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夏夔帝一十八年,凌云出生的两年后,而轩辕金簪八岁了。
太女应轩辕皇后和太傅孙忠谋的计划,跪在乾明宫的金殿前近三天。
金簪自在卜耀阁入学后,与外界官员的相逢渐多,对当今世道有了更多的了解。沈长清又常将外面发生的事说给她听,小小的金簪有了个坚定的想法。
她立志重振轩辕铁甲,以期在未来收服各地叛离出去的地方道府。这是身为大周太女理应担负的责任。
金簪将这个志向告诉太傅孙忠谋时,孙忠谋感叹道:“这遭,老夫陪殿下走。”
金簪与太傅、少傅三人经过谋划,先由金簪以苦肉计动轩辕帝的意,暗逼轩辕夏明确太女在朝中的地位,从而获得进入轩辕祖地的机会。
轩辕祖地乃是一处暗地,听说里面满覆金银、有治世王道,甚至有天下至强的武功秘技,更有修仙长生的秘法。
金簪已在乾明宫前跪了三天,唇干脸白、人虚体乏,已至极限。
但是,八岁的她依然握紧拳头,试图撑起软下的腰肢,以显皇族应有的仪态。
沈长清陪孙忠谋匆匆奔赴大金宫,赶往乾明宫。
他们早就估算过,跪请三日是太女殿下的极限。若他们再不来,恐怕人跪死在宫殿前,里面的轩辕皇帝都不会为这个女儿皱下眉头。
孙忠谋疾步到金簪的身边,怜惜道:“殿下,可以了,接下来由老臣为您开道。”
金簪轻轻地蹙眉,迷离地看向太傅,腰肢一软倒了下去。
沈长清顾不得尊卑,赶紧抚住太女,将她交给一旁陪跪的南叶。
杜鹃已倒下,余下接班的南叶还算清醒。
南叶接过太女,将人轻靠在膝头,朝沈长清颔首。
“陛下啊,老臣以死谢罪,没有把太女殿下教好啊……”孙忠谋大声朝乾明宫喊,老泪纵横道,“太女殿下一心为民,一心为我轩辕朝,却对您这位父亲做出此等大逆不道、逼父祭祖的事。她跪在乾明宫外三天三夜,胁迫陛下树她心中志向,实在大不孝啊。”
他的头磕在乾明宫的玉阶前,抬面高呼时血泪交替而下。
外廷总管韩丹一看不好,这些话分明在说皇帝毫无父女情、背祖忘德……他赶紧进殿向皇帝禀明情况。
金銮上的轩辕夏拂袖冷笑了声,阴鸷道:“你把他带进来说话。明日个满朝上下又要说朕苛待老臣,待大宰辅出征回来,还得在朕耳边念叨个不休。”
孙忠谋豁出老脸,听到宣召,赶紧带沈长清直入乾明宫。
轩辕夏高坐庙堂,深沉张脸。
他见两人进来就跪,冷笑道:“好你个孙忠谋,当朕治不了你。她轩辕金簪一个女子,凭什么想要进祖庙修习《轩辕诀》?此诀传男不传女,你现在可知道?”
孙忠谋狠狠地将头磕在地,铿锵道:“臣有耳闻,臣也知道近来四十五道府,已有十二道府起兵自立。太女殿下小小年纪,心中立志收服失地,重振我轩辕皇朝。如此良才,陛下为何不加以培养?”
“哼,道府自立,朕又岂会不知?子鸾已经向朕担保定能平乱,风瑶骑兵已经向南开拔、清剿叛乱。平叛乃皇朝重事,她轩辕金簪表什么情?一介女子,即使她能守成,如今这近况,又能干什么?既是皇朝明定的继承人,就待在太女的位置上,摆好她的相。
朕膝下无子,不会一直无子。孙忠谋,别一再挑战朕的底线。”
“陛下既承认了太女的地位,就请她代陛下祭祖,前往宗庙族地拜见大宗伯紫琴君。”孙忠谋赶紧见缝插针道。
“你……”轩辕夏一听顿时上火。
“陛下,”沈长清赶在轩辕夏暴怒前,豁出去喊道,“太女敏而好学、聪慧明理。明明可以更进一步为朝效力……”
“放肆。”轩辕夏怒火中烧,拍案而起,“更进一步?她想更近哪一步?朕这个位置吗?还是你们这群自称文贤清贵的世家弟子想要朕的江山,朕的大周国。”
“臣等绝无此意。”沈长清将头磕在地,背上、额间冷汗交加。他不忍孙忠谋说这些话。然而,说出来是痛快,在悬崖边行走更得一身惊寒。
孙忠谋昂起脸,血泪流了满面。
他缓了语气,恳切道:“陛下明明睿智明达,何以曲解臣下的心意?微臣众人是想替陛下分忧,稳固朝纲、定鼎天下纷乱啊。”
“哈哈哈哈……”轩辕夏似听到最大的笑话,咬牙抹去桌面的笔洗,厉声道,“孙忠谋,孙太傅,你老了。这天下,你已看不分明。轩辕金簪坐上太女的位置又如何?道府独门自立,据一方势大,凭她轩辕金簪何以力挽狂澜?
