的变种人还来不及惊叫一声，便传来一声闷哼。
莉莉安看见这个变种人蹒跚着扶起摩托，先是试图点火，但他中了弹什么也做不到。在他准备弃车逃跑的时候，她飞身踹了过去，伴随着短促的闷哼，接下来是骨头被摔碎的声音。
她还想上前趁胜追击，却发现皮特罗摇摇晃晃不知所措。莉莉安当机立断，转身来到他身边，搀扶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皮特罗的内心处于混乱之中，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莉莉安。几分钟前的信誓旦旦在此刻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目前重要的是救出布罗迪。他张了张嘴唇，脸上还挂着不知所措的神情，从他的声音里就听得出来。
“闪光雷，我暂时看不见了。”
皮特罗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也许事情和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莉莉安被恐怖分子抓走，可能她想要逃脱那里不得不与斯塔克合作……经历危险的不是他，他不能因为敌人的一面之词就误会了莉莉安。
与此同时，皮特罗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对她言听计从的忠诚的骑士了。当然，他并不会忘记父母的牺牲。他只是需要一个真相，一个从莉莉安口中说出来的真相。
此时，他不再感到惊慌和最初的那种几乎像是虐待狂的情绪。
莉莉安一边观察皮特罗那蓝色的、使劲地眨着的眼睛，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等待缓和的期间，皮特罗拿着手枪，然后微微屈膝弯腰，把它压在膝盖前，紧紧抓着枪柄。他的额头上汗流如柱，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
大概三十秒后，他重新挺直了身子，莉莉安的身影也逐渐重新回到了视野当中。他有些不自然，拿起手枪，把开关向后拉。“我们走吧。”
莉莉安隐约察觉到什么，但眼下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于是点头和他继续前进。
他们大步地穿过树林，来到一片空地上。
皮特罗拉着她躲在大树的阴影下，舔湿干燥的嘴唇，低头给亚历山大他们发送了定位消息。
随后，他抬起头看了眼莉莉安，示意她一切准备就绪。
“你还记得亚历山大说最好不要单独行动吗？”为了缓解气氛，莉莉安轻声说道，语气中满是对他们此时要做的事情的调侃。
皮特罗神思恍惚了一下，“没错。可我们并非‘单——独——’行动。”
“巧言善辩。”莉莉安嘟哝了一句，随即扔出一块石头，精准地砸向金属大门，发出震动的声音。
他们忐忑地等着动静。
只一会儿工夫，灌木丛窸窸窣窣地响动起来，出现了一条狭长的裂口。皮特罗用大拇指勾住手枪。
他并不想杀人，而那两个出现的变种人不像是难以对付的样子。但愿他们能老老实实地投降。
这时，金属制大门打开了，两个人紧跟着走了出来，手里并没有武器。
皮特罗松了口气。
只见那两人稳稳地踩着步子，慢慢地向外边走来。走到距离他们大约三十码的地方时，后面追出来一个人轻声说了句什么，两人站住了，惊愕地盯着他。
也许是刚才那个蟾蜍怪通风报信了。
皮特罗的心抽紧了，如果刚才不是自己突发状况，莉莉安应该会解决掉那个人。万一他们因此暴露了行踪该怎么办？
他一咬牙，冲了出去，飞快地一脚踹向其中一人的膝盖，那人右腿弯曲着伏倒在地。
另一人的指甲瞬间延长，向着皮特罗的眼睛抓去，莉莉安抬腿一踢，又猛地给了对方一脚。那只手一下子落了下去，人也往后仰去。
莉莉安一个翻身，肘击着剩余这个人的头部，他扭动了一下便瘫倒在地。
“也许下次你可以留给我一个展示男士魅力的机会？”转身后，皮特罗看到倒地不起的两个人，开着玩笑地低语了一句。
莉莉安不可置否地挑了下眉，率先走进了隐藏在树林当中的屋子。
