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第章 76
“莉莉安——莉莉安！我没能及时拽住你……上帝一定听到了我的祈求……让我抱抱吧……”
皮特罗把双臂朝莉莉安伸过去，指尖已经触到了她的面颊，那上面柔软而光滑的皮肤使他感到温暖。
他用指尖继续摸着她的颈窝。
“别担心……”
“你怎么能单独对付那个混蛋！我差点以为我要失去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我不会有事的。你别这样……我闻到了血腥味，你受伤了吗？我……”
他用亲吻消灭了她的所有语词。他感到回忆又在他心中升起，他听到了好多声音，也看到了那些伙伴们死亡的画面。
莉莉安！这卷发，这肩膀，这就是莉莉安，是的，他的莉莉安还活着……
他像一个溺水者一样紧紧抱住她的肩膀，沉醉于这柔软的身体和敞开的内心之中——他迷失了，感到安全。
海涛在澎湃。在这安静的海面上，轮船无声地随浪摇摆。他们呼吸着，而他们的呼吸是相同频率的。
皮特罗昏迷了……
他本就因为中弹失血而昏昏沉沉的，这有助于抑制由于恐慌而产生的内心的激动。
莉莉安把手从他的双臂下穿过，在船头站直，看了看摇着头的梅勒，又看到重新站在阴影中的面具小丑先生投在墙上的影子。
她觉得这些影子似乎变活了，它们仿佛在动，仿佛洇开的墨水一样向四周伸展，仿佛某种像雾一样的东西——这东西还没有名称——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爬了出来。
这东西逐渐成为一张脸。那张脸她常以相同的方式看到过，它像阳光下的投影一样形影不离地追随着她，脸上的那个面具总是流露出一种深沉的、有时甚至是嘲弄的悲伤。
他究竟是谁……
莉莉安看见他远远地凝视着她，消失在轮船上，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又过了很长时间，人们从惊慌中回过神来。水手长听从指令，加快了航行速度。
“我们先统计人数，然后尽快返航！”
水手长尽管这样说，但为慎重起见，他还是到人群中去专心地清点轮船上的人数。因为这趟航行实在太惊心动魄，他放心不下。
又过了很长时间，他从甲板被叫到船头。
“先生，”呼叫他的那个水手说，“我不知道问题在哪里，谁迅速升高，船在下沉。”
“胡说八道！”水手长面色不愉着说。
“您过来看看。”
水手长朝下面看看，什么也没有说就急匆匆地想船长室赶去。三分钟后他与船长一起回来了。他们带来了一个探照器，用它观察船身。
随后他们走进压舱货室，去检查底舱。梅勒的同伴们已经离开了那里，刚才对抗那些海底人可多亏了这些“流浪汉”，乘客包括水手们才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
过不了多久水手长和船长就回来了，快步赶到领航员那里。
“不要大声嚷嚷，”梅勒悄悄对他的伙伴说，“注意了，轮船就要靠岸了。”
梅勒说对了。
水手们和工人们被秘密地聚集到了一起，船改变了航向。这不能不引起一些骚动。许多乘客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身来。
“什么事都没有，没有危险！”船长对他们叫嚷道，“室内有点儿积水，我们要把水抽出去，所以我们需要靠岸停泊一下。谁要是害怕，可以暂时上岸。”
他本想使大家放心，却适得其反。经过刚才的一事，人们呼喊、叫嚷着要求救生圈，各个舱房已空无一人。人人都在奔跑，乱成一团。
此刻船头面对着高高的河岸。
船调转了头，要在沿岸停泊，抛下锚后，两座吊桥被放下来，胆小的人争先恐后地挤上了岸。走在最前头的是梅勒一行人，他们在雪地的掩护下消失了。
留在船上的，除员工外，只有几个受伤的乘客。
一个家庭出游的男人首先把年迈的父母带上岸。他回到船上，想照顾受伤的女儿，却从他的客房出来大声叫嚷：“我妻子不见了！我的妻子！她本该照顾我受伤不便的女儿！”
“还有我的两位顾客！我找他们时才发现不见了！”
有人更加大声地叫喊道：“是那群流浪汉！我看见了他们带着几个沉重的行李箱离开！但是船长不相信。问问那些水手们吧！他们曾经一块儿聊天。”
船长、水手长、领航员马上把他围住，向他们更仔细地打听情况。就在这个时候，从船停泊的河岸上传来了叫喊声。
船长疾步越过吊桥，看着海面，嘴里嚷道：“该死的，那群混蛋割断了逃生船的绳子，自己划走了。”
大家看见了那艘正在逃跑的小船。轮船的员工和部分乘客十分愤怒。
在大家都情绪激动的时候，人们没有注意到莉莉安和皮特罗，他们突然无影无踪了。
船长在狠狠地骂人。当船员们着手抽干船内积水和堵塞漏洞时，那些上报有人失踪的乘客正在被咨询情况。
乘客中有个小报的记者，因为工作不得意才来散心，居然收到了这么多的材料。他提出了诸多质问，但也有人认为他们之前救过乘客，也许是场误会。