朕年过不惑,只恨无一大儿替朕出征,不能以安天下民心。”
“陛下……今日,臣以死谢罪,赎当年强逼陛下定太女之事。微臣今日就撞柱而死,以谢陛下记得曾经的师徒恩义。”孙忠谋说完猛然站起,直直向大殿中的柱子撞去。
“老师啊。”沈长清心下一惊。明明说好的戏份,怎么就逼到这个地步。他顾不得殿前失仪,赶去拦孙忠谋。
“皇后娘娘到。”殿外高声唱道。
轩辕夏见孙忠谋被沈长清拦下,心头一惊又松了开去,哼了声道:“哼,太女党今日到齐了。宣。朕今日就看看你们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轩辕皇后一改往日的凤袍华服,穿身浅粉白裙,简简单单的朝天仙人髻,款步进入乾明宫大殿。
入殿后,她先是看到抱在一起的孙忠谋师徒,眸光掠过讥讽,似笑非笑间莞尔道:“陛下,何必动怒火,不过是些人间的腌臜玩意,不值当生气。”
轩辕夏本在生气,看到皇后今日的扮像后更是怒发冲冠。然而,他在听到轩辕皇后奇奇怪怪的调子话儿后又瞬间去了那火,像是被一盆冰水浇在了头。火,熄了。
他的目光充满迷炫,怀念般朝她喊道:“阿乐……神女阿乐……”
轩辕皇后的指甲掐紧掌心的肉里,连礼都没有行。她直接坐在轩辕夏的龙椅上,睨他道:“阿夏又在生什么气,金簪终归是我看了三年的……”
轩辕夏闻言,目光复杂地盯视在轩辕皇后的脸面。他的理智复笼,再次露出讥讽般的笑容,疯癫般道:“论起龙腾殿里扮她最像就属你:有司赤燕。”
皇后吊起了凤眼,半讽半笑道:“那陛下可还要婢子继续扮她呢?”
“你已经很像很像了。但是,她终归是仙人,仙人不会留在人世间。你想要什么?”【凭着这一丝声音的相似,朕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轩辕夏默默想道,神思更是飞去了九霄云外。
轩辕皇后离开龙椅,跪服在台阶上,恭敬道:“金簪是神女亲自选了出生时辰,用仙法护着出生。”
轩辕夏暗晦的眸光里有着被打扰的不虞,腾烧起阴戾的暗火。
“陛下,臣妾唯有簪儿一女。此生只会有她一女,而陛下若还记得神女……当记得神女临去前的话。陛下慕神女阿乐,定也信她的话。
簪儿有鸿鹄之志,不像当年的她吗?陛下宽厚,念情顾旧,求陛下全金簪这份志向,允她前去祖地。”皇后屈身跪服,静等上首的话。
孙忠谋和沈长清相视一眼,一起跪在皇后的身后,磕头求道:“请陛下全太女之志。”
轩辕夏缓缓地坐回龙椅。
年过不惑的脸上一片萧瑟暗淡。
他的脑海里回荡那位神人般的女子如同咒怨的话。
“阿夏,你会有一个孩子。你我相爱不易,我们要好好筹划一番怎么要这个孩子。”
“阿夏,你在做什么?你背叛了我。”
“如今,你的孩子要出生了,你我的缘分将尽。”
“轩辕夏,不要再杀她了,她还只是个婴儿。我警告你,她若死,我咒你永生不得所爱。”
轩辕夏的眸光如火苗般跳闪,里面充满阴毒的戾气。他的唇角慢慢地下挂,整张脸显得悲情荒诞又凶恶。
他的目光落在轩辕皇后有司赤燕的背上金凤花纹。
“若不是她以毒咒护你们母女,你们能有命活到现在吗?”
