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第章 55
翌日清晨的阳光涌进皮特罗卧室的窗户。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很高兴自己还活着。但昨天的那些经历却并不是一场噩梦。
皮特罗聆听窗外鸟雀的声音，只为确认自己不是世界上唯一的活物。他整晚都在思考，或者说，在忙于推理分析。
然而亚历山大他们仍旧没有布罗迪的讯息，埃弗雷特那孩子每天以泪洗面，懊悔着应该早点看出布罗迪的不对劲。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他们这几天在学校中，跟着其他人学习如何更好地控制自己的能力。
几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很快就融入到了新的生活当中。这儿的孩子都是变种人，因此各个都十分友好，热情地欢迎他们加入家庭。
皮特罗洗漱一番后，推开房门，穿过走廊向楼梯走去，经过挂在那里的一块公告牌。上面经常用粉笔写着一堆的字，课表安排，任课教师，钉着一张整个学校的地图，以及向学校申请想要的东西的纸条。
但今天公告牌主要被一张大布告占据了，这张大布告上画了一个“x”，写着“停课一天”的字样。
莉莉安的房间在三楼末端，可以站在窗口俯瞰后院热闹非凡的花园：欢声笑语的学生，喧闹的游戏声，以及各式各样的能力表演。
他敲敲莉莉安的门，她的声音低沉得让人奇怪，这声音喊道：“门开着，皮特罗！”
皮特罗疑惑地皱起眉，推开房门。
莉莉安的房间一片漆黑，只有床头的一盏蜡烛在一闪一闪。家具上全是黑色的阴影。
“莉莉安……”
他担心莉莉安是不是生病了，试着向前迈出一步。
突然，一张可怕的脸浮现在他的面前，可怕得像是在噩梦中见到过的，向他诉说怨气的人的脸。
它闪着幽灵似的红色光芒。一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怨恨地凝视着他，另一只眼睛邪恶地眯成一条缝。
睁着眼睛的左半边脸似乎很正常。但右半边脸则是一个皱成一团的被炮火炸过的恐怖的脸，咧着大大的血色嘴唇，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那牙齿也在闪着红光。
皮特罗低低地尖叫一声，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险些以为是那些他没能保护住的平民来找他索命了。
这时，窗帘拉开了，黑暗的地狱也消失了，眼前还是莉莉安布置温馨的卧室，墙上是风景画，地上是柔软的地毯，蜡烛边摆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葡萄酒瓶。
那张脸不再闪着红光了，他看到那不过是廉价商店出售的幽灵假面具。莉莉安的灰眼睛正透过透过假面具的眼窝向他一眨一眨的。
她取下面具，冲他亲切地微微一笑，她穿着褪色的黑色牛仔裤和一件深棕色高领毛衣。
“吓到了吗，皮特罗？”她说。
他的心仍在狂跳，她把他吓坏了。“真有意思，莉莉安。”他说，伸手去捞那个面具。他居然会被这么个小玩意吓唬到。
莉莉安看着他被吓得苍白的脸：“看你吓的……我很抱歉。”
“倒也没什么。”皮特罗冷冷地看着她——或者说试图冷冷地看着她。
他当然没有生气，他很难真的对莉莉安生气，不管她是否真的与托尼-斯塔克认识——对此他正在苦苦思考——他都不可能长久地对她生气，或憎恨她，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爱到无可救药，这一念头是如此荒谬，他不由得笑起来。
“啊，很好。哥们儿，我以为你要不理我了呢。”
“我不是什么哥儿们。”
皮特罗下意识辩驳，随后被莉莉安上下打量：“我已经注意到了。”他穿着一件笨重的x-men成员特制的队服，他这种天真的挑逗又让莉莉安笑起来：“穿着这种衣服，你看着像一头饥饿的熊。”
“噢，对，我的确饿了。”皮特罗说，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伸过去，开始搂住她的肩膀，开始她没有作出回应，当然很快就扭过头盯着他瞧。他只好悻悻地收回手。“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先看到。”
莉莉安笑着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用自己的脸颊友好地碰碰他的脸，然后松开手，举起假面具，“是我把你吓到了。今天我要戴着它出去约会。”
“莉莉安，你不必戴这种面具……等等，你是说，出去约会？”皮特罗的脸从刚才因羞赧的红润变成了震惊的青色。“你要和谁去！我能去吗！呃，我，我是说……”
“当然，不是你还能是谁？”莉莉安咧嘴一笑说。