这栋房子的门还开着，莉莉安推门而入，在门廊里站了一会儿，等到皮特罗追上来才往里面走去。
他们放慢了脚步，走起来悄无声息。在里面的人察觉到他们的来临之前，已经站在客厅里了。
一两秒的时间里，里面的人都没有动作。杰森-温加德坐在沙发上，布罗迪被人桎梏在他面前。
皮特罗有些犹豫，毕竟他们都见识过幻象大师的厉害。
首先移动的是杰森-温加德。他一只手倾斜弧度伸向侧面，好像要赶走一只流浪狗似的。“阿塞亚，去应付他。”
叫做阿塞亚的男人一个转身，像是要单腿横踢，如果运气不好会被踢中太阳穴。不过，限于场地，他并没有成功施展出来。
皮特罗侧身挡在门框之后，被门框保护了下来。
男人立即上前几步，想要去踢皮特罗的胸口，在他只是眨眼的功夫。
对皮特罗而言，这个男人却好比慢动作电影的镜头——他的双腿像袋鼠一样，肌肉上的青筋暴起。然而，当他想移动时却发现自己丝毫不能动弹。
眼前这个变种人的能力竟然能够控制他的肢体行动！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前滑落，勉强才从腰间把之前那把枪拔了出来。
这之后接下来的许多年，皮特罗都津津乐道的炫耀资本就是在这几秒钟之内发生的。
莉莉安在客厅的中央与杰森-温加德对峙时，看见那个男人的脚力由于经过多年训练，发挥了十分劲爆的力量，一脚便踢中了皮特罗的胸口。
当皮特罗向后倒去之际，不由自主地触动了手枪扳机，射出了一颗子弹。
子弹行经的路线距离温加德的肩头仅有数英寸的距离。
却意外地在温加德的一员猛将——那个活像蟾蜍的男人的眉心开了第三只眼睛。他倒地而亡的时候，脸上诧异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消失。
与此同时，那些变种人小喽啰们像洪流一样地冲进了房间，各凭能力地紧盯着他们见到的两个不速之客。
温加德背部对窗而立，两手抱在胸前，面对他们的反击似乎并不意外。被意外射中眉心的男人躺在地上，无声无息地淌着血。其他人一窝蜂地涌上来，试图以人数取胜。
皮特罗仍然倒在地板上，像个胎儿一样，不住地低吟。刚才那一下，他真的以为自己要见上帝了。
莉莉安丝毫没有料想到这次的行动会出现如此一个戏剧化的高峰。她警惕着温加德的能力，首先探查一番是否为幻象。尽管她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但仍然在心中种下迟疑的种子。
这个人对任何规章制度都熟视无睹，一点也不遵守它们，让人难以忽略他并不是个守法公民的事实，如此一来他为了成功达成目标可能不惜一切代价。
但这人的手下却并非完全服从，而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他们经常为温加德这样身份的人干些既愚蠢又危险的事情。
通过之前的细节来看，他们这样因社会因素到处投奔的人，大多是极易受影响的人，没有坚定的立场，总是轻易受挑拨从而无意卷入危险的漩涡。
“所有关于你的记录都很模糊。”杰森-温加德瞧着她，心里暗想为何父亲会对一个莫名出现的女人如此感兴趣。
在他的记忆里，保留着以往的对一些女人的印象：容貌绝丽，却单纯愚昧。
莉莉安时刻提防着眼前这个装腔作势的男人，他虽然长相英俊，内心却冷冰冰的，脸上丝毫不掩饰猛兽般的贪婪神情。“少说废话。”
温加德没有什么表示，仿佛刚才为他卖命的人只是不足轻重的蝼蚁。他不再说话了。
他以内行的眼光看着面前面容美丽的女人，这一场景在废旧老屋中显示出某种诡异的色彩，很像是庞贝古城毁灭前的那一刹那，流血和死亡成了人类的瘟疫。
但世界上大多数人永远做着出人意料，甚至出乎自己意料的事，这个女人便是这等人物。
这种人自命为不易受欺骗，把舵把得很稳，向着她的目标驶去，但她们的计算是把细节忽略的，因为根本不在乎。
她们意识里常常会对细节不屑一顾，那时就把船舵丢下了；而事情一放手，它们立刻卖弄狡狯去跟主人捣乱。
无人管束的船会向暗礁直接撞过去，而他正是要将这些可能变为她所认同的意识里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