若不是朕与她赌气,朕何以荒唐至此。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
轩辕皇后耳听上首疯了魔般的笑声,额下贴地的手微微一动,脸上的双眸狠狠地闭了下。
轩辕夏终于将丧了的心重新拼凑,哼笑道:“既然她想要进祖地,朕同意了。但是,她进过祖地后无论是否修习到《轩辕诀》,都必须承诺朕一事。”他朝内侍道,“你去将人带进来,朕要她当面承诺。”
韩丹闻言,疾步而去。
沈长清和孙忠谋对视,忐忑地跪在殿下,无皇命都不敢起身。
乾明宫殿外,轩辕金簪被南叶喂了几口水,稍许缓过劲。八岁的她一直在坚持,就等殿内传来结果。后来,她听说母妃进去,心知成败在此一举。
韩丹疾步近前,行礼道:“太女殿下,陛下召您。”
“多谢。”金簪喃完,目光穿过他直射乾明宫。
这宫殿,从金簪三岁离开龙腾宫后,拢共来的次数不超过五个指头。她强撑起身,拂开南叶的搀扶。
金簪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波澜涟漪,身姿笔挺得向乾明宫走去。
入殿后,皇威厚重,尤其在见到往日气度稳然的太傅和沈长清跪在殿阶下,往日皇威仪如山的母后也伏地跪在殿前。
轩辕金簪平静下去的心里泛起丝笑意。
【这就是权利,大周最为珍贵的权利。】
金簪心知不该露笑。她沉张小脸,缓步上前,跪在母后的身后、太傅之前。她忍着双腿泛起的虚软,小小的童稚音透出无比的坚韧:“儿臣见过父皇。”
轩辕夏凝目在太女的小身板。
若说谁最像神女阿乐,当是这个在龙腾殿里凭借阴谋诡计出生的女儿。而且,金簪得阿乐护佑三年,开了慧。但是,就是这样,金簪和有司赤燕才更可恨……
“哼,你想要进祖地?”轩辕夏冷嗤道。
“是。”轩辕金簪的身姿笔挺,拱手道,“儿臣阅读皇家密录,知道祖地秘闻藏有轩辕铁甲的真相。儿臣想要进去,此后重建轩辕铁甲,为父皇夺回卧秋十二府。”
轩辕夏权当笑话听。他看向一直跪着的皇后,也是个好韧劲的女人,再有孙忠谋和沈长清,又嗤道:“朕允你去,至于你能学到什么,全凭你的本事。但是,朕要你答应一事。”
轩辕金簪微顿,轻轻地抬眸凝向上首的父皇。
父女两人相似的眼睛对上。金簪随即垂目,而轩辕夏更是眯了眸,唇角挂的笑越发古里古怪。
“父皇为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皇请讲。”金簪板正又严肃道。
“死。你不能死,你死,朕……呵。朕要你十五岁及笄时在金宫前的登令楼上当百姓之面、天下人前……翩翩起舞,而舞由金都西教坊司着人传授。”
轩辕夏的话音刚落,轩辕皇后先一步昂起头,诧异道:“陛下您……”
孙忠谋也是瞪大了眼睛,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直拉风箱似地呼呼喘息。
沈长清赶紧帮老师顺气,又低喃道:“京都城内设东西教坊,而西教坊是……民间艺伎之所,专营商、贾、农、民营生,比东教坊收留的罪臣家眷以供官员游娱更……俗。”
轩辕夏嗤了声,丝毫不在意殿中三成人的情态。他看向蹙眉又散的太女金簪,讥道:“你可知西教坊是何地?”
