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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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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世纪商贸距家较远,加之天气寒冷难捱,闫筝出了小区便打了辆车,站在街边等司机。

    过了一会儿,司机来了,闫筝坐在后座。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明明是大周末,路上却出奇得堵。看着津滨大桥水泄不通的车流,闫筝就一阵头疼,顺势拨了南舒玉的电话。

    里面“嘟嘟”响了两声,没人接听。闫筝只好放弃和南舒玉聊天的念头,独自一人刷了会儿手机。

    也就是这时,前面的路疏通开了,原本龟速的车终于开到了三十迈。

    见路况有所改善,一辆进错车道的大卡车趁机变道,往闫筝这条道路上加塞儿。

    她还在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没注意前方发生了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嘭”的一声,前方轿车的后备箱车盖突然飞到了出租车的挡风玻璃上。

    闫筝吓得她一激灵,紧接着就看见玻璃像蜘蛛网似的密密麻麻地碎裂开。

    汽车因为司机猛打方向盘而失去控制,撞到一旁的护栏上。

    藕断丝连的挡风玻璃经过这一剧烈撞击彻底裂开,飞溅入车内,闫筝甚至没搞清怎么回事,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再次因为惯性向旁边倒去,脖子正好划到了一块碎玻璃上。

    身上被撞得发疼——闫筝迷迷糊地睁开眼,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手脚胳膊腿都还在。

    她看了眼司机,微弱地喊了声:“师傅……”

    司机转过头来,显然也吓懵了,可看见闫筝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变得更恐怖,哆嗦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的脖子……”

    闫筝有点错愕,这才试探着摸了一下。

    指尖好像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浸染,然后就感觉有液体顺着皮肤往下流,闫筝颤抖着把手拿下来,就看见鲜血已将手指全部浸染。

    救护车赶到时,闫筝的脖子被外套裹住伤口,压迫止住血了。

    然而她这辈子都没那么恐惧过,感觉自己眼前天旋地转,甚至把遗言和和自己没做完的事,没去过的地方全都想了一遍。

    急救员从车上跑下来,其中一个人浅浅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别担心,你没有生命危险。”

    随即便火速冲到前车那位伤亡最终的人身边,帮着他们一起抬上了车。

    最后才是闫筝和出租车司机一同被接上车,快速公路经此一役更是堵得水泄不通,交警立刻疏松的专用车道,警笛声划破天际,随着救护车飞速奔向距离事故地最近的严华市人民医院。

    闫筝坐在车上,周围人依旧没人管她,轮番给伤者做心肺复苏和止血。

    心电图拉出来是一条直线,急救护士怎么也扎不上针。因为患者失血过多,他的血管已经细得像头发丝一样,急得人满头大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脉通路总算建成,可男人的脸已经青了。

    在一片匆忙却又冷静的抢救中,救护车人抵达医院,将其送往抢救室。

    闫筝呆愣愣地望着抢救室大门自动开启又闭合,里面是一片刺眼又吵闹的天地,像地狱和人间的分界点。

    而和她萍水相逢的那个人,见面的最后一秒依然是一条直线。

    闫筝像是僵住了,被救护人员迅速带到换药室。

    她伤口不严重,没有伤及大动脉,只是有些深。

    外科大夫打开换药包,为她里三层外三层地消毒伤口,刚才还全然没有痛觉的伤口现在像是学会看人眼色了,疼得闫筝呲牙咧嘴。

    大夫感叹了一声:“小姑娘,你真幸运啊,这玻璃片再往深扎一厘米,你这条小命就可能保不住了。”

    “……”

    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啊!

    闫筝心里惴惴,像是跟着医生的话,已经想象到如果刚才她再往下躺那么一厘米,玻璃就会刺破颈动脉,她就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鲜血如井喷……

    “筝筝!”

    这时,换药室大门突然被摔开,南舒玉火急火燎地闯进来,结果就看见了被医生吓得眼泪汪汪的闫筝。

    “你怎么样,没事吧?!”

    她的眼圈只是有些红,大概是经历了这辈子都很难遇到的大事,比如车祸,比如亲眼目睹别人的生死,比如自己差点死在现场。

    这会儿看到熟悉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闫筝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抱着她疯狂掉眼泪。

    南舒玉摸了摸她的后背,焦急地看着医生:“大夫,她这伤口没事吧?”

    “没事,没事,明天上午再来换个药就行了。”

    医生也有些懵,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把小姑娘惹哭了,“就是可能心理上还有点车祸后的阴影,回家以后再好好安慰一下她吧。”

    “没问题,今天实在麻烦您了。”南舒玉连连道谢,扶着闫筝走出换药室。

    二人坐在走廊上,周围人来人往,都是一脸病容,行色匆匆。

    南舒玉拉着她的手,骂自己:“真是的,都怪我,要不是我让你来找我玩,你根本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你打我吧,要不随便提点什么要求也行,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满足你。”

    闫筝看了南舒玉一眼,抽抽嗒嗒地吸了吸鼻子:“我打你干什么,打完你,以后谁还陪我?”

    看她止住了哭泣,南舒玉总算舒了口气:“你知道吗,听到你出车祸的那一刻,我立刻给许睿打了电话,他离这附近不远,应该立刻就到了。”

    “……”

    闫筝愣了一下,虽然知道南舒玉是好意,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还是隐隐有种不想麻烦许睿的错觉。

    “他可担心你了,你不知道,我刚给他打完电话,他立刻就从周边的商场出来,赶过来寻你了……”

    商场?