舱房里的莉莉安先帮皮特罗脱掉沾着血迹的衬衣，又在衣柜的抽屉里找到备好的新衬衣。
穿到一半时，皮特罗就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穿好衬衣后，他坐在床上休养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到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他揉着脑袋，觉得意识还是有些混乱，目光停在了桌子上。想到了之前面具先生的古怪之处，看桌上的扑克牌都有些不顺眼。
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家伙到底什么来头，既会伤害他人，又会主动帮助他人，这样的矛盾体让他又气恼又沮丧，内心感觉到一股不安的情绪翻腾，也自问不下千百次：他究竟是谁？
几分钟后，他打算不再继续纠结了，只要离开这艘该死的轮船，一切就结束了。
“梅勒在做什么？”皮特罗不得其解，因为他注意到梅勒和他的伙伴们前往的方向正是之前遇袭的方向。
莉莉安又想到梅勒先前的行为，从中找到蛛丝马迹，发现梅勒比她想象中的要更神秘，于是对他说：“梅勒是船长，也许他曾经遇到过那些亚特兰蒂斯人。”
“亚特兰蒂斯？”皮特罗惊讶，“我以为这个国度只是个神话传说。”
“传说能被流传下来肯定不是空穴来风。”莉莉安笑了一下。
皮特罗觉得这么说也有道理，于是也笑了起来。他现在感觉好多了。
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乘客们要求船长让他们俩去追击带着东西逃跑的梅勒，事情不解决，他们不愿意上船，甚至多数人都认为此次航行的危险就是他们带来的。
如果没有他们，船就不会处于危险之中。
莉莉安也没想到人们对变种人的偏见能到这种程度，甚至于他们在半小时前还救了他们一命。
但迫于无奈，他们还是跳上了另一条救生船，这样旅客们才从河岸上返回了船上，无拘无束地随便坐下。他们中的许多人为令人惊恐的旅行被终结而感到庆幸。
莉莉安告诉那名记者，如果有需要，可以到斯塔克大厦去找托尼联系她。
当然，莉莉安本可以直接让他来学校，但鉴于人们对变种人的偏见，她还是决定让这些人去骚扰托尼，毕竟那家伙总是嚷着他们的公关特别好，她也想知道究竟有多好。
他们在铁灰色的天空下划船。天气很冷，但却在入春后慢慢回暖。
莉莉安套着一件羊毛外套，是常见的款式，且近来得到流行界的青睐——是托尼让服装品牌直接寄到学校的，同时还给学校进行了赞助。
皮特罗则是朴素的深棕色，刘海下清澈的眼睛像蓝宝石般闪耀。
她把皮特罗拦住，热情地拍打他的臂膀，像是要为他取暖而不只是纯粹好玩。在他们完成捏手的必要程序后，莉莉安开口了。
“这儿真是冷——哎，我刚从海底两万里上来，就好像度过了一整个冬季，感觉迟早会得肺炎。那个可恶的亚特兰蒂斯人居然还想把我押送到监狱，我到了很深的地方纳摩才现身——就是那个解决了鼬鲨的男人，你记得吗？”
莉莉安牢牢抓住皮特罗的手臂，和他一起迅速离开了轮船的范围。
“要去哪儿？”
“不是说追击梅勒他们吗？”
“难道你真的相信那些人的说辞？”
皮特罗停下了划船的手，他也质疑，是否寒冷让自己的脸变得像托尼-斯塔克一样令人反感：他的鼻子是紫红色的，银白的头发上还有没擦拭干净的干掉的血迹，蓝眼睛尤其是眼眶是红色而湿润的。
接着，他又开始划动船桨。
“他们究竟是怎么了？”皮特罗在海平面上边看风景边强调地说，“人们对他们的印象很差，尤其又发生了这种不辞而别的情况。难道说道个别很难吗？”
莉莉安含糊应声，温和地抽回自己的手臂，靠在木船上。
他们远远地看见了城市，速度稍微放慢了。两人都搓着手，在冷空气中大口呼吸着几乎结霜的气息。
“可怜了那些无辜丧命的人。”皮特罗想到了那个头戴面具的小丑，心里居然燃起一种不自觉的反感。
“我不觉得他会杀人，我的意思是我们好像对他有刻板印象。”这些话从莉莉安的嘴里吐出，虽然她力图维持跟平常一样的表情，但是仍流露出奇怪的神色。
皮特罗因此不得不反对：“他无辜？才不会！他之前还伤害了梅勒！”
“但他还救了其他乘客，甚至没有杀死那些海底人——”
莉莉安才开口就被皮特罗打断，他伸展双臂深呼吸，低声发出激动的呼喊。
“我不喜欢他！”他喊着，“我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有种令人讨厌的气息，我的意思是这种气息往往存在于罪孽深重的人身上。啊，我向上帝发誓，他不是什么好人。”
莉莉安没有和他争论下去，皮特罗对他的偏见就像人们对变种人的偏见一样无法更改。而且她也不希望皮特罗言不由衷地赞同自己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