金簪知道宫廷有内乐坊,隶属于六卿寮所的太祝掌管。而太祝府下设太常寺,太常寺不仅管乐坊,还专职民间声乐机构。例如:京都的东西教坊司。
金簪有耳闻,却未真正见识过。
她暗吸口气,身正再拜:“儿臣不知。但是,儿臣应下父皇的旨意。谨遵父皇之命。”
孙忠谋匀过气后急喊道:“殿下……使不得。陛下,此事关乎皇家威仪,岂可令太女当百姓之面行艺伎之事。何况是……西教坊的……的淫魅惑人之舞。殿下,使不得啊。请陛下三思。”
轩辕皇后也回了神,挺身直视上座的轩辕夏。
她昂首质道:“陛下,簪儿是您唯一的女儿,更是您的嫡女。你怎可如此欺辱簪儿?”
“你们不同意也没事。呵,那就让她回金翅宫好好待着吧。”轩辕夏以冷笑驳斥众人。他的目光依然盯在金簪的面容,心道:此子却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
金簪垂眸看着砖面上变化多端的花纹,双手叠于额前,叩谢道:“父皇,此事儿臣做主,儿臣应下父皇之约。请问,儿臣何时可去祖地?”
孙忠谋和皇后一下子软了脊梁,心知事无转圜。自此,他们只有压下这口郁气,再从长计议。
沈长清看向依旧腰身板正的太女,不知该作何感慨。
【父辱女自此,实不配为父。】
“朕令韩丹带你前往。对了,至于西教坊的舞娘,朕亲自给你挑。”轩辕夏说完,阴戾的目光从错愕的皇后和孙忠谋等人的脸上划过,终于畅快了。
他大笑起身,拂袖而去。
轩辕夏离开,轩辕皇后走至太女金簪的面前。她看着女儿,良久未说一个字,随后拂袖离去。
此时此刻,她或许也会怨怪:你为何不是男儿身。
孙忠谋被沈长清搀扶过来,向太女躬身拜道:“殿下……”
“孤知道太傅要说什么,先回卜耀阁吧。”金簪早已习惯皇后的阴晴不定,面对皇后的态度,她只过目,但蔽于心外。
她向沈长清颔首,率先走出乾明宫。
一到宫外,她就向前扑去,被南叶即时扶住了。
孙忠谋赶紧拍向沈长清,急口道:“事急从权,你快扶殿下回卜耀阁休息。”
沈长清为难了下,还是颔首,意图从南叶手中接过太女。
金簪却按住沈长清的手,弱声道:“不必麻烦少傅,外廷人多嘴杂,由南叶扶孤即可。走吧。”
“是。”南叶应下,扶着金簪缓步向卜耀阁行去。
孙忠谋和沈长清看着倔强如此的太女。孙忠谋微微感叹道:“五年来,你我将太女教得太过偏直,需知过刚易折的道理。”
“老师?”沈长清听出话意,有些无奈道,“学生……”
“老夫说得……哎,你的性子与老夫相近,年轻时过于直了,年老时退一步都要呜呼三声。但你却是老夫中意的门生。老夫自身已不适合再教太女。走吧。”孙忠谋说完,同沈长清疾步追上金簪等人。
卜耀阁内,金簪落座后狠狠地出口气。
女医早已等候在卜耀阁,入寝殿行过礼后,屈膝上前,亲自卷起金簪的两条裤管。
南叶见到太女膝盖上一片乌紫青色,忍不住掉下泪珠。
杜鹃更是跪在金簪的跟前泣不成声。
医女名唤高苗,当今医正高廷之的亲孙女。
金簪三岁被封为太女,高苗就应祖父的劝说入医局习艺。她也是专门为太女准备的医者。
高苗见殿下身边的亲信如此,凶巴巴道:“闭嘴。你们还快去打些温水过来,再晚点,这双腿就要废了。”
杜鹃着急忙慌喊人备水。南叶跑去拿方便的衣饰。
高苗瞧着伤处直摇头。她看向一声不吭、面色端正的太女,好奇道:“殿下不痛么?”
轩辕金簪的思绪还沉浸在乾明殿里的应答场景,闻言愣了下,淡声道:“苗卿觉得孤该痛?”