皮特罗每天上课都郁郁寡欢，连天生自然卷的头发都无力地耷拉下来。莉莉安看在眼里，知道他是责任心作祟，心里承受的压力太重，所以才会想到逗他开心。
“我们出发前你想不想喝杯啤酒？或来杯葡萄酒？”
“不了，但我们能去哪儿？”皮特罗说，心里已经开始幻想今日的约会了，“我这里还有一点钱，可以去游乐场玩玩，你去过吗，啊不你当然去过，我是说，嗯……”
他有些语无伦次，实际上，他的大脑就像被莉莉安扔了一颗闪光弹，现在除了大片的夺目的光芒什么也看不见。
“很遗憾，我真的没去过……有幸能邀请你赏个脸约会吗？”
皮特罗微笑着快速点头，又忽然觉得自己作为男生不太矜持想要试图镇静下来，彰显自己成熟稳重的性格，但很快又心花怒放起来，冷静不了一点儿。
一个声音在他大脑中响起来。这声音在他发呆、训练能力、遇到危险时常常响起，就像电视上反复播放的爱情电影。
她喜欢自己吗？或者说，对自己有感觉吗？
莉莉安是个非常好的女孩，亲切、善解人意，她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但这就是喜欢吗？皮特罗仔细回想，这就是全部吗？连学自行车都必须摔几次跤，擦破膝盖。这应该称之为社交礼仪，只是件微不足道的事。
“我要先吃点东西。”他不好意思地提到。因为快速新陈代谢，他真的需要不停地补充能量。
“哈哈，好的。”她微微一笑。
等皮特罗换了一身衣服，他们并肩走到屋外，窗外下面的小路上，学生们正在欢快地玩耍着。她突然希望自己也能成为那些孩子中的一员，把这些混乱的思绪扔到脑后。
学校是很安全的，那是一片世外桃源，其中每个人都可以成长为不同的勇敢少年。
莉莉安是在一千二百岁时遇到皮特罗的，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人类。
皮特罗和她以前认识的异性好友毫无相同之处，那些人都是些崇尚武力的家伙，举止豪放、言行粗鄙，喜欢喝酒，是些热情奔放的战士。
那些人喝醉时会变得非常好战，她记得有天晚上在军营中稍作休整的事。她作为军师为第二日的战策跟他们起了冲突，他们不服她的支配。
她和弟弟奥斯蒙德是在几位兄长牺牲后临危受命的，但这些人不认同他们的实力，他们想以战斗的方式决出话语权。
莉莉安让他们冷静下来，但这些人用眼睛冷冷地盯着她，让她想到了哥哥们对待她温和的态度，巨大的落差让她说不出话来。
最后，奥斯蒙德和那些人到战场上，疯狂地击杀敌人，打得敌人和友军死伤无数——莉莉安永远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惨状。
战争结束的时候，奥斯蒙德一言不发。那些士兵也沉默不语，但自此之后再无人敢对他们不敬。他们用实力与智慧获得了他们的认可，但牺牲的部将却永远也回不来。
莉莉安告诉奥斯蒙德，她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了。
“随你的便，阿尔赫娜。”他满不在乎地说，这种态度令她心寒。自从父母和兄长相继牺牲之后，不论是外敌还是内战，都令他们的姐弟情谊逐步瓦解。
她看得出来，奥斯蒙德对王位起了觊觎的心思。但按照以往的规矩，她是现任的王位继承人，即便她有多不愿意接手这项任务，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这种关系持续了整整五十年。奥斯蒙德已经常年漂泊、多年未归。
她为他安排了守护神界的职责，但这种安排令人尴尬地和其他感情交织在一起：奥斯蒙德对自己的亲近和厌恶，对建立在屈辱之上君臣关系的怀疑，以及因为自己无法摆脱压力而产生的对自己的蔑视。
那些人认为她比奥斯蒙德更好控制，便大力推举她成为新王，然而却忽略奥斯蒙德才是功臣的事实，甚至将他贬得一无是处。这也使得他们姐弟的关系愈发糟糕。
几个月前，这种情况突然结束了。
奥斯蒙德带兵攻进了宫殿，迫使她退了位。她确实不愿意接管华纳海姆的事，但并不代表自己愿意被亲弟弟背叛，那种被至亲以武力威胁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莉莉安逃避了，不只是因为遭受时间女皇赫卡柏的追击，更是因为承受不了与手足相残的现实。
回想起来，那种痛苦依然压迫着她，使她喘不过气来。这时，她来到了中庭，这对她来说是个新的开始：经过一千二百多年的压迫生活后，她独自来到了中庭。
另外，她是在中庭战场上遇到了皮特罗-马克西莫夫，她意识到他看她时的样子，不是阴冷猜忌的，而是一种很真挚的欣赏眼光。
他请她去看电影《冒牌天神》，她答应了，并且怀疑他是故意的。
他能给她带来快乐，她想，她已经至少一千年没那么开心过了。他的幽默开朗让她大笑不止，于是她想，她或许可以在这里陪他变老。
但皮特罗不止幽默风趣，有时也很腼腆青涩。他对她做的一些举动总是会很羞涩，还很诚恳。这在充满猜忌和暗藏讥讽的华纳海姆，她永远感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