    闫筝微怔,还没想明白他一个大男人去商场干嘛,结果说曹操曹操到,看见许睿匆匆从急诊入口进来,一眼瞧见了坐在走廊上的闫筝。

    好几天没见,许睿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头发烫了,衣服也换新了。

    头发还染了一个和原本发丝大差不差的板栗色,外套穿得是时下潮男品牌的最新款,脖子上也从空荡荡突然多了一条很显朝气的指环项链。

    但许睿一向潮流,闫筝也没觉得太奇怪。目视着他朝自己奔来,焦急地道:“伤得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问三连让闫筝都有点不知从何回答,直到南舒玉怕闫筝再被车祸刺激到,插话道:“没事的,就是脖子被碎玻璃擦破点皮,一个小事故而已,你不用担心。”

    看着许睿担忧闫筝的样子,南舒玉心里偷笑,趁机说:“那啥,我先去个厕所,你们聊。”

    她深谙情侣之间的小九九,这可正是闫筝柔弱卖惨的好时机,而她刚刚哭得那么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这要是在许睿面前再来上那么一遭,不得把对方迷得找不着北啊?

    想到这,南舒玉觉得自己更加不该出现在这里了,干脆火速离开,找了个去厕所的借口。

    看着南舒玉离去的背影,闫筝有些茫然,还没来及应一声,就被许睿抓起手心。

    后者的目光深情款款,透露着无限心疼,同时也带些许责备的口吻:“怎么那么不小心,你知不知道,我来的路上,都快担心死了。”

    闫筝笑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啊,今天还让你跑一趟,真是太麻烦你了。”

    “以后别跟我说麻烦。”许睿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嘴边,“再说这个词,我以后可就不理你了。”

    他的语气充满无限宠溺,惹得闫筝又是一阵笑。

    刚才从换药室出来时的诊断书及缴费单散落在椅子上,许睿顺手捞起,一张张看过去。

    发现还有医生开得消炎药时,许睿问:“这个药南舒玉给你取了吗?”

    闫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凑过去看了一眼。

    看到处方单上写着的两个药名,闫筝这才想起刚刚医生吓唬完她,南舒玉就闯进来了,她抱着南舒玉一通哭,以至于都没听见医生说取药这一回事。

    现在回想起,好像对方当时确实隐约说了句“以防伤口感染吃点消炎药”之类的话,闫筝才说:“对,是要取药来着,我刚刚都忘了。”

    许睿摸了一下她的头:“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取。”

    “我也去。”闫筝说。

    “乖,你不许动。”许睿宠溺地道,“伤口那么深,还不好好待着,以防伤口再裂开。”

    听了他的话,闫筝一吓,果然老老实实地坐回原位。

    也不知道是不是取药窗口人太多,许睿去了好长时间也没回来。

    南舒玉借口去厕所,自然也不会再回来打扰她,一时间,走廊上只剩下闫筝一个人静静看手机。

    而落单时最容易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后来闫筝再想起这一幕,都觉得自己没有跟许睿去取药是天大的错误——

    世界那么大,时间那么小。

    闫筝看见罗昭从市人民医院的急诊通道口走进来。

    没想到会那么巧,她几乎身子立即紧绷起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匆匆把头别过去,试图用长发挡住自己的脸。

    然而迟了,对方已经看到了她,或者说,根本不用她躲避,罗昭对这个背影已经太熟悉,只消得看一眼便认出这就是闫筝。

    她就是化成了灰,他又怎能不记得。

    感受到一股带有压迫感的脚步靠近,地上的阴影也随着步伐不断拉长,闫筝心里不断祈求:不要认出她,不要认出她……

    结果就听见耳边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闫筝。”

    “……”

    心跳骤然停止,闫筝僵硬地回过头,看见罗昭站在自己身后。

    他今天和往常很不一样,一向在人前保持绝对整洁今天竟然没有顾得上穿外套,衬衫领的扣子也随意解开一颗。头发没打发胶,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看得出来是匆匆奔来医院。

    闫筝没见过这样的罗昭,或者换句话说,她是没见过这样不修边幅的仓促的罗昭。

    闫筝有些茫然,就听他道:“你怎么了?”

    “……”

    直截了当,还以为他会问“你怎么也在这”。

    大概是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伤口,闫筝没多想,解释:“受了点小伤,脖子划了个口子,处理一下伤口就好了。“罗总来医院是干什么呢?”

    罗昭停顿一下,几乎不带任何犹豫地说:“家里人病了,取点药。”

    闫筝很官方地道:“那祝您家人早日康复。”

    说完,她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您取药了。”

    闫筝只想赶紧逃离此地,原因无他,只怕许睿回来看见罗昭在此。

    她可不希望上回在酒吧面前,前任和现任相遇的史诗级狗血大戏再度重演。

    结果就在她以为这场灾难终于可以了结,终于被她扼杀在了摇篮里,刚把头扭想往前跑,突然发现许睿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正前方。

    一时间,闫筝的身体僵住,手中提包“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完了。

    许睿率先走过来,从地上捡起包:“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然后把目光瞥向闫筝身后,“这位是……?”

    刚刚,就在他取完药时,才回来就看见闫筝和一个男人讲话。

    这男人的侧脸有几分眼熟,但是许睿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总感觉这张脸特别像之前在黑暗处看到的一个模糊的轮廓。

    闫筝的脑子卡壳,她几乎完全想不出任何更好的办法,僵硬开口,好似声音都不是自己的。

    “这……是我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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