高苗被反问住。她自入医局以来,一直从祖父手底下的医正学徒晋升到正四品太医女的位置,也是看着殿下长大的人。
她忍不住叹了声,轻声道:“医者父母心。殿下若不痛,高苗替殿下痛。”
金簪拉起了唇角,温声道:“不必了。孤不痛,你也无需痛。医好它们,明日孤还要用。”
便是这句话令高苗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她接过杜鹃端来的盆,用干净的布清洗过金簪的双膝,再擦拭她腿上的周边淤青。
高苗又道:“殿下的身体底子好,但是跪的时间过长。臣女用最好的药,这腿要缓过来也得七八天。臣女给殿下推宫活血,明日看着会更惨烈,但是见效快。”
“你擅此道,孤听你的。”金簪岂会不痛,只是她学会如何不痛。
飘飞的思绪像是没有枷锁的雄鹰,一会是宫廷密录里的见闻,一会是乾明宫的地砖花纹……她尽量不把注意力放在双腿。
这是她屡屡被轩辕皇后训斥后学会的办法。
忽视内心的难堪和伤痛,那么,言语利箭、巴掌、腿踢都不算什么了。
高苗睁着大眼,强扯起嘴角,手上稳稳地给太女擦拭伤处。她等南叶和杜鹃给金簪宽衣,再进去给她活络关窍血脉,在伤处涂抹药膏。
杜鹃轻声道:“殿下,要不,直接回金翅宫休养吧。”
“不了。苗卿,太傅额间有伤,你先去给他上药。今夜,孤宿在卜耀阁。你也留宿吧。”金簪说完靠在檀木榻上,沉沉地睡了过去。关乎睡觉,金簪也学会了深度睡眠法,只要半柱香的入睡时间,她能保证一夜精神。
高苗朝南叶轻声吩咐了句:“晚间,你们给殿下弄点清淡的食用,最好是平肝养气的粥膳。”
南叶颔首:“婢子明白,上一次高医女开的山药萝卜粥如何?”
“改为莲子吧。山药莲子粥上佳。”高苗点拨道。
南叶颔首,同杜鹃交待声后去安排。而高苗去楼下帮太傅处理伤口
金簪心里记挂太傅、少傅还在,认真地小憩片刻后就醒了。
她灌了三碗养胃汤,匆匆出来见孙忠谋。她向等候已久的两人拜道:“太傅、少傅,孤让你们担心了。太傅的额头……”
“无碍,高医女已经处理过了,皮外伤而已。臣等见殿下身体无恙才可安心啊。不然,老臣……”孙忠谋想起乾明殿内的场景,一时真是感慨万千。
“殿下,您可知皇上提登令楼的要求是何用意?”孙忠谋说完嘶了声,扯到额头的伤口了。
金簪垂目道:“父皇一心想把皇位传给男儿。若孤十五岁前,父皇生出男儿,那么登令楼上一舞,孤将颜面尽失,在民间毫无威信可言。这是父皇给他自己的期限也是给孤得一个期限。”
“不错。但是,此乃其一。”孙忠谋心下略松,不担心此事会影响太女的心性,也不枉用心教导太女认知处事的方法。
“殿下八岁,离十五及笄之期剩下七年。登令楼之事尚早,需知世事无常多变,不必过早忧虑。而且,古之成大事者,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此乃其二。”
“太傅的意思是……希望孤将此事看成是父皇对孤的考验。”金簪理解道。
“对。”沈长清重重地颔首道,“如若登令楼一舞不可更改。那么,殿下何不将此事变成一件令世人瞻仰殿下风姿的盛事呢?”
金簪的长眉轻动,压下莫名而起的笑意:“太傅、少傅,孤多谢两位助孤成事。”
孙忠谋师徒见太女终于有了松快色,也大松口气。
孙忠谋又道:“刚才陛下派人来吩咐。明日,韩丹将领殿下进入轩辕祖地。殿下,轩辕祖地乃是禁地,紫琴君处一点风也不透。臣等对其……大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殿下前往后需量力而行,保重自身。除此外,殿下能把握机会时绝不可错过。”
至于是什么机会,孙忠谋也不知道,传言可信又不可尽信,但看金簪明日前去后的结果。
金簪明白他的顾虑,颔首道:“孤知晓了。孤不会因向天下一舞而妄自菲薄,更不会自轻自贱,也不会因能前往祖地而沾沾自喜。太傅额头有伤,孤已无恙,请太傅先回府休憩吧。”
孙忠谋心中的郁气总算吐了出来。
沈长清接话道:“老师,殿下的膝上伤得不轻。我们让她多休息吧。明日境况不明,还得让殿下养精蓄锐才行。”
孙忠谋颔首,与沈长清向金簪告退,一起离开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